朕本紅妝

慈雲宮，位於皇宮東南，是大夏曆代太后太妃居住之所。

太后周氏住正中永壽殿，其餘幾位先帝的妃嬪則住在兩旁的偏殿之中。

這日午時，永壽殿中薰香繚繞，帷幔敞開，各燭臺燈架一一點亮，將殿堂照了個燈火通明。

太后在京郊映日湖畔的普度寺吃齋唸佛達三月之久，剛被皇后駕接回宮來，略作歇息，就迫不及待將一干孫兒孫召來邊，一同用膳，共天倫。

大夏天子秦毅共有四子七，最大的是長公主秦飛凰，十五及笄，最的小公主秦靈兒，年方四歲，分別由各自的母后母妃養，平日在宮裡也難得打一回照面，此時齊聚一堂，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秦驚羽今日長髮束起，配上一塊碧翡翠額飾，著月白錦服，加以銀的腰帶，更顯得面如冠玉，清新明朗，只不過，從一踏進殿門開始，就一直躲在人後，其鋒芒。

在此之前，已經將宮廷禮儀背得滾瓜爛，爐火純青，混在一大堆人當中，該下跪的下跪，當叩拜的叩拜，神恭敬，笑容謙遜，就當自己是升級版的南郭先生，羣聚無妨，獨行也毫不怕。

午膳過後，宮娥侍奉上緻茶點與時令鮮果，以秦飛凰與秦湛霆爲首的皇子公主們將太后圍在中間，籲長問短，說話逗趣，惹得那滿頭花白的貴婦樂不開支，呵呵直笑。

秦驚羽也不去湊這份熱鬧，守著衆多食，食指狂，大快朵頤。

哈哈，整一個飯桶形象！

“三皇兄……”

聲氣的音響起，轉頭一看，那最小的皇妹秦靈兒被秦昭玉牽著立在一旁，頭髮梳兩個包包頭，據說做雙燕髻，用金帶綁著，豔的絹花左右各一，眼睛溜圓，小臉上嘟嘟的，像個洋娃娃。

秦驚羽愈看愈覺得可，輕輕揪住的臉蛋，湊過去就是啪啪親了兩口。

“乖，三哥哥，親近些……”

秦昭玉撲哧一笑：“三皇兄就喜歡親別人……呃……”

話沒說完，一大塊桂花塞進他的。

秦驚羽拍了拍手上的糕點屑，再看向那雕玉琢的小公主，滿面笑：“靈兒想吃什麼，給哥哥說。”

在午膳桌上，就注意到幾個年的公主對著一桌子珍饈佳餚，幾乎沒怎麼吃東西。

也是，慈雲宮的膳食都是照顧太后太妃們清淡的口味，以素食爲主，這些正在長的小傢伙們，自然是不適合的。

秦靈兒盯著碟中的糕點，直吞口水，指指點點道：“三哥哥，我想吃這個，還有那個。”

秦驚羽取了雙鑲銀象牙筷，夾起一隻翠玉包喂，過後又是一隻水晶餃。

秦靈兒小大張，吃得滿口流油，笑逐開，邊吃邊含糊道：“三哥哥真好，我喜歡三哥哥……”

“三哥哥，我們也要……”

五歲的秦瑤迦和七歲的秦清霜也圍攏過來，一臉豔羨。

“乖，不著急，人人都有份，一個一個來。”

秦驚羽搖一變，立時爲稚園大班的阿姨，命令小朋友們排排坐好，端著一大碟點心，小心掰小塊，極有耐心餵食，末了還不忘給自己裡塞顆鮮果。

在這個朝代，水果是稀罕之，只有在皇宮苑，帝王食案，纔能有大飽口福的機會，既味又養，自然是不吃白不吃。

“諾，別吃那麼快，當心噎著，來，喝口水！”

太后微一側頭，看到的便是秦驚羽捧著水杯給秦靈兒喂水的景，作小心細緻，眸清澈，極盡溫。

這個孩子，就是衆人口中所說的頑劣惡？呵呵，那是表象吧……

不聲轉過臉來，朝向兩位年長的皇子，微笑詢問：“對了，霆兒瀾兒，最近聽課可有收穫？”

秦湛霆搶先答道：“回皇祖母，孫兒聽得先生講授赤天版圖局勢，益匪淺，決心學好本領，將來以武力征服四國二島，一統江山！”

太后點頭：“不錯，爲秦氏子孫，當有此宏願。瀾兒呢？”

秦興瀾沉片刻，方道：“回皇祖母，孫兒願協助大皇兄，穩定後方，做好份之事。”

諸位公主聽得似懂非懂，只秦飛凰笑一聲，道：“霆兒，你要一統江山，就讓牧歌給你當大將軍，必定戰無不勝，所向披靡！”

秦湛霆瞥一眼，對於那一聲霆兒頗爲不滿，奈何自己雖爲皇長子，卻比小些月份，心中難免憤懣，揚聲嗤笑道：“大皇姐心心念念就一個雷牧歌，時刻不忘掛在邊，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你心上人似的！”

秦飛凰一聽惱了，耳廓微紅，嗔怒道：“我就是喜歡他，怎麼樣？我是父皇封的大夏長公主，難道喜歡個人都不可以嗎？哼，等他從軍歸來，我就嫁給他！”

秦湛霆聞言輕笑：“怎麼，還要等從軍歸來啊，到時候再去求父皇賜婚？嗯，一次不，第二次說不定人家就心鬆口了……二皇弟，你說是不是？”

秦興瀾淡淡應聲，不不慢道：“大皇姐，還要多加努力。”

“你……你們……”

秦飛凰指著兩人，氣得子發，半晌說不出話來，只得向太后告饒：“皇祖母，你看看他們，他們欺負我！欺負我！嗚嗚……”

想著那年婉拒婚事的事實，又又惱，伏在太后腳下泣泣，當真抹起眼淚來。

太后對這長孫一向祖孫篤，疼有加，見哭得傷心，忍不住心疼起來，拉起語安：“好啦，凰兒是我的心肝寶貝，不哭了，這樁婚事，到時候祖母給你做主！”

“皇祖母，我最喜歡您了！”

有了太后這番保證，秦飛凰心滿意足，破涕爲笑。

秦驚羽雖在那邊照顧小孩，對於屋中各的靜均是聽得清晰明瞭，輕哼一聲，暗自嘆氣：完了，太后親點鴛鴦，普天之下，誰敢不從？

正爲那帥氣年垂頭默哀，忽聞一聲低喚：“羽兒，你也過來，給祖母說說這聽課的收穫罷。”

蝦米？

不是在說那大皇姐的婚事嗎，怎麼又扯到自己邊去了？

秦驚羽挪子，不不願過去，訕笑道：“回皇祖母，韓老師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厲害得不得了，孫兒臣愚笨，有幸跟著老師讀書學習，要說收穫，很多啊，這個……這個……”

但凡紈絝子弟，問到學業功課，回答應該都如一般東拉西扯，含糊帶過吧？

太后眼底一閃，笑道：“不著急，跟祖母慢慢說。”

“是，是……”

秦驚羽暗不好，今日遇上個難纏的主，可不好隨意打發了事，怎麼辦？

在課堂上那些榮事蹟，糊弄旁人倒是無妨，在這位目凌厲的太后面前，難保不會餡！

心裡發虛，額頭上逐漸溢出冷汗來，勉強扯起一笑容：“皇祖母，孫兒……孫兒……哎喲……哎喲……我的媽也……”

按著肚子，低出聲。

秦昭玉失聲道：“三皇兄，你怎麼了？”

等的就是這一問！

秦驚羽讚許瞟他一眼，苦著一張臉，痛苦不堪道：“我……我肚子痛，哎喲，痛死我了！哎，不行了，就要拉出來了！”

“就你最麻煩，只知道吃，這下曉得厲害了吧！”秦湛霆皺起眉頭，一指殿堂大門，“愣著幹嘛，還不出去如廁！”

“是，大皇兄！”

秦驚羽答應著，慌中，沒忘向太后行禮：“皇祖母……我過後再來聽您教誨……”

呵呵，漢高祖劉邦借屎尿逃遁，這一招真是好用！

沒走兩步，耳朵豎起，聽到背後有人絮絮告狀：“皇祖母，你都不知道，三皇弟可惡了，公然在課堂上與韓先生挑釁對峙，自己不會做題，還照抄四皇弟的卷子……”

秦驚羽沒有回頭，自然不曾看見太后聞言若有所思的神，邊走邊不屑扁。

切，這年頭，勾心鬥角，小人真多……

腹中著實撐得慌，又得殿外暖風吹拂，熏熏醉。

在那飛檐鼓樓前轉了一大圈，這才把燕兒找到，一步三晃走過去，拍上他的肩膀。

“走，陪本殿下出去散散步，消消飽脹，一會回明華宮練字去。”

燕兒滿臉狐疑，困道：“殿下，等會不用回來了嗎？”

秦驚羽眨眼笑道：“我如廁時一個不慎，拉在子裡了，還回來作甚，把那一屋子人薰暈過去啊？”

說罷大笑舉步，只留下那年立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殿下上香香的，沒有臭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