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位於大夏都城天京城外三十里，自古就是大夏天子王侯的皇家狩獵場。

這裡依山傍水，三面皆是莽莽羣山，叢林蒼翠，北面則是一片碧波白浪，蘆葦隨風飄飛。

“皇兄，你看，那邊，就在那裡！啊，快啊！”

“噓，你小聲點！”

蹲在岸邊的紫袍錦年約莫十五六歲，他旁邊的銀白華服年年齡相仿，兩人都繼承了大夏皇帝秦毅的出衆容貌，長相俊逸非凡，分別是大皇子秦湛霆和二皇子秦興瀾。

在他們後不遠，一名七八歲的小小年立在草叢中，長得可，正是四皇子秦昭玉。

嗖的一聲，秦湛霆手中的箭了出去。

與此同時，蘆葦林中嬉戲歇息的雁羣撲打著翅膀，一飛沖天，一連迭的扇翅聲中，白羽飄然落下，箭矢與獵失之臂。

“都怪你！沒見我在狩獵嗎！你這小孩，壞了我的好事！”

秦湛霆一見大雁飛走，扭過頭來就對秦昭玉兇道。

秦興瀾沒說話，也是狠狠瞪他一眼。

“嗚嗚……”

秦昭玉低泣兩聲，接著哇地大哭起來：“大皇兄欺負我！你們都欺負我！”

一聽哭聲傳開，散在湖岸各的侍衛宮人頓時圍攏過來，費盡口舌，不住央求，好不容易纔將事態平息下去。

秦湛霆煩不勝煩，氣得一跺腳，拉著秦興瀾道：“別理他，走，我們再去那邊……”

眼見兩人呼啦啦跑遠了，秦昭玉又是委屈，又是羨慕，著他們的背影，連腮邊的眼淚都顧不得。

“別哭，我來跟你玩——”

一隻白瓷般的玉手過來，扶住那哭得不住聳的稚肩膀。

秦昭玉一回頭，對上一雙亮晶晶的黑眸，怔了下，嚅囁道：“三皇兄，你病好啦？”

秦驚羽笑著點頭：“來，聲三哥哥，我就把這個送你。”

掌心攤開，一把青玉的竹製小弓，三支細長的竹箭，呈現眼前。

燕兒確實心靈手巧，方纔在樹林裡不聲不響折斷一翠竹，一把匕首削啊削的，沒一會功夫，就做了這樣一把小巧的竹弓給自己玩。

可惜啊，對這些攻擊武實在沒興趣，於是做個順水人，哄哄小孩子。

秦昭玉面頰上還掛著淚珠，像只糊花了臉的小貓，端詳著手裡的小弓箭，卻是破涕爲笑，脆生生道：“三哥哥！”

“哎，乖！”

秦驚羽了下他的頭，那紅撲撲的小臉蛋越看越是可，忍不住湊過去，啪嗒親了一口。

秦昭玉徹底呆了，結結道：“三哥哥爲什麼親我？”

秦驚羽哈哈笑道：“因爲我喜歡你啊。”

秦昭玉著臉，傻傻道：“除了母妃，連皇姐都沒……沒親過……”

他說的皇姐，是梅妃所出的長公主，他的同胞親姊，十五歲的秦飛凰。

秦驚羽心中瞭然，爲大夏長公主，爵位不輸藩王，尊號如此，當是全國的楷模典範，行爲舉止那也是從小遵循宮闈禮儀，不敢有半分違背。

“只要你乖，以後我經常親你，好不？”

秦昭玉聽得傻傻點頭，瞅著的襟袖低：“三哥哥，你服好髒……”

秦驚羽低頭看了下，早上剛換的雪新，這會已經到是泥，髒污得不樣子，不過，這正是自己想要的效果——

就在剛纔，當著那皇帝老爸和一干后妃的面，華麗麗跌倒在岸邊泥地上，然後似是發現新大陸一般，不亦樂乎玩起泥來。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在湖邊狩獵，四皇子也在一旁觀學習，唯獨這三皇子卻在玩泥。

如此一來，差距立時就拉開了。

大皇子的生母黎皇后和二皇子的生母許妃，看得臉鄙夷，暗自歡喜。

穆妃沒說什麼，只著那興高采烈的年，幽幽地想，這樣開心的笑容，是在明華宮從來沒見過的，玩泥又有何妨，由去吧。

天子妃嬪畢竟久居深宮，只把狩獵當做一次陪同夫君兒子游山玩水的樂趣，個個珠翠搖曳，長華服，站著沒看一會，就回到輦車上歇息去了。

秦昭玉此時得了弓箭，心中歡喜，非要學著兄長們的樣子，挽弓搭箭，殺一番。

然而經過剛纔那一鬧騰，湖邊大雁盡數飛去，離岸甚遠，不說是他，就連來個年人，也不容易找到程之的目標了。

“嗚嗚，三哥哥，沒有大雁了！大雁都飛了！”

秦驚羽繼續坐在岸邊著泥人，見他哭喪著小臉，可憐守著自己，不由撲哧一笑。

“要大雁，這還不簡單，我燕兒哥哥給你變個戲法，好不？”

勾了勾手指，旁邊溫潤俊秀的小太監微微笑著，疾步過來，俯詢問：“殿下？”

秦驚羽指了指緩緩往湖心遊弋的雁羣，眨了眨眸，咬著他的耳朵道：“燕兒，去拿些糕點來，我了……”

暖暖的氣息吹拂過來，如蘭似麝，幽香醉人。

燕兒低應了一聲，行禮漫步而去，走到看不見的地方，這才忍不住下耳，那裡，已經紅得像烙鐵一般。

這個殿下……真是……

日頭西移，帶著王公大臣們上山狩獵的天子即將歸來，秦驚羽不敢耽擱，吃了幾口糕點，又餵了秦昭玉一塊，剩下的盡數掰碎。

“乖弟弟，還有燕兒，我們來比賽，看誰扔得遠，好不？”

立在岸邊大石上，糕點一塊接一塊，不斷用力朝湖裡扔去。

十幾歲的年，還是有些臂力，一擲出去，便是好幾丈遠。

慢慢地，有離得近些的大雁被吸引過來，嘎嘎著，開始朝岸邊迴游。

秦昭玉興得直跳，聲調都變了：“三……三哥哥，大雁過來了，來了！”

秦驚羽早在意料之中，卻也張大了，故作驚訝：“呀，原來大雁也要吃我的糕點呢！太好玩了！”

就連那邊雙手空空的兩位皇子也是見狀迴轉，秦湛霆放下弓箭，直接就往肩上重重捶了一拳，好笑道：“三皇弟，我正想說你浪費食呢，你倒是歪打正著，把這大雁逗弄過來了。”

秦驚羽吃痛，退後一大步，要不是燕兒手疾眼快扶住，只怕已經一屁跌坐在地上了。

魯莽的傢伙！

心中暗自咒罵，面上不聲，只仰頭笑道：“呵呵，我和四皇弟在比試臂力……”

小臉上泥水斑斑，連頭髮上都是，有些看不出原貌了。

“大皇兄，走吧，我們再去獵大雁……”

二皇子秦興瀾素來潔，一看這副模樣，心中惡猶生，趕把秦湛霆拉走。

秦昭玉先前在兩人那裡不討喜歡，這時也不再跟著，自己拿著小弓箭對著湖裡的大雁瞄準比劃，雖然沒一支中，卻也高興得不行。

秦驚羽低低笑著，讓燕兒看著他，自己舉袖抹一把臉，坐回那僻靜，擺弄泥去也。

泥人過了，改其他。

個什麼呢……

見四下無人，想了想，手上開始作。

湖邊的泥土適度，經這麼按堆砌，道路橋樑，高樓大廈，逐漸顯出雛形來。

“這樣高的房屋，不會垮塌嗎？”

聽得背後低沉一問，秦驚羽頭也不回，漫不經心答道：“若是基穩健，自然就不會塌……”

那人輕輕哦了一聲，顯得既驚訝又振。

秦驚羽終於覺察到什麼，驀然轉頭。

老天！

在距僅有一尺遠的地方，高大英俊的中年男子一龍紋玄服，背手而立，笑瞇瞇看著自己。

“父……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