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魚聽人吆喝，本讓路，但是聽他說的難聽，卻不生起反。李魚停住腳步，不悅地回頭瞪了一眼。馮二止一手提著繮繩，一手著大鞭，瞪起眼道：“瞪我作甚，你待怎地？”

牛車簾兒一掀，現出楊千葉和墨白焰的影。楊千葉雙手扶膝，端坐錦緞榻上，頭戴“淺”，姿端莊。墨白焰側方跪坐於氈毯之上，同樣雙手扶膝，向外睨了一眼。

李魚被他睨了一眼，只覺他目鋒利如刀，不自覺打了個寒戰。

楊千葉淡淡地道：“二止，出門在外，生是非！”

李魚聽聲音好聽，不覺仔細了一眼，恰好此時一縷清風拂過，拂楊千葉臉上淺輕紗，出一片雪白的頸項和圓潤俏的一個下，雖只冰山一角，便覺一抹清麗如冰雪消融後的第一抹新綠，撲面而來。

李魚心中不由一，暗道：“由此一斑，便可見是個一等一的人兒了。不過，若說貌，怕也未必就能勝得過吉祥吧。只是，看人家這尊貴氣派，卻不是吉祥這等貧家可以比擬的了，縱然姿差堪比擬，可這份地位……

想到這裡，李魚對吉祥不免又起了一憐憫之意，不過一想到竟自甘墜落，淪落風塵，那剛剛下來的心又了起來：不可原諒！絕對不可原諒啊！好白菜怎麼能讓豬拱了，而且還是一羣野豬，實在不可原諒。

其實真要說起來，不管是車上這位姑娘還是吉祥，都不算是當下最符合審流的。時下大唐風氣，的最歡迎，而楊千葉和吉祥都嫌苗條了些。

不過，們還是未滿雙十年華的小姑娘，這種態也屬正常。而且即便如此，們也是公認的人兒，雖然喜歡窈窕清瘦還是嫵的流有所不同，但基本審觀可是自古至今從未變過。

真要做個比喻的話，就是大唐如今氣象，瑪麗蓮夢那種類型的最符合審流，而楊千葉和吉祥，屬於奧黛麗赫本那一型的，略顯瘦些，缺了那麼一點點。

馮二止被楊千葉淡淡地教訓了一句，囂張之態頓時收斂，只是一時卻也不好再放下姿態與李魚和氣說話。

李魚不爲己甚，往路旁挪了挪，看著他們車駕過去，那輕風拂過，淺輕紗又緩緩落下，遮住了楊千葉清麗俗的容。李魚站在側前方，只在那輕紗落下的一剎那，看到楊千葉耳珠上有一顆小小的紅人痣。

李魚跟在牛車後邊，牛車拐彎他也拐彎，牛車直行他也直行，一路行去，發現他們恰是同路。直到雲棧坊，那車拐進賭坊旁邊一條巷子去了，李魚徑直前行，雙方纔算分手。

李魚到了郭怒的家，郭怒正在院中敞懷而坐，在一塊半月形的磨刀石上磨著他那口據說已經傳了七代，煞氣可避鬼神的鬼頭刀。

“嚓！嚓！嚓！”

郭怒雙臂張賁張，磨得十分用力，看到李魚來了，郭怒便從一旁盆中起些水來，將那大刀洗淨，又使一塊骯髒的鹿皮將那大刀得鋥亮，提刀起道：“等我片刻！”

郭怒回到堂屋，堂屋滿牆菩薩佛像前面的香案上有一個刀架，郭怒把吃飯家伙往刀架上一供，拜了三拜，便大步出了房間，一寬寬的紅腰帶，對李魚道：“那人輕易不肯把自家吃飯本領傳與他人的，我好說歹說，再加上他與石三兒有仇，你殺石三兒，算是幫他報了大仇，才肯答應收你爲徒。你去了他邊，勤學、勤問，有點眼力見兒。”

李魚唯唯稱是，卻仍舊不知道郭怒打算領他去拜何人爲師，別也是撈行的？卻不知是跟人學打棺材，還是跟個人皮裁學，想想心裡就瘮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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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棧賭坊的正門兒與後門兒分別通往兩個巷子，楊千葉所乘的牛車駛到賭坊後門不遠，兩個賊眉鼠眼的潑皮正蹲在後門地上耍錢，看到牛車進來，便收了銅錢，懶洋洋站起。

墨總管一掀轎簾兒，從車裡走了出來，站在牛車上往二人一掃，沉聲道：“我家姑娘已經到了！”

一個潑皮“呸”地一聲吐掉口中的草梗兒，肅手道：“我大哥恭候多時了，請！”

墨總管壽眉一軒，微微出了怒：“大膽！紇幹承基不過是李孝常麾下的一條狗，李孝常之父李圓通見了我家姑娘也要俯首稱臣，區區紇幹承基，在我家姑娘面前，安敢如此託大？”

另一個潑皮嘲弄地笑了一聲，懶洋洋地抱起了雙臂：“喲？擺譜兒來啦？我可不知道你們家姑娘是哪一路的神佛，就知道你們既然找上了我大哥，那就是有求於我大哥，這譜兒，就不用擺了吧？”

墨總管的臉登時沉了下來，雙手十指微屈如鉤，盯著他道：“你敢再放一句厥詞試試！”

“墨師息怒！”

楊千葉柳腰輕折，從車中姍姍走出，墨白焰立即欠退到一邊。

楊千葉輕輕瞟向那兩個潑皮，明明戴著“淺”，五眉眼都很朦朧，但兩個潑皮偏就有種被居高臨下盯著的覺，站姿也不由自主地恭敬了許多。楊千葉淡淡地道：“你們去，替我向紇幹承基問句話。”

一個潑皮下意識地道：“你……你說！”

楊千葉緩緩地道：“你問他，之前他想做什麼，他是什麼人？現在他想做什麼，他是什麼人。之後……他想做什麼，他，是什麼人？我在這裡等他，一盞茶後，他不來，我就走！”

楊千葉的容貌籠在淺里本看不見，但的聲音語氣偏偏就有一種上位者自然而然養的威嚴，那兩個潑皮聽了的話，下意識地不斷點頭，楊千葉話音一落，二人已經搶著向院中衝去。

兩個潑皮衝進後院，趕到賭坊裡時，才被坊中許多賭徒大呼小的聲音喚醒，二人對視一眼，心中驚駭不已。那人究竟是什麼人，怎麼一說話，自己就乖乖聽吩咐了，彷彿自然而然，本應如此？

二人此時才生起反之意，故意放慢了腳步，緩緩走向一桌圍攏了最多賭徒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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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州都督府倚山而建，都督府後就是一片山坡，深秋時節，但此時的利州照與和春天無疑，漫山遍野的油菜花開得正盛，金黃燦燦，隨風翻涌，置其間，芬芳撲鼻。

郭怒把李魚領到都督府後山坡上站定，吩咐他道：“你等在這裡，我去找他過來！”

郭怒說完，便邁步進了油菜花田，惹得蜂蝶翻飛來去。郭怒攏著高聲起來：“老管，老管，管平，你個老小子快出來，郭某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