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有陳氏封口,但江善帶著人氣勢洶洶去了絳云院后,隨后江瓊邊的大丫鬟就傳出病逝的消息,下面的人難免生出些無端的猜測。
府里一時間眾說紛紜,當然他們不敢敞在明面上,私底下各種猜測滿天飛,這也就導致舒院在府里的待遇節節攀升。
府上的奴才突然反應過來,二姑娘再不寵,也是府上的主子,打死一兩個奴才就是的事,他們付出的卻是命。
這下誰還敢看不起舒院啊,相比起大姑娘的溫善良,不按常理出牌的二姑娘才是他們得小心捧著的主兒。
府上奴才態度的變化,江善察覺到了,卻沒心搭理他們,現在全副心神都在手上的紅木匣子里。
匣子里裝著的是陳氏使人送來的賣契,包括舒院各的丫鬟婆子,以及后面小廚房里的奴婢。
略皺著眉,一邊在腦子里回憶,一邊手上不停挑挑揀揀,很快手邊的炕幾上擺出了三沓不同厚度的賣契。
左邊的奴婢是可以暫時信任的,中間的這一沓奴婢,前世一直默默無聞,沒有明顯偏向,右邊的則是明顯偏向江瓊的。
這里面肯定還有江瓊或者陳氏的人,不過能挑出大部分已經滿意了,來紅綃讓將右邊這沓賣契的奴婢,一個不落地退回正院。
剛將手邊的賣契收好,江鈺一臉張地從外面進來,上關心道:“二姐,你沒事吧,我一回來就聽說你和大姐吵架了?”
“我沒事,倒是你......”江善招手讓他在旁邊坐下,“我聽人說你這幾日沒去書院,整日都在莊子上?”
目投向他,幾日不見,人瘦了也黑了,神倒是比以往要好,眼神炯炯有神,咧著討好笑著。
“反正去了書院我也聽不懂,倒不如去莊子上待著,以往在書中看到,百姓種地勞累辛苦,親經歷后,才知書中描寫不足十分之一。”
他微微嘆了口氣,眼里更加堅定要為百姓減輕負重。
“不都說紙上談兵要不得麼,就是這麼個道理。”
江善點點頭,看了他眼說道:“......不過我都知道的消息,夫人和大人肯定也已經知道,你既然決定心里有了決定,不妨和他們開誠公布,天天躲在莊子上也不是辦法。”
江鈺笑容微斂,語氣低落下來:“父親和母親肯定特別生氣,我不敢去見他們......”
他似乎已經看見,母親會多麼暴怒地呵斥他不務正業,還有父親平靜中又充滿失的眼神。
“你怕他們會阻攔你?”輕聲問道,見他低著頭不說話,搖頭說道:“你覺得大人會不知道你的行蹤麼?”
江鈺抬起眼,眼底激忐忑加。
江善道:“夫人想你科舉仕,但大人應該明白你在讀書上的天賦,他既然沒讓人將你綁回來,就是默許你現在的道路......就算最后沒有功,以咱們府上的能力,也不是不能替你捐個......”
相比起將他綁回書院,文侯或許更想他明白且堅定自己的心,心堅定的人,才能不怕失敗,越挫越勇。
江鈺怔愣住了,半響才恍惚說道:“你說的對,我應該和父親說一說的,別人看不起我,我卻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
消化好心駁雜的緒,他從袖籠里掏出一個掌大的走馬燈,說道:“這是我這幾日閑暇時做的,留給你無事時把玩......還有,謝謝你二姐,回去我就去找父親。”
最后這句話他有些難為,本是來安二姐的,到頭來卻被安了。
走馬燈選用的柳曲木,上雕致蓮花紋,中間扇面繪姿態各異的花卉蝴蝶,下面的托架上還鑲了細碎的寶石,里面一盞拇指大的蠟燭,想來應是可以點燃的。
柱架上一榫一卯嚴,輕易看不出來,這般小巧又致的玩件,江善可舍不得拿來作燈用。
“多謝三弟,你的手藝我是沒話說的。”江善稱贊道。
江鈺出一個笑容,轉瞬不知想到什麼,鄭重問道:“二姐你別轉移話題,你怎麼又和大姐對上了,沒傷吧?”
知道躲不過去,就撿了幾句說給他聽,江鈺手掌拍在桌上,氣鼓鼓說道:“肯定是大姐,就見不得別人比好......那樣以下犯上的奴婢,打死也是活該!”
冬橘死不足惜,江善回來后還是做了兩日噩夢,不是因為害怕,只因為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在手上消失。
不過若是再來一次,還是會這樣選擇。
不想在這事上過多糾纏,兩人轉開話題有一搭沒一搭閑聊起來,直到外面金烏西墜,再不回去就太過了,江鈺從榻上起來,提出告辭。
江善將他送到門口,正準備叮囑兩句,就聽到院門傳來響,接著一位面容嚴肅的嬤嬤走了進來。
正疑這人是誰時,站在旁的江鈺,就低聲音向解釋道:“二姐,是前院的何嬤嬤。”
江善訝然地眨了眨眼,那邊何嬤嬤已經走了上來,恭敬地屈膝行禮:“老奴見過二姑娘,三公子”
微抬了下手,溫聲詢問道:“嬤嬤快請起,不知你此次前來,可是大人有什麼吩咐?”
說話的同時,的目越過何嬤嬤,落到了后的兩個丫鬟手上,待看清們手上捧著的東西,眸有一瞬的凝滯。
何嬤嬤抬起頭來,恭敬嚴肅回話:“侯爺遣老奴過來,是給二姑娘送兩樣東西的。”
后的兩個丫鬟立即來到江善跟前,彎腰將手上的東西遞上去。
左邊丫鬟手上捧著兩本書,《戒》和《則》,右邊丫鬟手上是一把銀戒尺,有一尺來長,兩指寬細。
江善垂眸淺笑一聲,角輕扯:“大人這是何意?”
何嬤嬤低眉斂目道:“方才睿王世子上門拜訪,說起外面的一樁趣事來,原是在江寧有一戶人家,家中有嫡庶二子,嫡子人品貴重,才華橫溢,庶子沉郁,暴躁無狀,因嫉恨嫡子得家人重視,便使計壞他名聲,阻他仕途,因其心狹窄,冷心無的本,為報一己之私,聯合外人坑害父母宗族,致使家族敗落......”
江善卷長的睫輕輕抖,角含著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耳邊聽見何嬤嬤繼續說道:“世子言:養不教,父之過,若及早對庶子有所約束,使庶子認清現實,或可避免家破人亡的命運。”
“侯爺聽后,覺得甚是有理,念及前些日子二姑娘大鬧絳云院一事,便讓奴婢給姑娘送來這些東西,姑娘能學會何為清閑貞靜,何為行己有恥,何為靜有法。”
江善還沒怎麼樣呢,旁邊的江鈺倒是氣得不行,咬牙說道:“他以為他是誰,我們侯府的事,用得著他一個外人來說三道四,不就是想給大姐撐腰麼,何必在這里拐彎抹角,含沙影!”
“三公子慎言。”何嬤嬤略略皺眉,“此事并不與府上兩位姑娘有關,至于睿王世子的目的,也不是奴婢們可以揣測的。”
雖然睿王世子的來意大家心知肚明,卻不能擺在明面上,不然豈不是讓府上面損。
江善拉了拉氣急的弟弟,清越的聲音似水澗青石,并沒有含著怒氣:“勞煩嬤嬤跑一趟了,珍珠,將東西收下來吧。”
“二姐!這事本來就不是你的錯,憑什麼要你罰!”他冷著臉,神不虞,“大姐也不怕丟人,什麼事都和外人說,指不定什麼時候我們這侯府都要改姓顧了呢!”
“越說越過分了,快閉上吧。”江善輕睨他一眼,知道他是好意,但這話要是讓文侯聽見了,還不得火冒三丈。
江鈺回過神來,訕訕地閉上,轉過頭看向旁邊。
何嬤嬤輕咳一聲,開口道:“老奴過來的時候,侯爺還代一句話,說您子尚未好全之前,并不用急著讀書,只需在容妃娘娘的壽辰前,將兩本書過上一遍。”
這話就很有意思了,一個字一個字的研讀是過上一遍,一頁一頁的略看也是過上一遍,,兩個字的差別,其結果卻是天差地別。
前一刻還嫌不夠嫻靜端莊,現在又暗示做做樣子就。
眼底里浮上一抹暗,文侯這是不滿睿王世子手府上的事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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