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烈日暴曬,阿桔的裳很快就幹了。
換完裳,阿桔沒有出面,讓林重九把趙沉的袍子還回去。
林重九抱著裳跑向趙沉。兩人並沒有一直游水,學會閉氣之後,趙沉教他蹲馬步,蹲完兩人上的水都幹了,他去幫姐姐拿裳,趙沉背靠樹幹納涼,看著養尊優的人,卻一點都不嫌棄樹幹糙。
“趙大哥,給。”林重九親暱地喊。不足一個時辰的短暫相,他已經不怕這個面容冷峻威嚴的男人了。
趙沉平靜地接過裳,站直了,利落披上。裳上自己,上面居然還有姑娘家留下來的餘溫。
他不控制地打了個慄。
那一瞬,姑娘飽.滿的.脯,纖細的小,彷彿都毫無間隔地捱上了他。
他本能地看向林子。
遠樹木遮擋,只有一角白在外面。
“趙大哥?”林重九見他拽著襟發愣,困地喚道。
“沒事。”趙沉收回視線,迅速繫好腰帶,正叮囑他:“記住我的話,別馬腳。”言罷轉朝陳平那邊走去,翻上馬,眨眼便跑遠了。
林重九羨慕地著兩騎快馬絕塵而去。
“別看了,跟我回家,看娘怎麼收拾你。”阿桔拍了弟弟腦袋瓜一下,氣惱地道。如果不是弟弟貪玩,今日就不會發生那麼多事。是激趙公子救了弟弟,卻反他的捉弄。先前救人時衫不整還有可原,後來故意去河邊的舉算什麼?
林重九心虛,一邊隨著長姐往前走一邊說好話:“大姐,我不是故意的,一會兒娘打我你替我求求吧,好大姐了……”跟母親的掌比起來,大姐還是太溫了。
阿桔滿腹心事,並沒有心思理他。
今日之事,渾溼被趙公子看見,更是看見了對方膛,一旦傳出去,名聲會壞,孟仲景也會嫌棄吧?
“小九,你答應姐姐,回家後只說你落水被趙公子搭救,千萬不能提姐姐也掉到水裡的事,知道嗎?不是對咱爹咱娘,外面那些孩子,你也不能說,否則姐姐會被人笑話的。”阿桔停住腳步,蹲在弟弟前,鄭重地囑咐他。
林重九乖乖地道,“大姐放心,趙大哥已經跟我說過了,他說這事除了咱們四人,誰都不能知道。”
阿桔錯愕,“他,他這樣跟你說的?”
林重九點頭,困地看:“大姐你怎麼了?”好像很震驚的樣子。
小孩子什麼都不懂,阿桔沒跟他解釋,再次叮囑幾句便下心頭複雜,領著弟弟回家了。
柳氏母剛剛睡醒,正在洗臉。
林竹先洗完,往晾繩上搭巾子時瞧見長姐弟弟回來了,便幸災樂禍地朝屋裡喊道:“娘,我大姐把小九找回來了!”弟弟貪玩晌午跑大姐出去找,這事早習慣了,醒來不見二人,一猜就能猜到。
柳氏當然也心裡有數。
一把了臉,讓林竹把水倒了,繃著臉站在門口等姐弟倆走近,眼睛瞪著林重九上問阿桔:“今兒個是在哪找到的?”
林重九耷拉著腦袋,還是忍不住扯了扯長姐袖子。
阿桔嘆口氣,牽著弟弟往裡走:“娘,咱們進屋去說吧。”
事好像不太對勁兒,柳氏心中生疑,轉跟進去了,林竹潑完水也湊了過來。
屋中,林重九待審罪人一般低頭站在中央,柳氏坐在炕沿上,林竹靠著母親,阿桔坐在柳氏另一旁,輕聲細語。
說完了,柳氏啥都沒說,先把兒子抱到炕上趴著,然後了他子一陣掌就朝男娃白白的小屁.上拍了下去:“好啊,不讓你玩水,今兒個還敢去東邊玩,你嫌自己命長是不是?真是慣得你無法無天了,你不聽話,我你不聽話!”
明明很生氣,臉確是白的。就這麼一個兒子,生他之前被村裡那些媳婦們笑話了多年,好不容易生了兒子,今兒個竟然險些沒了,若不是遇到貴人,兒子有個三長兩短,讓下半輩子怎麼過?
打著打著眼圈慢慢紅了。
柳氏教訓人時還是嚴肅的,林竹也不敢坐著了,站在地上噤若寒蟬。
林重九本來還連聲告饒的,後來聽母親罵聲裡帶了哭腔,便乖乖趴著,不說話了。
見弟弟懂事,屁.也紅了,阿桔上前攔住母親,拉住手勸道:“好了娘,小九已經知錯了,你消消氣吧,沒事最好,以後咱們好好管著他,不讓他溜出去就是。小九,你以後也不去了,是不是?”扭頭看弟弟,幫他把子拽了上去。
林重九瞅瞅母親,跳下地,認真地道:“娘,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貪玩了,可我已經跟趙大哥約好了,以後每隔三天他會在河邊教我功夫,我想跟他學本事,我也想長他那麼強壯。”
“趙公子要教你功夫?”柳氏大驚,看向長。
阿桔也不知道啊,低頭問弟弟:“他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林重九看看母親長姐,一邊屁.一邊解釋道:“趙大哥教我游水時說的。他功夫好,我想拜他爲師,趙大哥沒收我,只說跟我投緣,願意教我些淺功夫。對了,趙大哥說救我只是舉手之勞,讓你們別放在心上,還說如果你們不願意我跟他學,他就不教了。”
說到這裡,林重九撲到母親上,抱著懇求:“娘,趙大哥真的很厲害,你讓我跟他學行不行?你放心,我不會耽誤讀書的,只要你讓我學功夫,我以後再也不跟虎子他們跑了!”
“不許!”柳氏還沒說話,阿桔斷然否決。
柳氏還有些茫然,見長如此反對,困地看。
林竹更是湊了過來,扭頭問:“爲啥大姐這麼反對啊?我覺得不錯啊,有趙公子教小九,小九既能學到真本事,又不會出去貪玩讓咱們擔心,一舉兩得啊。再說人家趙公子救了小九一命,還願意教導小九,說明他看得起咱們,咱們不許小九去,於於理都說不過去吧?”看大姐這樣,在河邊時肯定跟趙公子發生了什麼,真後悔自己沒有跟過去看。
阿桔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
妹妹說的這些確實有道理,如果那人沒有刻意戲弄,還是那般過分戲弄,也找不到反對的理由。說趙公子無賴下.流,他有知禮之,也變相承諾不會把此事傳出去,實在算得上君子了,可一想到他看的眼神,他著上半靠近時的霸道,阿桔本能地不願與此人有更多牽扯。
偏偏這些,都不能說給家人聽。
面對妹妹探究的目,阿桔強自鎮定下來,對母親道:“娘,看趙公子穿著打扮絕非常人,平常怎麼可能有空教小九?咱們都不知道他住在哪裡離這邊到底有多遠。我看他一定是不住小九糾纏才應下的,而且他不也說了咱們不願意便不教了嗎?估計是不好當面拒絕小九,就用這話委婉暗示咱們勸阻小九。”
兩個兒的話都有道理,柳氏猶豫了。
林重九急了,知道二姐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他轉到林竹邊,信誓旦旦地道:“娘你別聽我大姐的,趙大哥可喜歡我了,他教我閉氣教我蹲馬步,還誇我底子好呢!不信三天後你們跟我一起去河邊問問他,他是真的願意教我!”
林竹笑著附和道:“就是就是,我記得趙公子對姨父都淡淡的,那樣的人,如果不是真心喜歡小九,怎麼可能會應承下來?大姐你想太多了。他讓小九問咱爹咱娘,是敬重長輩的意思,哪有那些彎彎繞繞啊。”不論如何,趙公子那樣的人,小九能夠結識便是他的造化。
弟弟妹妹都堅持要去,阿桔只能求助地看向母親:“娘,小九才這麼小,學什麼功夫啊,本用不著……”
柳氏被姐仨說的有些頭疼,乾脆把事推到孩子他爹上:“都別說了,等你爹回來讓他拿主意吧!”丈夫讀過書也有見識,他怎麼決定都聽,肯定沒錯。
阿桔無可奈何。
林重九朝長姐扮個鬼臉,領著二姐出去玩了,二姐幫他說話,現在二姐最親。
不過他說話算數,不管林竹如何引他,他都絕口不提長姐落水的事。
林竹纏了半天都沒用,改去阿桔那邊探口風,阿桔更不可能告訴妹妹,低頭做繡活不理。
黃昏時分,林賢騎著驢回來了。
林竹領著林重九笑嘻嘻迎了過去,搶先跟父親說晌午的事。彼時阿桔在廚房裡幫柳氏準備晚飯,雖然擔心父親被弟弟妹妹糊弄卻不開,只有乾著急的份。柳氏全都看在眼裡,暗道有趣,這可是頭一次老二老三聯手一起跟長姐對著幹。
林賢面容溫和,在兒環繞下餵了驢,洗了手臉,最後坐在炕頭喝次遞過來的茶水,愜意無比。
喝完了,他開始算賬。
“小九出去玩,還落了水,罰你今晚不許吃飯,馬上回屋閉門思過。”
林重九一下子就蔫了,卻不敢反駁,垂頭喪氣去了西屋。
“爹爹,我可沒有犯錯……”林竹連忙爬上炕,跪在林賢後給他肩膀。
林賢閉眼了一會兒,這才吩咐道:“該吃飯了,你去把桌子碗筷都擺好,別事事都等你大姐幹。”
“哎,我這就去!”不用挨罰,這點小活兒算什麼啊,林竹痛快地應下。
兒都走了,林賢靠在炕頭思量。
自家沒錢沒勢,只有兩個花一樣的閨,老大定親都快嫁人了,老二懶丫頭一個,年紀又小,不可能那種人的眼。況且人家施恩不登門圖報,也不收小九爲徒,君子之淡如水,應該只是跟小九投緣吧?
他是沒什麼抱負的,這輩子就打算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了,兒子,既然有造化,隨他去好了。
晚上四口人吃飯時,林賢又跟大兒打聽了一遍河邊況,確實沒什麼不對的,便道:“不論如何,三日後趙公子都會來河邊等小九,屆時我陪小九走一趟,若趙公子確實想教小九,人家一片好意,咱們也不好拒絕。”
林竹面現喜意。
阿桔低頭不語。父親都發話了,再堅持,沒有道理反而顯得心中有鬼。
西屋林重九趴在門上聽了,喜得差點跳起來,滋滋轉回裡屋,埋頭吃長姐給他端過來的晚飯。
解決完兒子的事,林賢看看眉眼含笑的妻子,將空了的酒杯遞過去。
柳氏臉頰微紅,悄悄嗔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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