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避免再被那個趙公子看到,阿桔領著弟弟妹妹站到老槐樹一側等。
林竹好奇地朝那邊探腦袋:“大姐,剛剛那人生的真俊啊,比咱們爹爹還好看!”
阿桔本來有點不高興妹妹略顯輕浮的舉止,聽到後面忍不住笑了,瞅瞅林重九,意有所指:“被爹爹聽到你誇別人,他會吃味兒的!”其實也怪不得兩人都拿自家父親比較,實在是長這麼大遇到的老男人裡,真的是父親最好看,姨父上有種飄逸氣度,但相貌還是略遜一籌。
林竹扮了個鬼臉,當著長姐的面,不敢再四張。
阿桔很欣,問剛剛看的是什麼書。
姐弟三人沒等多久,周蘭生就出來了。
阿桔好奇問了一句:“他買了大一品嗎?”不知道姨父家裡還有沒有,還沒看夠呢。
周蘭生點頭,邊走邊道:“買了,算上大一品趙公子共買了三盆蕙蘭,挑了兩幅蘭花圖,那扇黃花梨雕蘭花四扇屏風他也要了,好像要送人。”這算是大生意了,年角微翹,終於有了點十歲孩該有的率真。
林竹震驚,忍不住回頭看:“這個趙公子可真有錢啊,這麼多東西加起來得賣百兩銀子吧?”可惜他們已經走出鋪子,什麼都看不見了。
“一百三十四兩,趙公子直接給了一百五十兩,沒等賬房找零就走了。”周蘭生細細解釋道,“不過趙公子還有事要辦,下午再來取東西。”
林竹羨慕死了,有錢人就是有錢人,十六兩銀子就那麼不要了,夠買多件好裳啊。
“蘭生,趙公子是哪裡人,他多大歲數……”
“阿竹!”阿桔立即打斷妹妹的胡言語,皺眉看,哪有正經姑娘隨便打聽外男歲數的?
雖溫,繃起臉來卻有十足的長姐氣派,林竹訕訕閉了。
周蘭生看看兩個姨姐,覺得沒什麼不可說的,便道:“我也不知道,趙公子每隔幾個月便會過來挑東西,但他寡言語,挑完東西就走,不喜與人攀談,丫鬟介紹花時多句他都不聽,所以那些丫鬟不敢招待他。不過趙公子今日真是失禮,姨姐一看就不是丫鬟,他竟然……”
姨弟爲自己抱不平,阿桔心裡暖暖的,笑道:“沒事,他可能是看我離大一品近才問的,未必是把我當丫鬟看待。”不值得爲了這點小事讓姨弟對老主顧生罅隙。
周蘭生沒有接話。當時他從屏風後繞過來,趙公子目不轉睛盯著姨姐背影,怎麼看都不像是和悅。不過那人向來都是一張冷臉,看著嚴肅,未必就是真的生氣,既然姨姐都不在意,此事他便不跟長輩們提罷。
林竹在旁邊聽了個大概,心中微,悄悄在長姐耳邊道:“大姐,趙公子該不會是看你好看故意搭訕的吧?”
阿桔愣住,回過神來就要訓斥妹妹胡說八道,可林竹已經笑著跑開了。
阿桔無可奈何,只能懊惱瞪一眼。
~
用過午飯歇過晌,柳氏準備帶著兩個兒去逛街。
小柳氏也要去:“你們去買什麼啊?”
柳氏看看妹妹,暗忖如果們照舊去首飾鋪子,妹妹肯定會掏錢給外甥買好東西,不想讓妹妹破費,便打算往後再給阿桔姐妹倆買玉鐲子,今日只去綢緞鋪子看看,那樣妹妹即便想打扮外甥也花不了多錢。
於是笑著回道:“阿桔阿竹又長個子了,去年夏穿著有些,我去給們扯些布做裳。”說著慈地小兒腦袋。
林竹明白母親的意思,笑而不語。逢年過節姨母主送東西歡歡喜喜地接著,卻不會像纏母親那樣跟姨母索要。姨母疼,親近姨母,從未想過要憑藉這份親貪姨母的東西。
們不提去首飾鋪子,阿桔更不可能提了。
小柳氏不知道母三人心裡的彎彎道道,扭頭吩咐丫鬟去備馬車,然後走到兩個外甥面前,又細細打量一番,讚道:“真好看,確實該好好打扮打扮。唉,我跟你們娘像你們這般年歲的時候,家裡沒錢,只能眼羨慕旁人家的孩子。現在姨母年紀大了不適合穿那些鮮豔裳,幸好還有你們倆,姨母要把你們打扮地漂漂亮亮的,讓所有人都知道咱們柳家姑娘個個都是人!”外甥不姓柳,但們有柳家的,容貌也隨長姐的多,便也算是柳家姑娘。
柳氏額,到底誰纔是孩子娘啊?
馬車很快備好,小柳氏最後一個上車,吩咐車伕去鎮上最好的綢緞莊。
柳氏先擺明立場:“你給們添東西我不管,但一人不能超過兩件裳,否則以後我們出門再也不你。”
小柳氏笑著跟兩個外甥說話,假裝沒聽到。
柳氏氣得狠狠妹妹額頭,小柳氏大怒:“一下多換兩件裳!”
柳氏杏眼圓睜,有這麼倒錢的嗎?
~
從綢緞莊出來,柳氏看看兩包袱各好料子,無奈地對妹妹道:“好了,快回去吧。”
小柳氏搖頭笑:“不急,前兩天我在珍寶軒定了幾樣東西,今兒個正好取,你們陪我走一趟吧。”
柳氏愕然。
小柳氏訂了兩對兒姐妹鐲,和柳氏的是芙蓉石鐲子,阿桔姐妹是碧玉鐲子。
四人皆貌非常,細白腕子戴上晶瑩剔的鐲子,讓櫃檯後面的老闆娘看直了眼:“老天爺真是太偏心了,周夫人你們姐妹貌似天仙,如今兩個林姑娘簡直比天仙還好看啊!”說話時多看了阿桔好幾眼,人裡還有人,這林大姑娘真是,得讓都生出了憐意。
阿桔地低下頭。
外甥臉紅了,小柳氏笑瞇瞇客氣幾句,終於領著人回家去了。
短暫休息片刻,林賢提出告辭。
周培夫妻出門相送。
巧的是旁邊品蘭居外也停了一輛馬車,衆人出來,那邊也有一華服男子走了出來,面冷若霜。
阿桔看了一眼便拉著妹妹避到爹孃後。
周培朝林賢賠笑,轉而走過去,朗聲笑道:“趙公子,許久不見。”
趙沉側,見是品蘭居東家周培,他微微頷首算是迴應。余中瞥見驢車旁有男翹首看他,他眼微挑,多看了一眼,隨即目落到男父親後,兩個姑娘側對這邊而立,其中一個量高挑,綠衫白,是晌午前見過的扮相。
他不著痕跡收回視線。
周培知道他話,沒有多做糾纏,寒暄過後叮囑夥計們小心搬運,告罪離去。
“一個老主顧。”回到驢車前,周培輕聲對林賢解釋,見柳氏四人都坐上車了,他拱手送行:“姐夫慢走,咱們改日再聚。”
林賢笑著回禮,轉上車,緩緩而去。
簡陋的驢車從馬車旁經過。
阿桔跟林重九面對馬車而坐,聽到夥計提到大一品,阿桔忍不住擡頭,果然瞧見有人搬著大一品盆景從品蘭居走了出來。阿桔不由盯著那盆珍品蘭花,直到察覺彷彿有人在看。心頭一跳,目旁移,這才發現那個趙公子還沒有上車,立在車前似是在等東西搬完,而疑擡眼看他時,正好對上他那雙清冷眼,含不悅。
阿桔迅速扭頭看向前方,耳有些熱。他,他該不會是以爲在看他吧?
過了會兒,後傳來馬車轆轆聲,阿桔悄悄回頭,發現那輛馬車緩緩跟了上來,紗簾約約有男子端坐。
阿桔不敢再看。漸漸的,開始後悔沒讓弟弟坐自己外側了。
林重九不停地往後看。
柳氏當然也知道後面有馬車,輕聲斥了一句:“坐好,有什麼好看的。”
林重九小聲道:“娘,那是趙公子的馬車,晌午他在姨父家買了很多東西呢。”
“買就買,跟咱們有什麼關係?”柳氏瞪他一眼,見大兒低頭拘謹,悄悄掃一眼距離自家驢車只有五十幾步的馬車。夏日車簾單薄,這麼近,裡面的人應該能看得清楚們一家子,有心想讓大兒坐到妹妹邊去吧,又覺得這樣防備意思太明顯,彷彿對方不是好人一般。若不認得倒不必顧忌,偏偏那是妹夫家的老主顧。
早知道方纔在鎮上該買兩個紗帽的,可村裡沒人帶那個啊,往常出了鎮子路上也沒啥人,就沒想著。
柳氏後悔不迭,只盼對方馬車走得快,趕超過他們去。
等了一會兒,馬車依然不不慢跟在後頭。
柳氏心裡犯嘀咕了,莫非這個趙公子太懂禮,顧及他們面不想超車?
實在是品蘭居前驚鴻一瞥,那年容貌俊朗而清冷,任誰也沒法把他往壞了想。
柳氏前頭,那邊有個岔路口,以前他們出門並沒有遇到過這個趙公子,說不定大家不同路。
又開始盼著雙方在岔路口分道揚鑣,好早點解了大兒的圍,這丫頭臉皮太薄。
阿桔同樣盼著,雖說心裡沒抱太大希,畢竟那日他們主僕騎馬從自家村子那邊路過了。
可,爲什麼總覺得心裡發慌,好像那人一直在隔著簾子看?
應該是多想了吧?村人鮮讀書,看到最多瞅兩眼也便不再看了,趙公子一看就出富貴,肯定知禮的,況且這副相貌在村裡算是拔尖兒,那些富家子弟見多識廣,應該不會爲此失態。那會兒看他的蘭花,他不是還不高興了嗎?
這樣想著,阿桔總算沒有那麼張了,右手卻忍不住轉姨母新送的玉鐲子。
林竹瞧著長姐的拘謹樣,心生惋惜,要是長姐沒有定親,跟那個趙公子倒是相配。不是嫌貧富,要怪只怪長姐生得花一般,一想到嫁給孟仲景後便要下地幹活,即便不用下地也要像母親這般整日圍著鍋臺轉,就不忍心。自家父親賺錢多,母親還好過點,孟仲景只會種地……
可惜再不忍,架不住長姐只想跟孟仲景過,再說人家趙公子說不定早親了,又買蘭花又買屏風,分明是送給眷的。
不知不覺到了岔路口,母三人不約而同,皆暗暗留意後面。
陳平突然很張。
給爺趕車這麼多年,他第一次心慌,比當年初次駕車還忐忑,即便他都說不出自己到底在瞎張啥。難道是前面的姑娘太好看?可爺提醒他規矩點,他本沒敢往那邊瞅啊,只盯著驢車後面的土道了。
“爺,咱們,走哪邊?”岔路口就在眼前,陳平小聲問了出來。
往右拐是近路,也是他們習慣走的,前兩天爺心裡不大痛快,不想早早回家,才縱馬繞了一回遠路。
趙沉皺眉,不知陳平爲何多此一問。目掃過車中三盆蘭花,他剛想開口,然重新擡眼時,眼看那驢車拐走後漸行漸遠,聲音突然不他控制:“天尚早。”
陳平心領神會,將車趕到了左邊土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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