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依晴臨時將劉媽媽託付給織雲繡莊老闆娘,劉伯則帶上狗旺趕著馬車直接去了南平縣給夏修平送信。
夏依晴以龐如雪的名義給夏修平寫這封信,半是警告半是威脅:公道自在人心,夏家長房嫡庶世人皆知曉,別想混淆是非,顛倒黑白!若還要一意孤行,做掩耳盜鈴之舉,貶龐氏而擡舉黃氏,那麼就等著報應吧!夏某人寵妾滅妻,縱容妾室強行將嫡遠嫁他方,又要強奪嫡妻肚中子嗣,得母無路可走,此去京城投親,將來夏某人也要上京述職,龐家人會不會放過他,可說不定哦!
後又寫道:經藥堂大夫診斷,龐氏肚子裡懷的確系男兒,夏某人若顧憐這唯一的男丁,便請收留劉伯和狗旺兒,好好關照,因是他們一家人相助,母三人才能活到今朝!日後若想在京城與妻兒見一面,憑劉伯和狗旺兒來見!
夏修平收到信未及閱讀,得知龐氏母已經坐上船去了京城,頓時呆若木,在他的認知裡,龐如雪子綿,溫懦弱,打死都不會、不敢挪窩,而且當年可是哭淚人似地跪在龐夫人靈牌前發過誓,至死,不再踏進龐家一步!
反悔回頭,龐如雪是絕對沒有那份膽魄的!要說真正敢造反生,一定是他那兩個兒,帶頭的自然是長夏依晴!
忙問劉伯這是怎麼回事?母爲什麼好好的要跑到京城去?
劉伯按照夏依晴先前教他的話,一五一十,將夏金氏和黃氏近幾日所做所爲,甚至小時候母們的辛酸苦楚,原原本本全說了出來。
夏修平聽完,讓人帶劉伯父子去用飯,自己一個人沉著臉,在書房裡坐了半天。
他知道龐如雪母日子過得不夠面,因爲要顧及黃氏的,要討好順從黃家,這樣他的途才能平坦,但他也沒想到們母會有病死、死的危險,黃氏管銀錢,每月自會往夏家送錢送品,每年回家祭祖,他很忙,又被黃氏粘得的,半步甩不掉,但他會私下裡給母親夏金氏一些銀子,他知道母親喜歡銀子,給銀子,自然不會虧待龐氏母,夏家現在比從前好了幾十倍,使奴喚婢的,總不至於讓他這個夏家頂樑柱的妻吃不飽穿不暖,可誰知道,龐氏母這麼多年來竟是靠著替外邊繡莊做繡品和賣畫掙錢活命!
黃氏更加過份,給了正妻一般的待遇,討好孝順黃家十幾年,又答應過讓有明面上的正妻之位,給之定下一門好親,反正龐氏不圖虛名,深居簡出不拋頭面,正妻之位於沒什麼用,日後自己做大了,說得上話了,再補償們母就是。
可那黃氏幹了什麼?竟然沒經過自己,真的跟張家人接上話了,還四宣揚依晴與張家議了親,這不明擺著要毀掉依晴嗎?
這愚蠢無知的人!場上虛與委蛇,真假莫辯那套難道不懂?水往低流人往高走,他夏修平的兒,慢說嫡,就是庶都不可能下嫁那什麼縣丞之子!更別提那小子還醜得跟個青蛙似的,自己看著都噁心,何況是依晴!
大兒依晴尚未及笄就生得端麗明妍,姿容不俗,夏修平也是去年回鄉過年才發覺,當時一位姓陳的同窗攜子到訪,同窗已至五品知府,回鄉祭祖順便探訪故舊,陳家那可是本城名門族,世代宦之家,同窗生的三個孩兒都是兒子,聽說老友生了四個都是兒,便要見一見他的兒,黃氏當時只讓十歲之和八歲惜之出來見禮,同窗詫異,說當時喝過你長的滿月酒,應該不止這般大吧?夏修平只得讓人請了依晴和樂晴出來拜見父執,同窗甚是高興,每位孩給了一份禮。
過後同窗寫信給夏修平,贊他教有方,表示等依晴及笄時他會與夫人一同過來慶賀!
如此鄭而重之的示好,很顯然,陳家與夏家聯姻!
與本城名門族攀上親戚,夏修平當然願意,但想到黃氏心狹窄,便沒有太早聲張,誰知現在弄這樣!
夏修平越想越怒,手上用力,啪地一聲折斷了一枝筆管。
且不提夏修平連夜趕回夏家,破天荒與黃氏大吵一架,黃氏當場翻臉,帶著兩個兒回了孃家,那邊龐如雪母乘坐有鏢師押護、各樣文書證照齊全的大商船,一路順風順水、穿州過縣,兩個多月後即到達京城。
近鄉怯,說的是龐如雪,將近京城前夜就睡不著覺,甫下了船,更是呼吸急促,渾抖,夏依晴和妹妹樂晴只得溫言語解勸半天,才肯帶著姐妹倆坐上租來的馬車,往城裡去。
途中,夏依晴握著龐如雪的手,不停地安,讓不要想太多,心放鬆些,省得一會見著表姐神不好,像個棄婦怨般無端招人嫌棄。
因在船上母們去不了別的地方,每日只能在艙房中做做針線或是讀讀書下下棋,不得拿些話題來論說,夏依晴姐妹倆不停不休的追問,龐如雪只得遮遮掩掩地說了一些外祖父家的事,夏依晴多了解龐如雪的一點心結。
龐家世代宦、詩禮傳家,龐如雪的祖父曾至一品大學士,先帝跟前時常走,遞帖拜在龐家門下的門生不計其數,當年龐如雪嫁給夏修平之時,父親已是五品禮部員外郎,叔伯也各自爲,龐如雪下邊的兩個弟弟,也都讀書上進,得了舉人的功名,將來不論科舉或舉薦,仕做都不在話下!龐家府門上頭掛的是先帝賜的扁額,在京中可不是無名之輩,江南湖州黃氏的孃家跟京城龐家比起來,簡直就是大象和瘦驢子的差距!
夏依晴和夏樂晴聽說外祖父家竟然這麼好,忍不住暗自激,樂晴一雙眼睛裡更是冒出許多小星星,滿臉抑制不住的暢想式笑容,夏依晴卻聯想到龐如雪十多年不肯主提及孃家一個字兒,心裡知道,一定有個很不簡單的事實真相等著們呢!
果然,龐如雪流著眼淚告訴兒:“龐家是不能去的,當年……是娘逆了你外祖父的意,娘不孝!你外祖父將你外祖母留下的嫁妝折現銀給我,說我若走出家門,便不準再回頭,從此父恩義斷絕……龐家,不認我這兒了!你父親後來再上京趕考,又去過龐家認親,可他們不認,還說、說龐家大兒早死了,哪來的大姑爺?將你父親轟了出來……你父親那時可是中第了的,被龐家家丁轟打出來,面盡失,惱得他回來都不肯理我了!”
夏樂晴還沒從夢裡醒來,就又被打回原形,喃喃道:“爲什麼啊?娘明明還活著,還有我們,爲什麼不認我們?”
夏依晴倒是很平靜,富貴豪門,前世也見識過,哪家沒有個不能外道的辛?還真看不出當年的龐如雪是個熱,嚮往自由,寧肯與父親斷絕關係,也要跟定一見鍾的夏修平!事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龐父也老了吧?他還能強到幾時?或許,龐如雪回來正對時候,試探一下,若龐家能再把認回去,那就太好了,母們可是轉機無限啊!
馬車自東門城,車伕把馬車趕得穩穩的,直往龐如雪待的南城福安坊走去。
畢竟是天子居住的地方,京城與外省城市自是不同,這裡所有建築都比別高大許多,房屋外形裝飾雕工或比不得江南的緻繁複鐫,但卻是富麗堂皇,莊華大氣。
到底是小孩子心,夏樂晴自從進了京城地界,一雙眼睛就不夠用,上了馬車還趴在車窗上朝外張,當看到京城門樓足比原來住的江南小城門樓高上兩三倍,直驚得哇啊喊出聲來,再看到可以並排行走十幾輛馬車的寬闊大街、街頭飾鮮亮的人羣和一派繁華昌盛的市容,眼睛更是瞪得溜圓,在座位上,話都說不出來了。
龐如雪見小兒這副模樣,怕招惹人笑話,暫時收拾起自己的緒,用心教導關照樂晴,依晴也能鬆一口氣。
福安坊平安街,馬車停在一座外形不算豪華但足夠面大方的住宅門前,門子上前來問訊,龐如雪報了姓名,請他往院傳個話,那門子掩門進去,半盞茶功夫,便有三四個婆子僕婦走出來,接了龐如雪母下車,然後領著們從儀門府,直往後院去。
龐如雪的表姐趙氏四十歲左右,材略微發福,慈眉善目,梳著簡約的圓髻,不戴釵環珠寶,只在髻上了兩朵並金花,穿件寶藍小團花襦衫,下著深青暗紋百褶,對於龐如雪的久別歸來,臉上沒有太多的驚詫和疑問,只從二門上迎將出來,笑咪咪地打量著母三人,見龐如雪腹部微微隆起,瞭然地點點頭,扶住不讓行禮,寒喧三兩句,便將們讓到二堂上去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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