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漾漾說了這些？”林賀猛地站起來大喊,板凳劃出刺耳的刺啦聲，引得飯廳其他人頻頻觀。

葛青睜大眼，握在手里的杯子用力攥著才沒掉下來,沒想到林漾居然會把這些話說出口，忙看向林賀，急著解釋：“這,這孩子瞎說的,我怎麼可能說那些話？”

林賀深深皺著眉,眼底浮著怒：“漾漾從來沒有說過謊。”

“那你的意思是我騙你嗎？”葛青把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摔,里面的酒水濺到桌子上,“我跟你說這麼多件事又哪件事騙你了？”

“怎麼，我跟你說的話你不信，這丫頭跟你說這麼一句你就信不信我？林賀,你什麼意思？”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林賀煩躁的摔了一個碗,飯廳里陷詭異的安靜。

“是我兒,這樣的話換做誰說我都會生氣！”

葛青的聲音尖銳：“林賀,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這段時間為你兒買表跑遍了兩三個商場,我還要低三下四地給賠著不是,可是你看你兒這是什麼態度,對我這個長輩一點尊重都沒有，自己在學校惹了事還依依不饒,我不是親媽，我不慣著！”

嗓門太大,已經影響了其他顧客。

侍應生忙走過來提醒,三人中只有林漾跟人說了聲抱歉,林賀這才想起，抬頭看著言又止，最后吞吐著說出一句：“漾漾，葛阿姨雖然不是你親媽，但這段時間是真的一直在關心你，手表也是想了很久的心意。爸爸知道你不會那麼快喜歡上，但爸爸只希你和葛阿姨不要有誤會，你們兩個我都相信，你，不要讓爸爸難做好嗎？”

他還是偏向了葛青。

葛青忍了一中午，有意借此發作，見林賀被剛才兩嗓子吼的信自己了，這才哼了聲拿起包就走。

高跟鞋踩踏的“嗒嗒”聲在林漾耳邊響起。

喝完杯中的橙，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后才不不慢的背起書包，站起：“我明白的，爸爸，我理解你的苦衷。”

林漾薄涼一笑：“爸爸好像也沒心跟我吃飯了，那我先走了。”

說完抬腳離開，轉的一瞬間，林漾臉上的笑意盡失，后的林賀的喊聲恍若未聞，眼神清冷犀利。

點的菜一道還沒上，林漾那頓飯也一口沒吃。

回到家的時候家里一個人都沒有，客廳里的燈都沒開，整棟房子一片黑，安靜的只剩下臺外風吹過的熱浪聲。

林漾換了鞋子，直接把書包扔到玄關，開了冰箱手指毫不猶豫地向上層的罐裝啤酒。

家里沈柏裕酒喝的并不多，冰箱里只備了兩瓶，今天晚上喝一瓶必然會被發現，視線在上面停留了一會，林漾轉而從側邊抱了三四瓶橙出來。

家里今晚沒人，李姨出去散步得到七八點才能回來，卓季芳參加聚會回來的也遲，沈妄說今晚有活，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回家，整棟房子里這會只有林漾一人。

也沒再上樓，直接在樓梯臺階旁盤坐下，一瓶一瓶地把橙蓋子擰開。

像是灌酒一樣，面無表地喝著。

小時候林賀因為公司的事心郁悶回家時總會一個人拎著啤酒坐在門口的臺階上，自己和自己喝，林漾見過一次，那個時候才十多歲，見爸喝，也手拿著要往里倒。

林賀當時為了哄，騙喝的是橙，給也拿了瓶果粒橙父兩一起杯喝。

漸漸的，林賀不再回家，而郁悶的時候喝橙這個習慣只有林漾還在記得。

屋亮被夜拖曳，只有過臺灑進來的月落在樓梯一角，映出了地上一人屈一團的影子。

周圍很靜，風聲吹過時林漾腳邊的空瓶也滾了兩圈發出“叮咚”的輕響。

門在這個時候被打開，刺眼的亮也在一瞬間充滿整個客廳。

林漾下意識的閉了下眼，再睜開時看到了站在門口同樣微怔的沈妄。

他穿著黑的休閑運，上一件圓領白T，出一截修長有力的脖頸，他應該是跑回來的，燈下，皮從下到脖頸都泛著汗水的潤。

線條繃流暢。

沈妄不在意的用手背抹了下，黑眸從林漾腳邊的兩個空瓶子上略過，邊換鞋邊問：“坐在那干什麼？”

林漾說“涼快。”

往旁邊挪了挪，騰出樓梯口的位置，沒什麼反應地又喝完了一瓶橙。

沈妄走過去，站在面前，抿看了幾秒，彎腰，和平視：“你這是把橙當酒喝？”

他眸很亮，帶著審視。

林漾別開頭，拿了最后一瓶還沒喝的晃了下：“有點，一口氣喝的有點多了。”

“有點？”

“有點多？”

沈妄的重音落在‘有點’兩個字上。

這是對“有點”的誤解。

沈妄重新站直，林漾覺到他的注視停留在自己頭頂，也沒說話，只是托腮了臺外的月亮，愜意的瞇了瞇眼。

又過了幾秒，沈妄上了樓。

林漾這才把頭垂下來抵在膝蓋上，緩慢地了眉心。

再下來時沈妄手上抱了個足球，他沒直接走，而是在林漾邊停下。

“喝的解了嗎？”他問。

林漾喝了三瓶半，收拾好起：“哥，你要去踢足球嗎？”

“那我先上去了休息了。”

手腕又被他拽住。

沈妄側眸，凝著懨懨的腦袋，不自覺地放緩了語氣：“踢足球缺個觀眾，要不你賞個臉？”

-

林漾也不知道怎麼就腦袋一跟著沈妄來了外面的這個足球場，這是一個專門開發的小場，足球場在最南邊，其他育設施都在隔著一條馬路的最北邊。

這里因為是小區部，四周別墅高樓聳立，中間開發了條狹窄的小溪，小路兩側的綠化帶上搭飾著點綴的亮小路燈，影影綽綽。

迎面刮來的風中夾著不知名的花香。

林漾坐在旁邊的草坪上等他們，和沈妄一起踢足球的有展子鑫，還有他們之前提過的一中校霸全承謙。

剛才展子鑫一說，才知道之前說過的“約一場”不是約架，是約踢球。

三人在場上狂奔，沈妄球踢得是真的好，足球在他腳下似有靈一般，隨著他的縱時快時慢，晃過了全承謙的攔截，飛快地向球門去。

足球以一個漂亮的弧度繞過展子鑫的防守，飛進了網。

沈妄著氣，五被汗水打，他囫圇地用T恤了下，神桀驁張狂。球被展子鑫踢回來，他攔截，毫不嫌棄地抱起，食指與大拇指蜷起，在邊做了一個吹哨的假作。

林漾看見他邊挑釁的弧度，一如年此刻的意氣風發，卓犖不羈。

全承謙彎著腰撐著膝蓋氣吁吁地朝他喊：“再來。”

沈妄站在原地，臉上漾著張揚的笑，抱著球應了聲“行”。他把球放在地上，右腳抬起，從底部把球起來，往后仰，腳腕繃般地猛用力一踢，直擊球最底部，“咚”的一聲在放肆的夜晚中極為響亮。

青春本就該是張揚的。

那個年，本就該是與平庸相斥的。

這個夏天，也變得灼人而熱烈。

全承謙連被了幾場，實在不干了，和展子鑫哥倆好似地搭著背往旁邊走，干著嗓子說：“你他媽打個球也使全勁，平常沒地方使是吧？”

這些葷話平常幾人經常說，等他小直接被踹了一腳全承謙才反應過來：“妹妹啊，坐這無不無聊？”

沈妄走上前，斜睨著全承謙。

他汗水從臉頰流進膛，沈妄整個后背都是的，他隨地往地上一坐，一只手撐在地上，另一只手懶懶地搭著膝蓋。

林漾把帶來的幾條巾分給三人，才答：“還行，不無聊。”

“我跟你哥打球比誰帥？”全承謙完全跟他名字相反，長了一張足夠招蜂引蝶的臉，說話也極為自，“還是我帥吧，我可比你哥有風采多了。”

展子鑫：“得了吧你。”

他直接砸朝著全承謙砸了一瓶水過去。

又扔給沈妄一瓶。

沈妄擰開，仰頭灌進里，凸起的結跟著滾，脖頸僨張用力，他一口氣直接灌了大半。

偌大的足球場上就他們四人，全承謙對林漾好奇，連著問了幾個問題，直到沈妄喝完一瓶水，把空瓶子砸過去：“有完沒完你？”

“別這樣啊。”全承謙笑嘻嘻的，“你妹妹可比你順眼多了。”

他躺在地上，雙手枕在后腦勺，瞥見林漾坐了一晚上沒怎麼換過的姿勢，又側過去：“妹妹，你今天心不好啊？”

沈妄眼皮掀了下，沒說話。

展子鑫也發現了，著汗問：“別坐觀眾了，要不一會跟我們上去踢個足球？”

“不想踢。”林漾搖頭。

“那你想干什麼？”沈妄問。

十多秒的安靜后。

林漾側頭，看著哥，語氣很平靜地開口：

“想上廁所。”

沈妄：“……”

全承謙沒忍住躺在地上笑：“我說兄弟，你妹可太有意思了。”

但林漾確實想去廁所，一下喝了三四瓶橙能憋到現在已經是忍了很久。

展子鑫跟看戲似的晃悠著開口：“廁所在北邊，那邊路黑，妹妹，你自己一個人去行嗎？”

“可以。”林漾撐著地起。

全承謙踢人：“兄弟，大晚上你真放心啊，不跟著去看看？”

幾秒后，沈妄閉了閉眼，他把巾仍那兩人笑不停的臉上：“他媽看戲！”

他說完，利落起跟過去。

林漾其實是知道的。

沈妄跟在后幾步遠的地方，聞到了空氣中悉的煙草香。

這條路其實不算黑，但因為有一段的路燈出了點問題，閃閃滅滅的，時明時暗。

沈妄在廁所的前一個路口就停下了，月下他拔頎長的形倚在那，單手垂下撣了撣煙灰，低著嗓音喊：“林漾。”

“去吧，我在這等你。”

年上的白和月融合，辨不清的五在夜下卻愈發朦朧深邃，林漾忽然想起他在家問的那句“你把橙當酒喝？”

沈妄早看出了今晚心不好，才說讓賞臉來當觀眾。

林漾面朝他向后倒著走，迎風笑了下：“哥，謝謝你。”

沈妄咬著煙，眉眼懶散著“嗯”了一聲。

幾分鐘后林漾從洗手間里出來，沈妄已經滅了煙換了一個地方，他上的煙味被晚風吹散，走過來挑眉問：“還想干什麼？”

解決了一個生理需求就該解決另外一個了。

林漾晚上喝了那麼多的水一口飯也沒吃，去完廁所，的覺就更強烈了。

四周，實話實說：“我想吃飯。”

“？？”

沈妄服了：“大晚上還在廁所邊你讓我上哪給你弄吃的？”

林漾也知道這個要求好像有點強人所難，于是決定往另一個烏漆嘛黑的方向走：“哥，你先回足球場吧，我回家吃飯。”

“回來！”沈妄冷聲，看著后的漆黑磨了磨牙，出七個字：

“等著。”

“我他媽去買。”

作者有話說：

沈妄：你要啥不給你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