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梅兒不甘不願地走了出來，回頭看了眼蕭景瑄，但蕭景瑄本沒看，不由得有些失地走了出來，皺著眉頭厭惡地扶著王氏走了。

張嬸過來問怎麼回事，李氏笑道：“沒事，貴娥不小心摔著了，這不是他二叔不在家，過來看看若兒和杜衡嘛！”

這話說得杜若兒直噁心，看他們，不是看到有便宜佔他們會來？

“大伯孃你還有事？”杜若兒冷著臉開口，王氏都走了，鬧到這地步怎麼還不走？這人向來無利不起早，肯定不是來吃口的。

李氏乾笑道：“這不有事跟你說呢，誰知道你三嬸鬧這一出，咱們去屋裡說唄。”說著瞥了眼張嬸，往屋裡走去。

張嬸皺了皺眉，拉住杜若兒小聲道：“小心著點，你這大伯孃著呢，有事我。”

杜若兒點頭，“謝謝張嬸，我曉得的。”

這才拉著杜衡去堂屋裡，屋裡只剩個蕭景瑄，杜若兒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怎麼瞧著臉更慘白了？

這疑一閃而過，轉頭問道：“大伯孃有什麼事要說的？”

李氏臉上掛了笑，吊梢眼瞇起，著算計：“這不是聽說今天縣裡派人催欠稅的事兒，你家欠了稅錢，你爹又沒回來，我這不是擔心你嗎？過來問問你打算怎麼辦。”

杜若兒蹙眉，警惕地看著：“大伯孃有辦法？”

李氏笑地道：“你家壩南不是還有塊地嗎，賣了不就有錢稅了，還能剩不買些糧吃。”

“姐，不能賣地！”旁邊的杜衡一聽頓時就急了，“咱們家就三塊地了！”

杜若兒拍拍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目有些沉地看向李氏，似笑非笑問道：“賣地？不知道是誰想買那塊地？”

李氏笑道：“正好咱們家那邊也有塊地，想連上。你是親侄，也不能虧待你，那塊地也不算多好，給你三兩銀子，了稅還能落下二兩來，買些米麪。”

三兩銀子，呸！

杜若兒頓時氣樂了，那塊地雖然沒有一畝也有八分，屬於中田，在這時節這種地可是一畝地七八兩的價！

給三兩還一副佔了大便宜的樣子，又當表子又立牌坊，哪來的賤人！

就知道這人，無利不起早，原來今天是來趁火打劫的，趕著他們家急需用錢來佔便宜來了，真是好算計！

王氏只是噁心在臉上，是毒在心裡，表面上還一副我爲你好的架勢，虛僞得讓看著想扇幾百掌！

杜若兒冷冷地看著李氏，直看得李氏臉上笑容僵了，才道：“不用了，咱家不賣地！”

李氏有些惱怒，“我說若丫頭我可是爲你好，這不起稅可是要拉到衙門外面打板子枷號的，那可是幾百斤的板子著，就算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趕賣了地拿錢稅纔是，我這可是爲你著想。”

爲好？杜若兒冷笑起來，“不用說了，我自然會湊齊錢，就算湊不齊錢也不是大伯孃去刑，就不用你心了。”

李氏頓時臉難看起來：“你這丫頭怎麼不識好歹，要不是你是自家侄，我們才懶得管呢！哼，好心當驢肝肺！”

說罷起甩袖子要走，但眼珠子一轉，又停了下來，一拍腦袋道：“瞧我忘了你大伯的代。這當長輩的人，就是心犯賤，你這小丫頭不懂事，我們能不管嗎，等你爹回來看到你們被衙門拉去不得著急？若兒，你不是得了一兩銀子？你把銀子給我，我讓你大伯去跟差說說，讓他們等夏稅再欠的錢。”

杜若兒頓時氣笑了，讓把銀子給他們？那不是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看起來很好騙的樣子嗎？

杜若兒皮笑不笑地問道：“是麼，那我這算是了一兩銀子的稅錢了嗎？”

李氏瞪眼：“你怎麼不懂規矩？這送禮說不得花錢？起碼得花個五錢銀子。不過這能推遲到夏稅再，總比現在錢不夠拉去枷號強吧？”

杜若兒撇了撇，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哄孩子呢，當傻嗎？

“大伯孃可真是菩薩心腸，銀子我自己收著就行，也不用去說，大伯孃就不用惦記我家的錢了。”杜若兒冷笑道。

李氏氣哼了一聲：“我說你這丫頭怎麼不識好歹？這錢放家裡，人多眼雜的，萬一丟了怎麼辦？”說著斜覷了蕭景瑄一眼，意味不言自明。

杜若兒差點嗆著，這意思是蕭景瑄會的錢？

轉頭看向蕭景瑄，此刻他正閉目養神，神慵懶，似乎沒發現李氏在罵他。

只是忽然間，他的腳往外一擡。

下一刻，李氏忽然哎呦一聲，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向後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

“你個死秀才敢踹我！”李氏捂著腦袋擡起頭罵道。

“你踩著我的腳了，賤人。”蕭景瑄脣角勾起，居高臨下地看著，像看個低等爬蟲一般：“我就是擡了下腳。”

“你，你敢罵我賤人！”李氏氣得渾發。

“心犯賤的人，賤人。”

“哈哈哈——”杜衡笑得前仰後合。

李氏說自己是長輩，總是心犯賤，賤人……

杜若兒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尼瑪這毒舌！

氣死人不償命！

李賤人，這詞兒好適合李氏！

李氏氣得從地上爬起來，“你敢罵我，你個外人，這是我們杜家的事你管得著嗎，一個靠人養的小白臉，將來還不是個贅婿，也敢罵我賤人，呸！你個斷了的東西！”

杜若兒臉難看起來，上門婿的地位極低，非打即罵，古人除非不得已是不會當贅婿的，而且將來兒子也是跟方姓，在古人看來就是斷了了。

雖說不覺得這廝會當贅婿，爹那想招他當上門婿分明只是妄想，這種男人，怎麼可能！

但仍然有些擔心，不由看向他。

蕭景瑄看了眼李氏，挑眉道：“我要不要靠人養，跟你有關係嗎？”

“……”李氏一愣，開口又要罵人。

杜若兒蹙眉，上前一步，擋在他面前，將他護在後，就算想著趕他走，但只要他還在，無論如何不允許別人侮辱家的人。

昂起頭沉著臉道：“他是我家的客人，不是什麼贅婿，小白臉，沒人可以侮辱他的尊嚴，你沒資格罵他！我看你年紀大了腳，摔了還是注意著點，趕回家躺著去，我家的事就不用你心了！”

蕭景瑄訝異地看著擋在他面前的影，神微，爲什麼要替他說話？

面前的形纖瘦，掌大的小臉因爲瘦弱而蒼白，但那雙眼睛卻發出奪目的芒，燃燒著熱，像一隻小母狼，齜牙咧，守護認爲應該保護的一切，不管是否需要。

目上挑，深幽清冷，眼中的如斯倔強，在他眼瞳留下一道剪影，無法消逝，直到很久以後還銘記於心。

李氏一手扶著腰，怒道：“幫著個外人對付我，杜若兒你能耐了啊！找個小白臉就了不起，呸，有本事他幫你還債啊！好心當驢肝肺，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湊錢還債！那塊地到時候你想賣我還不想買了呢！我看你到時候怎麼求我！”

說著扶著腰氣沖沖地走了出去。

杜若兒臉沉了下來，拍拍手，高聲道：“走慢點，別摔著！摔死不負責！”

李氏趔趄一下，差點又摔著，罵罵咧咧地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