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微弱,只是喃喃耳語,落到臨安侯的心上,卻猶如雷霆萬鈞。
爹爹……
萬千歉疚像巨浪一般排山倒海地湧現,驚濤拍過,將他整個人吞沒。
對啊,他是這孩子的爹爹啊!
不論他和蘇梓萍之間曾有過多恩怨,孩子卻是無辜的。他冷落是迫不得已,可怎麼容許其他人對任意踐踏?
臨安侯不由放緩了神,他走到的跟前,蹲下子,目剛剛好能平視白皙瘦削的臉。
也不知看了多久,他幽幽嘆了一聲,「你要是生得沒那麼像,該有多好!」
那樣,他就能下定決心做一個合格的父親了吧?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明明很想靠近,一對上這張臉,卻又畏懼了。
臨安侯站起了,對著良叔說道,「阿良,等他醒了你親自送回去。」
他頓了頓,「當鐲子的錢你也給帶去。傳我的話,以後大小姐想要什麼,可以直接去賬上支用,不必經過夫人。」
說罷,他便轉過臉往外走去,再不回頭看一眼。
良叔連忙應下來,見仍然一不地躺著,悄聲地合上了書庫的門。
暗夜裏,如錦慢慢睜開眼。
屋子裏沒有,烏漆麻黑一片,翻坐了起來,「原來臨安侯和慕大小姐的母親有隙。不過他看起了倒也不算個全然無的父親。」
不管怎麼說,今日賭對了。
有了臨安侯這句話,以後在慕家的日子便好過多了,不論周氏如何想要整,至不能再在食住行上虧待。
至於其他事,還真的從來都沒有放在過眼裏。
周氏,不配當的對手。
如錦回到雪柳閣的時間天已經墨墨黑了。
春香早急了熱鍋上的螞蟻,要不是大小姐境尷尬,不好嚷嚷地夫人知道,早就滿園子地去找人了。
一見到人,就立刻迎了上來,「大小姐,您可把我急死了!」
如錦出淡淡的笑容,「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這裏也不是外面危險的地方,我不會有事的。」
春香腹誹,那可不一定。
這園子裏的池塘那麼大,池水那麼冰,若是不小心掉了下去……
連忙制止自己繼續想像。
良叔將手上的木匣給如錦,「大小姐,您讓我辦的差事辦好了。您是侯府的大小姐,以後若再需要什麼,人直接去庫房取用便是,不必經過夫人。」
他又道,「天冷,大小姐快進去吧!您還不曾用過晚飯,我這就去一趟廚房,讓他們準備些好吃的給您送過去。」
如錦連忙說道,「謝謝良叔,那就有勞了!」
春香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過了許久,等到良叔的影消失不見了,才敢開口問道,「大……大小姐,這都是真的?」
良叔誒!侯爺的左膀右臂!
便是夫人見了也要客客氣氣的良叔!
他親自送大小姐回來,還去廚房給大小姐吃的!
所以,大小姐剛才去了松濤院?
如錦笑了笑,並沒有回答,只是推開門進了雪柳閣。
走廊下的宮燈亮了起來,將院子裏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明亮。
鋪滿整個院子的雜草,已經被除得乾乾淨淨,甚至連花壇里的花樹也都修剪過了。這不算什麼緻好看的庭院,但比起昨日剛來時,簡直稱得上煥然一新。
破的窗戶紙都已經換下,新糊的紙很厚,屋子裏再聽不到呼呼的風響。窗棱上的油漆有些陳舊斑駁,但積灰被拭乾凈,看起來順眼多了。
四個屋子裏的傢陳設雖然沒有換,但也得乾乾淨淨。在牆角結了漫長歲月的蜘蛛網,也被清掉了,角落裏放置了香鼎,此刻裊裊白煙,正散發著香氣。
很好!
這地方勉強能住人了。
如錦找了把椅子坐下,將良叔給的匣子打開。
木匣子一共隔了三層。第一層是一些碎銀兩,第二層是兩排金錠,最底下一層則是一沓銀票,各種面值都有。
約莫估算了一下,加起來能有上千兩銀子。
春香不由驚起來,「大……大小姐,這麼多錢!」
如錦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還好。」
將底層的銀票放袖中,如何將匣子推了過去,「春香,把你今日替我墊付的雙倍取走,其餘的,幫我保管吧!」
春香連忙擺手,「這不妥!實在是太多了!」
指了指最上排的碎銀,「日常用度,這些就足夠好久的花費了。」
如錦搖搖頭,「那你是小看我了呢。」
站起,「收著吧。我先進房休息一會兒,飯菜若是來了,你我。」
春香只能應下。
大小姐的房門合上了。
這才敢拿手指輕輕的著這些銀兩,「這得有三百兩吧?我這輩子也賺不到這麼多錢……」
府里選買奴婢,上好的資質也不過十五兩一個,這些銀子,足夠買二十個人了,大小姐卻如此輕而易舉地給來保管。
可卻是差一點殺死大小姐的殺人犯啊!
春香的心中湧上無比複雜的緒,有一些慶幸當初對大小姐痛下殺手的時候並沒有用全力,後來又果斷地聽從了大小姐的命令悶死了黃嬤嬤。
所以是做了正確的選擇吧?
在夫人與大小姐之間,雖然一開始是為了保命的緣故,才選擇站在了大小姐這一邊,可現在是真心實意的。
翌日一大早,昨夜松濤院的良叔親自送大小姐回雪柳閣一事就穿得沸沸揚揚,侯爺的吩咐也傳到了各位管事耳中。
臨安侯府雖然是周氏主持中饋,但侯爺才是這個天,侯爺的話遠比周氏還要靈。
如錦醒來的時候,看到外面的傢都被換過,書架上放滿了書,屋子裏也添了許多擺設,連架子上都放滿了瓶花。
春香驚喜地都快要哭了,「大小姐,他們說要給您換一張新床。」
指了指後四個模樣周正的小丫頭,「這幾個是管家剛剛送來的,以後就是雪柳閣的人了。」
八仙桌上,擺滿了緻的早點。
四個丫頭手中端著熱水,捧著巾,梳子還有妝匣。
如錦淡淡地笑了笑,「這些事你就看著辦吧。」
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春香,去問問他們有沒有銅鏡,我要照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