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鎏金佛塔約莫兩層樓高,通鎏金璀璨,即便此時夜深重,卻也是那般珠寶氣,貴重非常。
尤其是正面雕刻的佛像,蓮花觀音寶相莊嚴,只除了眼角那一滴淚,周手藝完湛,若是恍惚之間,當真會以為是菩薩下凡。
只可惜觀音無目,尚未點睛。
姜令窈仰著頭,瞇著眼看塔頂之人。
待得定下神來,才道:「大人,依我之見,死者不是被曲尺釘在塔尖,他后領掛在了塔頂的塔剎上,因著今日無風無雨,所以死者掛得很牢固,並未墜落晃。」
姚沅了額頭的汗,道:「正是如此,剛錦衛的掌刑也如此言,他們已經查完現場,便不久留。錦衛不擔仵作之職,只等咱們仵作驗,他們查看驗格目便是。」
姜令窈微微一頓,問:「姚大人,今日怎的這麼,又是錦衛又是咱們順天府,這案子到底誰做主?」
順天府三班六房,其中仵作房有兩名經驗老到的仵作,京中要案大案一般就請兩位老仵作到場,若是案件歸於錦衛,便也是請順天府的仵作出驗格目,姚沅整天跟錦衛打道,在錦衛那也還是有幾分薄面的。
說起這個,姚沅就要嘆氣。
他道:「咱們一邊查一邊說。」
姜令窈就領著沈素凝一起在四周一一查看,姚沅如同個藤球一般跟在後面,裏念叨不停。
「這案子一開始是錦衛接手的,他們東司房剛設立,聽聞主事的是個從四品的鎮使,還是陛下新提的帶俸,興許是想做績。」
「錦衛升職不就靠功績,緝兇可是大功一件啊。」姚沅嘆一句。
「但是顧廠公那也是手眼通天,錦衛知曉案時,顧廠公也知道了,因是用監的案子,他當即便指派用監左監魏公公來了現場,魏公公一來就嚇傻了,說那鎏金佛塔是為皇太后的千秋奉壽,這鎏金佛塔染了,用監的第一匠人又死塔上,這般著實是大不敬了。」
用監的魏公公也很賊,他不當即下定論,而是添油加醋報給了顧廠公,顧凜何許人也,他年方十八就煽得陛下和貴妃給他設立西廠,權勢滔天,手眼通神,聽聞此事涉及太后,又牽扯佛事,便立即手書一封,一封給錦衛,一封給了順天府。」
按理說,司禮監秉筆太監也無權干涉朝政,顧凜並非秉筆太監,可他同貴妃娘娘的分卻到底不同,因此,他出面理事時,各司顯不從。
說到底,還是懼怕西廠暗探。
但這其中也有例外。
閣為其一,錦衛便是其二。
但顧凜也聰明,這封手書可謂是真意切,之以,曉之以理,因此錦衛竟然首肯,願意協同辦案。
畢竟太後娘娘千秋就剩五日,若這佛塔呈不上,案子結不了,到時候陛下怪罪下來,誰都承擔不起。
就連顧凜也不行。
姚沅啰嗦歸啰嗦,話卻說得明白,姜令窈一聽就懂了:「也就是說,兩司一起辦案,要儘快緝兇。」
姚沅長舒口氣,頭上的汗也終於乾淨了:「正是,不過……」
姜令窈淡淡道:「只不過東司房的新大人有了比較之心,想要藉著這個案子一舉名,在陛下那多得幾分眼緣。」
「是也不是?」
姜令窈如此說著,突然蹲了下來,並讓沈素凝舉了燈籠過來,仔細在地上探看。
「對對對,還是小喬聰慧,咱們順天府有你,誰知道是誰贏呢?哦你也別張,只要破案,誰破都是破。」
姚沅倒是不介意同僚踩他上位,他能在這順天府尹任上當好差事,努力為百姓辦事,不留冤假錯案便可,待到任期一到,他能全須全尾走人,簡直是燒了高香。至於什麼名聲業績,那都是虛的,他一個外地人,哪裏有京中地頭蛇厲害。
不得罪人都不錯了。
姚大人的好心態,整個順天府都知道,姜令窈自也不例外。
姜令窈沒有回答,仔細查看地上的痕跡,末了從腰間的荷包取出鑷子,從地上起一條染了的麻繩。
這麻繩只有小指長,細細窄窄的,即便白日裏也難尋,更何況是在這烏漆墨黑的深夜。
沈素凝立即呈上布袋,讓把麻繩放進袋裏。
「這鎏金佛塔已經全部造好,似就剩最後一道工序便完,也正因此,所以這用監前院已經打理得乾乾淨淨,就連佛塔下面的木橫都已經搭好,就等吉日送往宮中,既然已經清掃過一遍,這麻繩便是新。」
姚沅也蹲下,仔細看:「地上也有跡。」
姜令窈點點頭,道:「此地上有一條清晰的痕,之前似乎擺有其他東西,看這位置,應當是燈柱,但如今已經被撤走,不知道挪去哪裏,還得再查。」
「砰……」少女的身體猛地墜落,絲狀的黏滑物體纏在腳腕上,一點一點收縮。她踹了一腳,張開嘴巴想說話,立刻嗆了一口水。嗯?阮清歌睜開眼睛,一連串氣泡從視線裡咕嚕嚕竄上去,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怎麼搞的,別人穿越躺床上,她一穿越掉水裡?還成了北靖侯府……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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