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一聲淒慘的尖聲,隨之而來的是院裏丫鬟婆子驚慌失措的呼喊,吵吵嚷嚷,作一團。
唐時語皺著眉,側頭看了蕓香一眼。蕓香會意,放下托盤,朝著門外走去。
蕓香出去以後,房門沒關,唐時語回頭看了看,不見年蹤影,微微皺眉,心下覺得奇怪。
若是平時,他尋了機會就要溜進來的,今兒倒是反常。
沒一會工夫,屋外安靜了下來,蕓香回來了。
神嚴肅,跟正對著鏡子戴耳環的唐時語說:“姑娘,二姑娘出事了。”
唐時語剛戴了一隻,聞言沒有任何的反應,又拿起另外一隻,眉目平靜,淡淡道:“嗯,何事?”
蕓香將事的前因後果一一道來。
“方才二姑娘來看您,聽聞您剛起,便在院裏等著。奴婢們怕二姑娘久等,就勸去廂房,可二姑娘不願,非要在院裏,奴婢們也不好相勸。眼見日頭大了,二姑娘等得辛苦,淵公子好心,便提議去那顆大樹下,既全了尊敬長姐的心,又免了被曬之苦。”
蕓香深吸一口氣,使勁閉了閉眼睛,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可怕的事,著頭皮繼續道:“結果在樹下站了沒一會,那樹上竟是掉下來一隻蟾蜍!直接就掉進了二姑娘的懷裏!”
唐時語串戴耳環的手微頓,耳孔傳來細微的刺痛,吃痛地蹙著眉,卻也顧不了許多,瞪圓了眼睛,轉過頭驚訝地看著蕓香。
紅微張,語調上揚,似是覺得所聽所聞皆是荒謬,“蟾蜍?在樹上?”
蕓香也覺得匪夷所思,但方才去到院裏,院中確實有一隻蟾蜍在蹦來蹦去的,活潑得很。
“那蟾蜍進到了二姑娘的服裏,二姑娘當即便嚇哭了,還起了一的疹子!麻麻的紅疙瘩,看著駭人極了!”
蕓香心有餘悸地描述著親眼所見的場景,那隻蟾蜍被幾個使婆子合夥逮住,現在應該已經扔回了小池塘裏。
連翹從屏風後麵出來,搖頭晃腦地哼著歌,聞言翻了個白眼,“哼,我就瞧不慣二姑娘平日的做派,明明是個庶,樣樣都要學著咱們姑娘,說話走路、穿打扮的風格,甚至是口味喜好,全都照著模子有樣學樣,東施效顰罷了。若不是非要在院裏站著,也不會有這麽一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姑娘苛待庶妹呢。”
唐時語斂了訝異,無奈地按了按發疼的頭,連翹上一世便是因為這張得罪人的,被人拔了舌頭,發賣到了青樓去。
回想起往事,麵上嚴肅了幾分,認真地看著連翹,向來溫的語調帶了幾分厲,“人多口雜,這話在咱們自己屋裏說便說了,萬不可到外麵胡言,小心哪日被人抓到了把柄,將你這伶俐的舌頭拔了去,看你找誰哭訴!”
連翹還從未見大姑娘這麽兇過,一時間被訓得有些懵,求助地看著蕓香,對方遞了一個安的眼神。
蕓香從旁遞了杯熱茶,又扶著去到桌前坐下,給布好早膳。
“不用守著我了,你們出去吧。”
唐時語白的手指舀著白瓷碗裏的粥,一陣陣藥香彌漫開來,唐時語對此習以為常,慢慢將熱粥送進裏。
蕓香見消了氣,拉著連翹出了房門。
四周無人,蕓香用力點著連翹的腦門,“姑娘是怕你一時口舌之快惹禍事上,你可仔細著些,管住了這張!”
“再有,二姑娘雖是庶出,那也是個主子!我們份卑賤,雖是在大姑娘前伺候的,但也是個奴婢。”蕓香低了聲音,“畢竟是二房那邊的姑娘,咱們大房這邊能提便提。”
唐時語是長房的嫡,這邊的孩隻有一個,二房那邊沒有嫡出的兒,隻有馮姨娘所出的兩個兒,這二姑娘也是二房的掌上明珠,若是被旁人聽到了什麽閑言碎語,兩房怕是要徒生嫌隙。
連翹這才回神,擰著眉靜思己過,仔細往深想了想,這才後知後覺嚇出一汗。今後定要謹言慎行才好,正要表一表忠心,決定痛改前非,房裏突然傳來清冷的聲。
“蕓香,去把阿淵給我找來。”
蕓香以為姑娘又不舒服了,一聲“哎”還未出口,兩個丫鬟隻覺旁掠過一陣涼風,一道黑影從眼前閃過,房門被人從裏麵拍上,一連貫的作一氣嗬。
蕓香嗓子裏那句應答卡得難,最終還是艱難地吞了下去。
“阿語。”
房間,唐時語坐在桌前,慢悠悠地用著早膳,聞言輕輕蹙眉,嗔責道:“姐姐。”
年三兩步走到桌前,抿著坐在對麵,他俯低子趴在桌上,下抵著手背,澄澈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盯著,仿佛在他的眼中,這世間唯一人。
他不開口,也不理他,自顧自用著早膳。
年頗不願地從嗓子裏出一個輕哼,小聲服:“阿語姐姐。”
隨後便把臉在手背上,頭扭到一旁,賭氣地不再看。
按理說,顧辭淵與不是親姐弟,的閨房不能由著他想進便進。但顧辭淵住在院裏這件事是母親靜寧郡主作主,唐時語雖不解,倒也樂得接。
早就習慣了與顧辭淵作伴的日子,本就是死過一次的人,對萬事都看得很淡,更何況顧辭淵在眼裏還是個小孩子,而若是加上上輩子的年歲,如今都有二十二了,比他大了足足七歲,實在生不出什麽別的心思。
原本剛回府時,父親給顧辭淵另辟了院子,然而兩人分開沒幾天,某夜舊疾複發,病來得突然,且來勢洶洶,這條命差點又代了進去。
顧辭淵一早才聽說了消息,當時臉煞白,不顧旁人的阻攔,直接闖進了的房間。他掀開帷幔,將人摟在懷裏,從懷裏掏出銀針,手上作飛快地為施針,又從藥瓶裏倒出一粒藥丸喂服下。
一套作行雲流水,練得像是做過無數次,看呆了一旁的唐家眾人。
唐父雖是昌寧侯府的世子,但卻是個沒主意的,他覺得此舉實在有失統,便詢問地看向唐母。
唐母若有所思地看著年固執地守在自己兒帳外的背影,最終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讓顧辭淵留在這裏。
唐母雖然養尊優、接的是最正統的貴族教育,但卻不是個古板守舊的子,是個很有智慧且不守常規的人,一生都隻做自己覺得對的事,向來不畏世俗流言。當年執意嫁給了誰都不看好的唐父,如今這日子也過得很好,兒孝順,也與夫君做到了一生一世一雙人。
唐母做這個決定是早就經過深思慮的,當年將唐時語送回清心庵養病時,就找高僧算過唐時語的命格。
是多病早夭的桃花命,不及出嫁便會香消玉殞,除非遇到與相生相伴的天煞命格,互相製,才能善終。
峰回路轉,在見到顧辭淵時,便知機會來了。
也找人算過顧辭淵的命格,與的兒可謂是絕配。
在生死大事麵前,什麽規矩、什麽統,統統可以不做計較。
可以不顧顧辭淵的意願,將他強行留在侯府,哪怕此人滿缺點,哪怕此人是宵小之徒,隻要他能讓唐時語此生平安康健,那麽即便是豺狼虎豹也養得。
唐母原本以為隻要二人同在一府,兒便能順遂地過完餘生,卻沒想到,該來的還是會來。
唐時語的就像是脆弱的紙燈籠,不能再經曆任何的風吹雨打了,唐母隻得將二人放在同一院中,在派上許多眼線盯牢,有備無患。
幸好這一年的相中,也發現了顧辭淵是真心為兒好的,這顆心也算放下了。
屋子裏寂靜極了,除了唐時語慢慢進食的聲音,再無其他。
顧辭淵心裏憋著一無名火,偏偏又不能朝發,自顧自生著悶氣。
突然,淡淡開口:“難為你從池塘裏把癩蛤/蟆撈出來,上沒起疹子吧?”
說得雲淡風輕,眉宇間也是一片淡然神,姿態閑適得好像是在隨意閑聊著今天的飯菜很合胃口這種無關要的話題。㊣ωWW.メ伍2⓪メS.С○м҈
顧辭淵一僵,慢慢扭回頭,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姐姐說什麽?阿淵聽不懂。”
唐時語咽下一口藥粥,懶懶地掀著眼皮瞧著他。
年今日玉冠束發,合的玄將他上的年氣製了許多,更添了些沉穩和斂。他纖長的睫羽隨著眼睛的眨一一,那雙多的桃花眼中染上了一慌,泄了他心的忐忑不安。
年隻有理虧的時候才會規規矩矩姐姐。
唐時語無奈地笑了笑,白膩如玉的手又舀了一勺藥粥,慢條斯理地繼續喝著。
顧辭淵向來不是個有耐心的子,他幾步走到麵前蹲下,雙手疊放在的膝蓋上,手晃著的,撒道:“姐姐……”
“嗯?”
“你生氣了嗎?”他問得小心翼翼。
他不怕天不怕地,就怕他的阿語不理他。
“沒有。”輕歎一聲,疑道:“你為何不喜歡?”
這個,自然是二姑娘唐時琬。
唐時語知道顧辭淵不是隨意闖禍的子,他這麽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看著蹲在前的年,看他一臉無辜又茫然的樣子,心一,了他的腦袋。
顧辭淵立刻笑了起來,他的頭輕輕回蹭的掌心,像一隻乖順的小狗,唐時語覺得他若是長了尾,一定搖得正歡。
他理所當然地答道:“因為你不想見,我便想個法子讓回去,且這段時間都不會再來礙你的眼。”
那癩蛤/蟆還蠻聽話的,那麽準確地就到了它該去的地方。
顧辭淵眼底澄澈明亮,見沒生氣,心變得極好,眼裏泛著一閃一閃耀眼的芒。
唐時語微微楞住,“你怎知我不想見?”
“我都看到了,小丫鬟來通傳的時候,你不開心。”
他在窗外到了驟然失落的緒。
唐時語心弦微微抖著,一早起時便有的慌竟平息了許多,心漸漸安定。
顧辭淵笑瞇瞇地把臉在的上,頭扭向一邊,在看不見的角度,目漸漸變得冷厲。
那目像是鋒利的匕首,視線所過之,帶著足以割裂一切的銳利鋒芒。
年嘲諷地勾起角,眼中閃著興的,湧起嗜的、。
想要傷害阿語的人,就都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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