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紀宗賢夫妻相繼敗下陣來,狼狽不堪。其實,原本按照這對夫妻的無恥程度及財如命,強搶之事未必做不出來,實在沒必要非在這耍皮子。
不過很可惜,他們并不知大部分錢財事的下落,一時束手無策。
這時候,上面一直不做聲的何太夫人終于說話了。
緩緩道:“大丫頭,老恍惚記得,你父親還在時,似乎曾將祖產與私產弄混過。”
姜還是老的辣,何太夫人一語正中關鍵。
紀宗慶承爵二十載,府里一切事都牢牢把控,正常況下,家底兒都是要傳給親兒子的,他將祖產私產歸置在一起,更好管理,這再正常不過。
這是唯一可以鉆的,由親娘出面,表示確有其事,比紀宗賢兩口子胡撲騰,可謂犀利太多了。
紀婉青倏地抬頭,將目投向上首,定定看著的祖母。
記得,父親對祖母頗為孝順,除了母親的事,基本罕有違逆,只要在京,便日日噓寒問暖,關切食住行。
為自己的父親到不值,他如此孝順的親娘,在他去世后,卻一再欺凌他下的,謀算了婚事還不算,如今連他給兒留下的傍錢財,也要一并謀取。
紀婉青眸中之意很直白,何太夫人微微耷拉的眼皮子抖了抖,神卻沒有變化。
緩緩接著說:“你爹從前告訴過老,祖產與私產一并合起來打理,更方便一些。”
其實并沒有,紀宗慶又不是吃飽撐著,干啥無端端說起這些話題,還這般客觀好辨認。
不過是長子已逝,如今靖北侯府在心目中,已是頭等位置。
何太夫人的話無中生有,偏作為紀宗慶親娘說出來,又十分有力道,畢竟古代以孝治天下,強要說有,即便紀宗慶在世,也不能反駁。
“大丫頭,你將這些事統統取出來,老好生辨認一番,也好分開。”何太夫人年紀大了,事更圓,一見大孫是個茬子,全拿回來是不可能了,便立即推翻方才與二兒子議定的方案,退而求其次。
怎麼說,何太夫人不似紀宗賢夫妻貪婪,也很在意靖北侯府,更希和平解決這件事,畢竟紀婉青是未來太子妃,與皇家掛鉤的麻煩能免則免。
紀宗慶聞言,立即接話,“就是!大哥當年把祖產私產混一起了,這個我知道。”
紀婉青冷笑一聲,道:“既然如此,那便將府里所有賬冊取出來,一一與侯府產業對應清楚,看是否有缺失。”
世家大族的祖產,不論鋪子田畝還是庫房存銀,都會有詳細賬冊傳下來,如有不肖子孫變賣過祖產,其實也不難查,按地方找過去后,再去衙門查一下轉讓記錄就可以了。
三位長輩咄咄人,紀婉青毫不,氣定神閑,讓對方出示賬冊,若是對應不上,再說其他。
紀宗慶噎了噎,眼珠子一轉,“當年你未曾出生時,家里賬房有過一次祝融之災,從前賬冊都燒毀大半。”
其實這話有,賬冊燒毀了,多年來也必然重新整理出一份了,堂堂一個世襲侯府,怎可能一直連賬冊都能沒補上。
不過,不等紀婉青接話,何太夫人便頷首道:“確實如此,這個老知道。”
雖希和平解決,但何太夫人要取這筆銀錢幫補家計的心,卻是很堅定的,語氣了起來,“大丫頭,你把事存放地點說出,讓老辨認一番即可,想來你父親也有不私產的。”
言下之意,會給紀婉青留下不,希后退一步。
說到最后,何太夫人的語氣很嚴厲,盯住紀婉青,“若不然,老便要先開了你兩個庫房,再命人把朝霞院諸人押起來,審問一番。”
當年財產必然被轉移過,這就肯定有知者,紀婉青是太子妃不得,但幾個府里的奴才下仆,還是沒問題的。
此事若由紀宗賢夫妻出面,欺凌失怙侄還好說,但若這侄是未來太子妃,二人麻煩肯定不會小的,但換了何太夫人就不一樣了。
不是說何太夫人更高貴,而是紀宗慶是親兒子,紀婉青是親孫,這種直屬脈關系,在孝道上完全占據優勢,只要咬定祖產私產混在一起,要分開,實在很難掰扯。
就算掰扯開了,兒孫輩也沾上了不孝之名,何太夫人不到最后一刻,不想使出這手段。
以上也是紀宗賢夫妻,為何一定要說何太夫人的本原因。
此刻已到了最后一步,何太夫人目含威脅,板著臉看向紀婉青。
對方也算機關算盡,步步迫到面前了,紀婉青卻沒打算接招,嗤笑一聲,直接轉往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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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了延壽堂正房,紀婉青立即低聲吩咐何嬤嬤,“趕傳話紀榮,立即按先前計劃行事。”
是的,紀婉青很清楚,將巨大財富暴后必會有麻煩,重新撰寫妹妹嫁妝單子后,就已提前安排妥當。
歷來為了錢財鋌而走險的人還嗎?從不高估親,將最壞的況也想過了,其中便有祖母出面,命人打開庫房,并設法問其余事。
話里的紀榮,是靖北侯府前任大管事,父親的頭等心腹。
紀父去世前,將府里所有心腹都召集起來,將不愿留下的放回良籍,余者賣契都給妻子,后來到了紀婉青手上。
選擇離開者幾乎沒有,這批人忠心耿耿,賣契又不在府里,紀宗賢上位后,當然不可能重用,因此都安排了面閑職,也算全了兄長的面子。
但這些前任侯爺的肱骨,會就此被擱置嗎?
當然不是,他們在侯府經營那麼多年,勢力盤錯節,因為兩位小主子境不易,反倒更謹慎萬分,表面上人手減很多,但實際上實力也不弱。
這批人以前任大管家紀榮為首。
即便那兩個庫房比之莊子上的銀錢珍寶,不過爾爾,但紀婉青也不允許別人染指,更別提何太夫人下令抓拿并審問的人了。
以份,本不怕,紀婉青冷笑一聲,既然對方不顧毫親面,那也不必給人家留了。
一邊快速往朝霞院行去,一邊又吩咐何嬤嬤,“嬤嬤,你再遣人到各府門察看一番,看況如何。”
先不提紀婉青這邊,延壽堂中何太夫人大怒,自認為已經退了好幾步,并很諒大孫了,不想對方毫不領不說,還拂袖而去。
這位多年養尊優,從未被人違過心意的老封君真怒了,狠狠拍了一下炕幾,大聲喝道:“真是反了天了,我說的話,爹都未曾過聽半句,如今還沒當上太子妃,就敢忤逆不孝!”
何太夫人立即命人去開啟庫房,并捉拿審問紀婉青一干心腹。
此時,什麼和平解決的念頭都沒有了,是紀宗慶親娘,年紀又大,若親自出面的話,即便鬧到金鑾殿,恐怕也是筆糊涂賬。
紀婉青不懼,亦然。
只不過,一行人奉命趕到兩個庫房前,卻傻了眼,前任大總管紀榮領著一群人,拿著明晃晃大刀,守在庫房大門前,他厲喝,“誰我主子的事,老子劈了誰!”
紀榮不是普通奴仆,他曾是紀宗慶邊的近衛,后來傷瞎了一只眼,也有點瘸,才被安排回府當了大管家,手上這柄大刀砍過不人頭,說劈人,可不是假話。
他邊這群人經歷大同小異,都是見過的,雖一語不發,但誰也不能忽視他們。
命都只有一條,當個差事誰想丟了命,反正也沒啥好落在自己手里,于是無人愿意上前,雙方便僵持起來了。
朝霞院這邊,也是同樣況。
何太夫人當然暴跳如雷,吩咐闖,下面人著頭皮沖,結果被砍傷兩個,這還是因為紀榮打算先恫嚇一番,所以才沒有一刀結果一個。
反正他們契不在府里,毫無顧忌。
外面看著風平浪靜的靖北侯府,其實里面已經了個小戰場,不過見了以后,侯府這邊膽怯,局面再次僵持起來了。
這邊廂,紀婉青卻沒打算讓況繼續這般,畢竟時間一長,始終是吃虧,因為飲食等后勤供給,會跟不上。
計劃第二步,應該立即進行。
這時,去察看府門的人都回來了,結果一如所料,果然都被重重押了大鎖,只余一個小側門守衛很嚴,以供進出。
紀婉青冷笑一聲,那二叔果然存了將事兒捂在府里的心思。
不過對方手段也算歪打正著,附近都是勛貴世家宅邸,不可能讓人提刀殺出去,否則這太子妃名揚京城,以后不用混了。
好在,早有準備。
紀婉青喚來紀榮,如此這般吩咐一番,紀榮大喜,立即領命而去。
紀宗慶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心思慎至極,他當初也預想過妻面對的各種況,早做好應對措施。
祖產、私產的詳細賬冊,他命人日夜趕工抄錄了一份,一并送到藏匿財產的莊子,以免日后有齷齪況發生,妻會被人鉗制。
如今,這些賬冊派上了用場。
紀婉青吩咐紀榮,潛出侯府,盡數起出賬冊,送到莊士嚴別院中,同時,還有親筆書信。
莊士嚴為人雖古板,但一點不笨,一看便知,并能采取最佳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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