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要借力打力,也得人家願意幫忙。

林若秋便吩咐紅柳,「替我準備一份回禮,不必太隆重，比照著那對鐲子的價錢就。」

雖不知太皇太后是何種脾，禮尚往來總歸不錯。林若秋如今雖不缺銀子——各宮送來的賀儀堆滿庫房,連楚鎮這個小氣的男人也一反常態給了不賞賜，著實人刮目相看——可太皇太后畢竟算長輩,要是拿著十倍百倍的禮去回贈,只怕人家反疑心是來故意炫耀的。

紅柳在這撥丫頭中腦瓜最靈，立刻明白了林若秋的意思,可卻咦道：「娘娘為何不跟陛下說道,卻捨近求遠去求助未央宮？」

林若秋笑道：「說了又如何,陛下能幫我一次,難道回回都來管這種閑事？」

況且這種事說得多了，楚鎮肯定會先膩煩。不管在外人眼裏,跟楚鎮目前有多恩,林若秋始終牢記著那人是皇帝,可以寵,可以撒,卻不能挑撥離間故意生事——那不是博取同,那是自尋死路。

再說了,清還難斷家務事,皇帝又能拿自己親媽怎麼樣？魏太后再怎麼同過不去,在外人眼裏也是無傷大雅的,林若秋若仗著一時的恩寵妄圖與太后正面相抗，最先壞的肯定是的名聲，孝道是大過天的。

傻子才會以卵擊石。

心中有了主意，這一晚睡得很好，齊婕妤的鬼魂也未再來纏。大概天子上氣旺盛，林若秋每晚如八爪魚般摟著楚鎮的脖子，噩夢便不攻自破了。玄學，真是玄學。

次日醒了個大早，竟可說是跟皇帝同時起。楚鎮見如此自然詫異，林若秋便說起太後派人來請的事。

楚鎮眉頭微微蹙起，眸中顯出些冷來，「太后又要見你？」

他也會說又，可見魏太后屢次生事也著實挑戰到兒子的耐心。林若秋抱著他的胳膊憨搖晃，「有什麼不好？臣妾也願意跟太后多多親近。」

楚鎮白一眼，意思分明指說謊。

林若秋吐吐舌頭，謊話總比真話人舒服。道：「如今太後娘娘那裏有了抄經的人，想必用不著臣妾，多半只是敘幾句閑話而已。」

說的正是魏雨萱。聽說這幾天魏太後天天將魏雨萱去抄經，大概人字跡娟秀，看了也會更加賞心悅目。

楚鎮則連表妹長什麼模樣都快忘了，本他就沒見過魏雨萱幾次，因頷首道：「那你記得快去快回。」

想了想，又補充道：「若太后強自留客，就說朕與你約好了一道用晚膳，實在無暇。」

皇帝也算為考慮得很周到了，林若秋便笑嘻嘻的朝他作了一揖，「謝陛下。」

楚鎮握著兩隻白的拳頭凝視片刻，忽的輕輕俯，在額頭印下一吻。

直至皇帝離去，林若秋猶自愣怔在原地，臉上有些發燒。沒想到楚鎮人的技巧越來越純了，想從了解皇帝疾的那日起就已決定，可以與其做家人，做姐妹，甚至做無話不談的閨也無妨，結果如今相久了，倒是常有怦然心的時刻，林若秋想勢必做不好姐妹了——不過話說回來，你會給好姐妹生孩子嗎？雖說科學技貌似已攻克這道難關，但心理上大概是不能接的。

也好，有點意不是不行，生活或許會更有滋味，只別陷得太深就夠了。林若秋想著，便讓紅柳替更。

如今的孕還不到三個月，按說腹部不會有太明顯的變化，可林若秋疑心生暗鬼，總覺得自己的材已經走樣，要面對的又是艷名遠播的魏家四姑娘，因此特意讓紅柳替挑了件寬鬆些的裝，這樣只看臉，仍是很的。

長樂宮中魏太后亦在嚴陣以待，仔仔細細叮囑那麗且愚蠢的侄，「等會兒林氏進門，你可不許拿大，務必得恭恭敬敬對其行禮。若連這點面子都敷衍不出來，你也別指接近皇帝了。」

魏雨萱低眉答應著，心中著實憤懣：以的家世容貌，分明該拔得頭籌，結果卻讓一個伯府庶騎在頭上，竟先一步懷上龍裔。如今更好，還得低聲下氣地好言相待，憑什麼？

不過在這宮裏孤立無援，能幫的只有這位姑母，魏雨萱倒也不敢不遵。

不多時林若秋進門，先提著擺向魏太后問好，「妾見過太后，太后萬安。」

不待說完，魏太后就笑容滿面地命人將攙起，說道：「你如今懷著子就別多禮了，哀家都替你累得慌。」

林若秋聽著這番親熱之語心中著實好笑，不至於連真假意都分不出。不過魏太后的心理素質也不是蓋的，當初那樣憎惡，如今待卻好似親閨一般，有這一套變臉的絕活，難怪能坐上太后尊位。

魏雨萱則紅了眼角，裊裊婷婷的過來行禮，「妹妹貿然相邀，原怕姐姐不肯承，才藉由太后出面，還願姐姐別嫌我魯莽才好。」

一副好久不見我很想你的架勢。

別人都做到這份上了，林若秋自然得賞面子，忙道：「妹妹何須如此？你我同為宮中姐妹，有什麼話不好說得？」

總算是全了虛假姊妹。

魏太后看著深，嘆道：「聽你們說話就好像自己家人說話一般，哀家這心裏也舒坦。」

林若秋默默腹誹：敢您老跟家人是這麼相的？未免太假大空了吧！

可誰是太后呢？林若秋只得乾笑了兩聲表示贊同。

魏雨萱則默默留著眼淚，也不知是的還是委屈的——才不想跟林若秋稱姐道妹呢！林氏怎麼配？

魏太后則已拉起兩人的手，笑容可掬的說：「如今見你二人冰釋前嫌，哀家這老婆子也能放心了。」

林若秋故意抬眸，詫道：「太後娘娘此言何意？妾與萱妹妹幾時有過嫌隙，您該不會誤會什麼了吧？」

魏太后不意演技如此湛，倒省了不功夫，因抱歉道：「是哀家出言不慎，你倆自然是和睦的。」

魏雨萱不由悄悄攥了袖中手絹，白費了一盒金珠，徒換來一個選侍的低微名分，如今魏太后三言兩語，卻當什麼也沒發生過，如何咽的下這口氣——那金珠還是母親特意給藏著，用來在宮中打點下人、通關係，原指能有出頭之日，可魏雨萱至今都未承寵，早就慚加，更沒臉再回去討要，想想也是慪得慌。

林若秋見臉都憋紅了，便假裝關切的問：「妹妹怎麼了，可是子有何不適？」

魏雨萱強笑道：「大概是這屋裏太悶了。」

魏太后不沉下臉，愈發瞧不起這繡花枕頭，連句話都不會好好說，嫌誰屋裏悶呢？不過好心讓抄幾篇經，倒慣出這小姐的脾氣來，魏家人也是一代不如一代。

魏雨萱不意自己無心中得罪這位姑母，尚無察覺，魏太后卻已冷淡的道：「方含，這殿裏氣味太重，想必林婕妤未必得住，把那桌上的香爐撤去倒掉。」

魏雨萱驚奇的睜大眼，沒想到魏太后當真起林若秋來，面子功夫有必要做得這般足麼？

魏太后卻已看穿這位侄兒的淺，原打算今日就說起引薦侍寢之事，現下卻改了主意，決定先磨一磨魏雨萱的子再說。只跟林若秋說了幾句閑話，就命人好生送客，連茶也沒留一杯——大概是念著孕婦質貴，與其仔細分辨哪些茶能喝哪些茶不能喝，倒不如些事端，魏太后這方面還是很謹慎的。

不過魏太后也說了，請林若秋今後有空務必常來長樂宮逛逛，好「培養」，自然是不打算輕鬆放過。

林若秋從長樂宮中出來，略一思忖，就讓紅柳揀出出門前捎帶的回禮，隨往未央宮去。雖然魏太后今日尚未進正題，日後總還是要說的，與其到時被打個措手不及，不如先做好準備。

只要能說太皇太后幫，那魏太后就沒什麼可怕的了。魏太后勉強算得的婆母，可太皇太后亦是魏太后的婆母，這才一山還有一山高哩。

林若秋帶著紅柳從花園的西邊繞去，幾乎走了快兩三刻鐘，總算來到傳說中的未央宮門前。不比長樂宮的氣勢恢宏，這未央宮坐落在一偏僻的地界，屋瓦凋敝，綠樹森森，頗顯荒涼氣象，自從太宗皇帝故去后，這些上上一代的妃嬪不知在此住了多久。

林若秋不設想起以後的景，倘若楚鎮哪天駕鶴西去，這位太妃的日子又將如何？也會這般孤寂冷落麼？林若秋心下微微，不，還有一個孩子，無論是男是，總算為晚年提供了一份保障，不至於太過被。

林若秋按著肚子，緒稍稍安定下來，因讓紅柳上去叩門。

應聲出來的是一個步履蹣跚的老嬤嬤，滿臉皺紋活像風乾了的橘子皮，一見林若秋便驚奇的詫道：「皇後娘娘？」

林若秋敏的意識到所指的應該不是宋皇后，宋皇后是見過面的，和沒有半點相似之。那麼，這老嬤嬤錯將認了誰？

林若秋便上前一步，笑道：「請嬤嬤幫本宮傳句話，就說瓊華殿婕妤林氏有事求見太皇太后，不知是否行個方便？」

那人這才醒過神來，認出是一個極為年輕的妃嬪，因抱歉地朝施了一禮，又匆匆進去，「老奴這就通稟，娘娘您請稍候。」

林若秋著這位老人家的背影，不由得輕輕瞇起眼睛，大概知道魏太後為何厭惡至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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