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顧姍卻不知道顧嘉已經注意到了的手，還在不著痕跡地用自己的手輕輕地挲著茶盞，然后眼睛直溜溜地盯著牛嬤嬤手中的匣子：“恭喜你，妹妹，父親疼你，送你個好東西呢。”

顧嘉笑，聽這酸溜溜的語氣。

并不接這個話茬，反而去看桌上的那些字帖，故意道：“這些字帖，我怎麼看著有些了。”

旁邊顧姍一聽，忙搖頭：“怎麼會，不至于吧，又沒有風。”

這麼說的時候，邊還帶著笑，甚至還對牛嬤嬤道：“牛嬤嬤，你瞧我這妹妹，竟是個疑心病的。”

牛嬤嬤聽著這話，卻覺得怪里怪氣的，不就是隨口一問，至于這麼說人嗎？

但是到底是老人了，按下這想法沒提，依然笑著道：“二姑娘心思單純，要學識字，對這臨字帖就上心。”

顧姍見此，也跟著笑了，又說了點其他的，算是把這個字帖的話題帶過。

顧嘉心里惦記著這匣子，急地想打開看看那侯爺爹給了自己什麼好東西，誰知道顧姍愣是屁不彈，人家不走。

顧姍也想看看那里面是什麼，話題繞了三圈，總是圍著匣子打轉，誰知道顧嘉就是不接的話，最后終于忍不住了：“好妹妹，不知道父親給了你什麼好東西，你不打開看看嗎？”

雖然拼命忍著抑著，但是那話里依然酸溜溜的。

恰好這個時候紅穗兒挑簾子進來，笑著道：“姑娘，今晚怕是要吃老醋花生米呢。”

七巧兒納悶，故意問道：“你怎麼知道要吃老醋花生米？”

紅穗兒掩：“這不是聞到老大的一子酸味麼！”

顧姍臉上頓時不太好看了，以前打過紅穗兒，紅穗兒和有仇，如今這是故意挖苦呢。

這奴才也忒大膽了。

牛嬤嬤笑了下，故意罵道：“你們兩個小丫頭片子，在這里說什麼呢？主子面前，哪有你們隨便說話的道理，還不趕下去！”

紅穗兒和七巧便笑著下去了。

顧嘉見此，干脆給顧姍賠了不是：“小丫頭片子不懂事，以后我讓牛嬤嬤好生調理。”

顧姍還能說什麼，只能把剛才那口氣憋在心里，還得深吸一口氣努力笑著說：“沒什麼，不就兩個小丫頭嘛，再說也不是說我的，我在意什麼。”

可是心里好在意好在意好在意，好憋氣好憋氣……還有那個匣子，你到底打不打開？打不打開？

就在顧姍這強烈的怨念中，顧嘉終于拿過來匣子，打開來。

不過打開的時候，因為距離的關系，顧姍只能看到匣子那被打開的蓋子，卻恰好看不到里面的東西。

牛嬤嬤倒是在近前的，一見之下，不免驚嘆連連：“喲，這是什麼珠子？我在夫人邊伺候這麼多年，也算得上見多識廣了，竟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珠子！”

顧姍聽得這話，抻著脖子瞪大眼睛努力地想去看看到底是什麼好玩意兒，可是脖子抻得像一只鵝了，依然是沒看到，就聽牛嬤嬤和顧嘉在那里贊不絕口各種喜歡了。

顧姍終于不住了，也不顧臉面，趕站起來湊過去瞧。

一瞧之下，也是呆住了：“這珠子可真稀奇，這是珍珠嗎，像是珍珠，可是怎麼有這麼多？這竟然還會變？”

忍不住手去一。

顧嘉看那帶著些許墨跡的手過來，利索地一聲“啪”直接蓋上了匣子。

顧姍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匣子在自己眼前合上，難，心痛，嫉妒，沒面子，五味雜陳。

“父親對你真好，竟送了你這麼罕見的珠子。”顧姍想忍住，但是又忍不住，看牛嬤嬤不在跟前，到底這麼說。

顧嘉看顧姍那神，可真是彩，又努力出笑來，又酸溜溜的，裝得要多難有多難。

便干脆大方地一笑，輕描淡寫地道：“父親當然疼我，誰讓我是他老人家的親生兒呢。”

這句話一出，顧姍那努力出來的笑再也支撐不住了。

這是最害怕的。

害怕失去這侯府里的榮華富貴，害怕被隨意打發出去再不能當這侯府里的千金小姐。

也害怕顧嘉搶走曾經獨的一切。

不是親生的，不是親生的到底沒法和親生的比。

顧嘉說出的這句話可以說住了的三寸，的目仿佛被人用線扯著狠狠地一扯，就那麼落在了顧嘉臉上。

盯著顧嘉，審視著，仿佛自那笑的神背后看出顧嘉實際心中所想。

顧嘉坦然地著，笑，笑得出白牙，得意又故意。

顧姍狠狠地盯著顧嘉，恨不得上前撕碎了顧嘉。

顧嘉趁著旁邊七巧兒看不到，對著顧姍吐了吐舌頭。

顧姍再也忍不住，以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罵一聲“賤人”，之后就要撲上去。

而就在這時候，牛嬤嬤陪著顧嘉的先生推開了門：“二姑娘。”

牛嬤嬤一推開門，就看到顧姍好像兇地對著顧嘉，出手來仿佛要去打顧嘉。

牛嬤嬤愣了下，皺眉看著顧姍。

顧姍的手僵在半空中，怔了半晌，訕訕地收回。

牛嬤嬤疑地問：“這，這是怎麼了？”

顧姍忙努力出笑來：“沒事，沒事，我看妹妹肩膀上有個蟲子，便想著幫一下。”

顧嘉卻沒接話這一茬，笑著向那先生打招呼道：“先生，你過來了，快請坐。”

說著招呼七巧看茶。

顧姍也只能勉強跟著顧嘉一起拜見了先生，之后借故就要離開。

顧嘉卻是不讓走的：“姐姐，我是對這字帖有些疑問，便讓七巧兒過去把先生過來給我傳道業解，如今姐姐在，也跟著一起聽聽吧。”

顧姍一聽這個頭更大，就要走。

紅穗兒擋在門口，不讓走。

顧姍沒奈何，只能心存僥幸，繼續留在這里。

顧嘉把那字帖奉給了先生：“先生，你看，這字，我怎麼看怎麼覺得和你當時給我的不太一樣，可是你知道的，我識字也不多，竟分不出哪里不太一樣。”

先生疑地接過來，仔細看了后，大驚：“你可曾照著這個練過？”

顧嘉：“還沒有，這不是晌午才從先生那里拿過來，之后恰好姐姐過來，還未曾練過。”

先生再次低頭翻著那字帖，擰眉不語。

牛嬤嬤意識到了什麼：“先生，這字帖有什麼不對嗎？”

先生為難地看了看牛嬤嬤，畢竟這侯門之中的私，是一個先生所不懂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該說出來，但到底是為人先生的，猶豫了下，還是咬牙說道：“這個字帖，是被人修改過的，比如這里面，本來沒有這一瞥，卻被加上了。還有這里，加了兩橫。”

好好的字，就這麼被篡改了。

如果顧嘉真得照著這個學習練字，那練出來本就是錯誤的！

牛嬤嬤一聽，大驚失，快步過去，接過來那字帖翻看。

但是是不識字的，哪能翻看出什麼，只是照著那樣先生的話看，仿佛那多出來的橫還有瞥，確實字跡比較新鮮，甚至看著仿佛沒有干的樣子！

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緩慢地抬起頭，向旁邊的顧姍。

顧姍頓時變了臉：“這個和我無關，我本沒過那字帖！”

旁邊的紅穗兒突然大聲道：“不對，就是你過，我親眼看到你了！”

顧姍冷冷地瞪了眼紅穗兒：“你什麼時候看到我了？若是我了，你既是你家姑娘忠心耿耿的丫鬟，為什麼不制止我？當時不說話，如今卻來這里說這種，怕不是故意要冤枉我。”

這時候顧姍邊的丫鬟綠綾兒也道：“紅穗兒因為當初姑娘曾經罰過，一直心存怨恨，這是故意的。”

紅穗兒跺腳：“我沒有心存怨恨，我就是看到拿了筆在姑娘的字帖上寫了什麼，但是我又不認識字，哪里知道寫了什麼，并不敢胡說。”

綠綾兒惱了，上前掐腰：“你這小賤丫頭，白眉赤眼，你嚼舌，不要以為被二姑娘要過去你就一步登天了！竟然膽大包天無中生有，枉口拔舌敢誣陷姑娘，你是吃了豹子膽了嗎？”

紅穗兒不甘示弱，對罵：“你這小賤婢兒，胡攪蠻纏，你顛倒黑白，你不要以為你大姑娘護著你你就能為所為！大姑娘竟然敢來篡改二姑娘的字帖，這是按的什麼心啊！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們房里出來一窩子賊心！”

兩個人吵著間，牛嬤嬤看不下去了，跺腳恨道：“你們兩個小賤婢，都快閉！這件事既是姑娘間的糾葛，就不是你我能斷案的，還不趕地請夫人過來做個了斷！”

七巧兒聽牛嬤嬤這麼說，又得了顧嘉眼，撒丫子就往外跑，去請彭氏了。

顧姍乍聽說去請彭氏，還有慌，不過后來一想，頓時心安了。

想著母親到底是疼自己的，自己也深知母親的子，到時候哭一番，只說顧嘉手底下的紅穗兒故意陷害自己，母親焉有不信的？

顧嘉就算是一口咬定自己做的，那有證據嗎？沒證據還不是空口白說！至于區區小丫鬟，那都不算證據的，若丫鬟能當證據，自己隨時可以挑出兩個丫鬟來給自己作證清白。

這麼一想，就心安了。

恰好這時候魯嬤嬤也急匆匆進來了，一把撲到魯嬤嬤懷里，委屈地大哭：“我這是沒臉見人了，竟被人如此冤屈，我堂堂侯府千金，也是從小夫人教誨的，又怎麼會做出這等事來！”

魯嬤嬤自是一臉心疼地摟著哄，偶爾間看一眼顧嘉這邊，卻是冷笑：“等夫人來了，倒是要讓夫人評個是非曲直！”

顧姍越發惺惺作態作勢哭道：“今日之事，我絕不善罷甘休，不還我清白，我寧愿去死！”

顧嘉冷眼旁觀，笑，心中卻是想，上輩子真沒發現你就這麼會演戲，定是以為我拿不出證據，才有恃無恐地嚷著自己要清白不然就去死。

顧姍看顧嘉這般，心中恨極，想著今日看來做戲要做足，干脆把自己頭發弄了個散，哭嚷著說這日子沒法過了，還說要求著爹娘干脆把自己送到鄉下去。

正鬧著間，卻見博野侯連同彭氏一起來了，后面竟然還跟著兩位爺。

得得得，全都到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