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村在整個縣,乃至整個鎮,都是數得上號的窮苦人。別的村再窮,好歹也有個小地主,能有個百八十畝地,胡家村沒有。
最有錢的村長家,也不過是比別人多了十畝地,一家人剛夠種。
房子一半青磚一半石頭,蓋完就窮了。
因為窮,家家戶戶沒余糧,大雪封山一月,還沒真正化凍,就算他們想砸鍋賣鐵去換糧食,那也沒路出去。
因此,糧食就相當于是命了。
王老太太看到袋子里的糧食,也只愣了幾個呼吸的時間。
這個蔣大花!
“你回來,東西拿回去!”王老太太上前幾步,抓住了胡三嬸,把袋子塞到懷里,“你是瞧不起我怎麼的,我們王家還沒到這份上!”
胡三嬸心里還在滴,結果猝不及防被塞回來,又聽王老太太這麼說,當即口而出:“你們家幾斤幾兩當誰不知道呢?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你們家可有七個!你倒還,還撿個丫頭片子——”
其實很想說賠錢貨的,但被王老太太滿村追著打了幾次后,就改了口。
連帶著村里其他幾個這般說的,也都跟著改口了。
那掃帚打上是真疼,被追著跑也很丟人!
“你給老娘閉,老娘今天心好,有的是力氣收拾你!”王老太太一聽又要拿阿玉說事,心里那丁點兒頓時被吹跑了,只剩下一子氣。
“哎喲喲,這是鬧什麼呢?這個天,還不知能晴幾天,可省省力氣吧!是不想過年了?”一道有些滄桑的聲音傳來。
王老太太剛扯住胡三嬸的頭發,聞言松開,稍微整了整袖口,轉頭去看,卻是胡老太爺,后頭跟著兩個后生。
兩個后生各背了一個背簍,步履倒是松快,想來里面也沒多東西。
“胡老太爺,你老人家是出來曬太嗎?怎麼走到這頭來了?”王老太太又看了兩個后生一眼,“這是要去山里找東西麼?雖說有幾天晴著,山里的雪可還沒化,你還是別進去了,小心摔著。”
胡老太爺是個慈善的老人,在胡氏家族里是族老,在村里的威也很高。
胡老太爺了一把胡子,搖著頭道:“我看這天,怕是晴不了兩日,雪還有得下。”
原來,胡老太爺帶兩個后生,是挨家挨戶送糧食來的。
胡老太爺年輕時是一家私塾的教書先生,后來回了村里,攢了一點家底,并不算多厚,養老是足夠了。
有時大家實在窮的揭不開鍋,也會有臉皮厚點的上門求助,胡老太爺也會酌幫一幫。
“我跟柱子那頭商議了一下,這雪一直不化,去鎮上的路也險得很。就和幾個族老湊了湊,湊了點糧食,各家困難的都分一點,好歹度過這幾天。去年死了十多口人,我看著心疼啊……”
胡老太爺竟是來送糧食的,他跟著過來,或許是起了要鼓舞大家的意思。
胡家村一共一百多戶人家,共有七百多口人,去年也是大雪封山,出山的年輕人凍死了五個,在村里的死了十二個,大家都不敢多提。
早在胡老太爺過來時,那邊老王頭就遠遠看到了,趕也跟著走了過來。
胡老太爺平日里是不太跟這些村里媳婦說話的,只是剛才怕們真打起來,才出了口。
“旺子,你來得正好,把你們家的糧食領進去。”胡老太爺讓后生拿出一袋糧食,自己又多提了一袋出來,“你們家撿了個閨,怕是糧食更不夠吃,這一袋算多補給你的。”
并不是每家每戶都有,只看誰家更缺些。
聽說了胡老太爺的來意,老王頭想起院子里還在剝皮的巨蟒,扭頭看了一眼王老太太。
王老太太自然知道的意思。
若是那蟒蛇他們自家吃,度過這個寒冬臘月,那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
可若是分出去,又該如何分?
“你是當家人,自然是你決定。”王老太太心里有些賭氣,轉頭就把胡老太爺那邊的兩袋子糧食拿走了,然后又一把搶走胡三嬸懷里的。
胡三嬸不依了:“哎哎哎哎,張驢子,老太爺都給你們家糧食了,這是我們家的,你還我!我還不想肚子咧!”
“哪有說好借還收回去的。”王老太太翻了個白眼,轉頭就走,“借我糧食,是你的福氣!”
這可把胡三嬸氣個夠嗆,這老太婆,一句賠錢貨能記恨那麼久!
不過很快,胡三嬸就不氣了,因為老王頭把和胡老太爺都請到了王家正屋去。
大家看到那擺滿一整個院子的巨蟒,人都傻了。
“娘咧——”那剝了一半皮的巨蟒,實在有些沖擊視線,胡三嬸不住刺激,直接暈了過去。
老王頭著手,對差點站不穩的胡老太爺說:“這是我們家阿玉殺的,我們自家就留三百斤,其余的,你看看怎麼分一分?”總得讓大家伙把這一段日子撐過去。
而胡老太爺本沒聽到后面那句話。
“阿玉是誰?”
“哦,忘了說了,我們撿來的娃娃,取了個名字阿玉。”
胡老太爺的眼睛瞪得圓鼓鼓:“啥???”
那不就是個抱懷里的娃子嗎?能殺這麼大的蛇?
怕不是神仙轉世喔!
王老太太提著三袋子糧食,有些郁氣地去了灶房,又把巨蟒的事說了。
幾個媳婦子的表各異,但也并沒有覺得把巨蟒分出去有什麼不對。
他們家是村里最窮的家了,也是村里接濟最多的,心高氣傲的王老太太不常要他們的接濟,但并不代表他們就不需要記住那些恩。
阿玉睡了一覺,也慢慢醒了,睜開眼睛時,就看到王老太太提著袋子,站在灶臺邊發呆。
小人從劉氏的懷里下來,腳丫子走上幾步,扯住了王老太太的袖子。
“阿……”
王老太太低頭,就看到臉上睡意都還沒褪去的娃娃,很認真地看著。
“阿,別不高興。”
小人出小手,很努力地抱住王老太太的一只,小手指還輕輕拍了拍。
“等我長大了。”小阿玉出手,比了比自己的腦袋,然后仔細想了想,說,“給阿吃很多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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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歲小阿玉的人生目標:長得和阿一樣高,有吃不完的饅頭,再加一碗喝不完的蛋花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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