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章)
“我姓胡, ”
沈澈不聲接過來瓦罐道,“胡言語的胡。”
陸雪禾被逗的一樂:“胡大哥。”
這院落很破舊,院子中只有那塊大磨石。沈澈過去給陸雪禾拎過來一個舊木凳, 他自己就把瓦罐放在磨石上,坐在了旁邊的一個樹墩上。
打開瓦罐,濃香的味道就一下子散溢出來, 滿院子都是湯的鮮香。
沈澈這里也沒筷子, 只找了兩個小木用刀刮了幾下, 隨便了,直接當筷子用,夾起一塊放在了里。
鮮的一到口齒間,濃郁的湯便在舌尖炸開般, 鮮香仿佛一霎時滲了全每一個竅。
“呼——”
沈澈吃下去第一口就忍不住暗暗輕舒了一口氣, 只覺得今夜才像是第一次知道也能這般味。
“放了大棗,”
陸雪禾看他吃的香, 也是很開心, “也有一點枸杞——除了這些, 還有別的一點香料,滋補的哦, 吃了對好。”
“這是府里采買的?”
沈澈問了一句。
為什麼以往他吃過的燉, 都不是這種味道。想想府里廚房做出來的……他第一次深深會到了什麼暴殄天。
“當然, 我又沒錢, ”
陸雪禾笑道, “不過沈將軍很照顧我, 吃的喝的這些瓜果菜什麼的, 都會分我小廚房不呢。”
“哦?”
沈澈心里一, “你覺得那沈將軍如何?”
問完這句, 沈澈不由唾棄自己一句:也是豬油蒙了心,竟然去問一個臥底的細作覺得他是一個什麼人。
“沈將軍啊,”
陸雪禾笑道,“肯定是好人,他找人把我千里迢迢帶回府,在那邊族人欺負我打我不給我吃的,在這里,將軍給我好吃好穿的照顧著——再沒比將軍更好的人啦。”
書里的沈將軍確實是個好人,就是太慘了。
沈澈心里冷哼一聲,這細作確實能裝。他也不急,一邊大口吃大口喝湯一邊不不慢等著這細作狐貍尾往外。
果然,在和陸雪禾又聊了一些無關要的后,沈澈就看到言又止,且還下意識四下瞧瞧的那種鬼鬼祟祟的樣子。
“胡大哥,”
陸雪禾跟這護衛聊了,覺得這人吃的也高興,四下看看沒有別人過來,很是安靜,這才趁機試探道,“你是不是功夫很好?”
“功夫?”
沈澈一挑眉,“什麼功夫?”
“就是……打拳什麼的,”
陸雪禾比劃了一下,“拳腳功夫。”
“那是自然,”
沈澈道,“我們做護衛的,必得護衛主公周全,沒有些這樣的功夫,怎麼做護衛?”
這種白癡問題竟然還要問?
“那你知道什麼是勁嗎?”
陸雪禾忙又道,“你們習武的是不是都有勁?嗯,就是說的外練筋骨皮,斂一口氣的那種力嗎?”
沈澈心里有點訝異,雁歸堂訓練出的雁衛,竟然問起了這些,一個問題比一個問題白癡。
“自然,”沈澈不聲,“姑娘到底想問的是什麼?”
“我以前,嗯……”
陸雪禾頓了頓,找了一個借口,“聽我爹爹說過,他有一位武僧友人提起過,有些藥可以制人的勁,是有這回事吧?”
沈澈點點頭:“確有其事。不過因人而異,有一些藥吃了確實會制人的勁。”
“那胡大哥可曾聽說過,”
陸雪禾忙又道,“是不是被制勁的人,吃了什麼藥后,還會恢復勁?”
沈澈心里一:他知道雁歸堂讓這細作臥底時,為了防備他府里郎中診脈時,察覺到習武人不同于一般人的脈象,一定是用藥制了這細作的勁。
但這細作為雁歸堂雁衛,對這些不該是十分了解的麼?怎麼看著眼前這人確實是滿眼困的樣子?
裝的?
可問這些問題,對一個真正的細作來說就是忌了,真的細作絕不會隨意問出這個來。
“只要不是毒藥徹底廢了筋脈,”
這麼想著,沈澈假裝不經意給這細作下了一個鉤,“都可以恢復的,不過要專門的解藥,若找不到解藥,那就須得本事極好的郎中才可——像這府里的田郎中就這種通此。”
“真的?”
陸雪禾瞬間眼中一亮,繼而覺得有點失態,連忙掩飾道,“原來世間真有這麼神奇的事。”
又拐著彎打聽誰是田郎中,得知田郎中是跟在將軍邊的,常年跟著將軍一起出征鎮邊,只為將軍和副將們看病時,不由又有點失:
該怎麼樣才能見到這位田郎中呢?
沈澈察言觀,心里已經確定這細作只怕真是不知道這些,而且看來是想恢復的勁。這就有些古怪了,他默默吃著,覺這細作上的疑點越來越多。
“姑娘上這佩飾很新奇,”
視線落在陸雪禾腰間的那個金燦燦的大金手指上,沈澈頓一頓問道,“這佩飾是有什麼講究在里面的麼?”
“這個啊,”
陸雪禾一說起這個就覺得無語,只能隨口胡謅,“我爹爹說過,古遠的時候有一個風俗,金手指可以給人帶來好運。”
有金手指的穿越者都叼炸天了好麼?哪像這樣凄凄慘慘戚戚。
沈澈有點意外,但他雜史筆記讀的,真沒聽過這個,便點了點頭,艱難夸了一句:“……極好。”
陸雪禾等他吃完,將瓦罐重新捆好拎在了手里,一笑道:“胡大哥會在這里待幾天?”
既然是被罰,也不知道會罰他幾天。
“七日。”
沈澈本想說三日,可話到邊又改了七日。
多幾日,說不定就能多吃幾頓。
“那我以后有空還來看你,”
陸雪禾笑道,“咱們就算是人啦——下次來看你還給你帶好吃的。”
沈澈一禮謝過。
陸雪禾拎著瓦罐往回又拱出了那道渠口后,彈了彈裳上的枯草,一邊走一邊開始琢磨解除勁制的事。
經過園子時,想了想,放下瓦罐,拎起子順著小路往前狠命奔跑了一段:一點勁的覺也沒,除了呼哧呼哧的氣聲。
提著子又跑回來,嘿嘿嘿在夜中胡打了幾下拳,胳膊踢鬧騰地很歡,依舊沒什麼覺。
陸雪禾咬頓了片刻,看著旁邊的一塊園景山石,狠吸了一口氣后猛地沖上面一跳。
“噗通!”
安靜沉沉的夜中,沒有功跳到山石上,反而四仰八叉往后噗通一聲摔了下來。
幸好是松的土地,躺在地上暈了一會兒后,才掙扎著站了起來。站起來時由于頭還暈,還在原地轉了兩個圈。
將這一切都看到眼里的沈澈和巡邏的暗衛:“……”
沒忍住,沈澈不由莞爾。
暗衛看到他們將軍臉上那一閃而過的笑意都驚了:多久沒看到將軍臉上的笑意了?
這麼一笑,沈澈只覺得重生后一直在心底的那種戾氣的沖擊,似乎緩和了一點。也許這一夜回去,他能多睡片刻。
陸雪禾試了幾次終于放棄:里的所謂勁,或許是真被藥制地死死的了。
當初那黑人說的,急時刻可能會沖破藥制。可怎麼才算急呢,眼下心里就很急啊……非得等人拿刀架脖子上才算急嗎?那就算恢復了勁也沒啥蹦跶的余地了啊摔!
只能找機會去弄那種解除的藥了,打定了主意,陸雪禾拍拍上的土,拎著瓦罐又回到了玉蘭院。
……
過了初三,云川城里就熱鬧起來了。
陸雪禾迫不及待打算去見崔六和文,和謝明謹說起這事時,謝明謹立刻表示可以陪一起去。
到了謝明謹幫崔六和文他們在瓦舍中租的小院時,崔六和文他們正在院子里忙活。
“姑娘,”
一看到陸雪禾,文就兩眼放地迎了過來,“可算見到你了。”
“到了哪一步了,”
陸雪禾單刀直,“遇到什麼難了嗎?人招夠了嗎?”
“人倒是夠了,”
這時崔六跟謝明建見過禮,接過來話茬笑道,“眼下是找了五個人,一個老夫人,一個鶯鶯小姐,一個紅娘,還有張生,還有一個就是雜串普救寺的和尚等人。”
之前在路上商議的就是,陸雪禾也是怕人太多了,才一接戲曲的觀眾會一時覺得適應不了。
說著,崔六就把找來的幾個人過來一起見過陸雪禾。
這些人知道陸雪禾是將軍府里出來的姑娘,雖不知是什麼份,但都不敢失禮,回陸雪禾的話時也是殷勤恭敬。
除了幾個飾演角的,還有和崔六一起樂伴奏的三個人,也就是說,這匆忙間湊起來的草臺戲班子,連帶著崔六和文,一共八個人。
“這就行了,”
陸雪禾卻很滿意,“你們記住,咱們這一次演,就是要一個熱鬧,把故事演清楚了,唱的如何伴奏如何都在次要。”
這時候還沒一個戲班子,的戲班子就是鼻祖,沒有人會對哪里哪里不合規矩哪里哪里功底不夠評判什麼。
知道大家趁著過年這幾天,都把該自己唱的曲詞,以及念白等記得差不多了,陸雪禾更是滿意。
“來,走一遍吧,”
陸雪禾跟他們聊完后,直接笑道,“咱們一起順一順。”
崔六也做好了準備,立刻帶著大家拿出了伴奏的家伙事,那五個飾演角的人頓時都有點張。
“怕什麼,這東西別人都不會,就咱們會,”
陸雪禾鼓勵道,“記住,一上場,你們就是老夫人,就是鶯鶯小姐,就是紅娘,就是張生——不再是你們自己了,要讓看戲的人,也沉浸到這個故事里那就行了。”
眾人都拼命點頭,神都有點激。
謝明謹也很興趣,他也坐在了陸雪禾邊,興致看著院子里眾人的表演。
先是雜串的副末登場,用簡潔明白的說白,給觀眾介紹了一下背景:崔相國去世,老夫人帶著獨生兒崔鶯鶯和丫鬟紅娘,送相國棺柩回鄉,路經普救寺時,停靈在普救寺暫時修整幾日。
陸雪禾聽了暗中點頭,崔六找的人真是不錯,口齒格外清晰不說,聲音還大。當然說的是云川話,跟大熹朝謝明謹他們能說的話有些不同,但陸雪禾還是能聽個大概。
繼而老夫人登場,咿咿呀呀唱了幾句后,戲份繼續往后進行。
看著老夫人虎背熊腰般的材,陸雪禾默默扶了一下額:崔六找的這幾人,都是男子。畢竟不僅云川城,就是整個大熹朝,凡是有搭檔一起湊堆表演的東西,都基本是男子。
樂戶是不,除了夫妻搭檔外,一般都單獨出活。比如唱個曲,彈個琴,跳個舞什麼的,不會與男子搭檔做一件事。
可能是風俗,雖說樂戶卑微,但若在這些事上不講究,有錢人也不會請了去聽去看的……怕人議論有失份。
這種形下,崔六要組織戲班子,就只能找男子出演。
好在雖說老夫人虎背熊腰的,但扮演紅娘的人倒是干瘦機靈。扮演鶯鶯的最好,因為是文自己扮演……
不得不說,文是真的,雌雄莫辨的那種。這個“鶯鶯”一出來,陸雪禾覺得可以艷全場了。
尤其是文嗓子也好,唱腔尤其。
陸雪禾對這些曲調并不悉,但看著旁邊謝明謹聽得津津有味,就知道想來是不差。
一場戲終于走了下來,雖然偶爾有點磕不太的地方,但再給他們兩日是肯定沒問題了。
這麼短時間這些人能做到這個程度,也是讓陸雪禾十分嘆。
每走一步都是精心策劃.只是在計劃的路上卻產生了一場意外的感情,可是到頭來誰又曾想到自己反而被別人算計在內.命運的軌跡在行駛的過程中漸漸偏離了軌道,當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定,才知道不是愛的時間和場合不對,而是愛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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