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忙深呼吸了幾口，從包里拿出醫生開給的保胎藥。

曾被推下水，九死一生，子孱弱。所以在知道懷孕的時候，就已經在網上做足了功課，并且讓醫生給開了些保胎的藥方，想著萬一有個什麼意外，還能搶救一下。

沒想到，時隔幾天，保胎藥就已經派上了用場。

干吞了兩片藥，又打開水龍頭灌了兩口水，待到口中的苦漸漸散去，小腹的疼痛漸漸平息，才重重舒了口氣。

隨意走進一個隔間，坐在馬桶上，忽然崩潰地哭起來。

淚水模糊了的視線，覺得自己哪哪都難，連呼吸一口，都帶著針刺得痛，恨不得立刻昏過去才好。

強扭的瓜不甜，真的不甜，還灼心。

這個道理，直到這一刻，墨婉才想明白。

一邊想，眼淚還在一邊不停地往下滴著——用了整整十年的青春和癡，才了解到這麼淺的道理。

真是不值。

抱著自己的膝蓋，聲音哽咽，像是在說給自己聽的：“墨婉，你要撐住。”

這個世界上，不是誰離開誰，就不能活的。

可是想著想著，又忍不住心酸。

這一次，是真的累了。

電話鈴聲響起，過朦朧的眼淚看去，居然是養父宋淮之的號碼。

“爸。”

趕忙了眼淚，深吸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正常。

“婉婉啊，我寄的特產，你收到沒有啊？我看快遞顯示已簽收，也沒見你和我說一聲。”電話那頭，老教授的聲音嚴肅中卻著愉悅。

帶著點小鎮人特有的樸素的關懷：“是你最吃的砂糖橘，老家自己種的，特別甜。”

久不見家人，養父那淳樸到近乎簡單的關懷，卻差點讓墨婉再次破防，幾乎又要哭出來。

趕忙打開水龍頭，將冷水潑在臉上，強迫自己冷靜再冷靜。

“可能是阿姨簽收的吧，我現在在外頭。”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解釋。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外頭啊？”一聽這話，為老教授的宋淮之忍不住關心。

“念念明年畢業，要寫論文，正好我也是古漢語專業的，就來幫選選題。”墨婉隨便找了個理由。

宋淮之這才安心，開始旁敲側擊地詢問墨婉的近況：“最近過得怎麼樣？好不好？神好不好？”

“都很好。”

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的昀笙，什麼時候回來徽鎮看看？你媽最近還念叨著你呢。”

回去？和顧昀笙？

是了，自從被接回墨家，改了姓認了親，便只在婚前回去過一次。

已經兩年沒見過他們了。

只是和顧昀笙，如今都走到離婚這一步了，就算要回去，也只有一個人回去了。

宋淮之見不說話，語氣立刻張起來：“怎麼了？是不是因為思雨回國了，你和昀笙他……”

想起當年墨婉被推下泳池，昏迷三天不醒。

他買了全價機票，第一次飛到京都，見到墨家一家子圍在嚶嚶哭泣的墨思雨邊，安。

卻沒有一個人在意躺在床上，面如紙的墨婉的事來，宋淮之就頗有些氣憤。

“當年在云飛和顧氏之間搖擺，后來知道顧氏有難，自己便不負責任地一走了之，讓你一個還躺在病床上的小姑娘替收拾殘局。如今昀笙在顧家站穩了腳跟，倒又想著回來坐其了吧！”

宋淮之雖然是個迂腐的老教授，卻最會看人。

當年第一眼見到墨思雨，便說這丫頭是個心不正的主兒。

只是看在是自家親生閨的份上，想著趁還沒定，留在邊好好教導。

豈料墨思雨只在徽鎮呆了三天，便哭著喊著要回墨家，說是割舍不下與墨家父母的。

墨婉的養母蘇小憐覺得兒該富養，墨家的教育資源和生活條件都比鎮上好得對，所以從中牽線，讓墨家將思雨帶回去，收做養。

墨家主母也舍不得這個養了十三年的兒，最終墨思雨重回墨家。

這些年，宋淮之一直惦念著墨婉，每每春秋，就要寄些自家種的果子。

墨家人為此不屑一顧，還嘲笑著他是鄉下人做派。但是墨婉心底卻異常。

只是墨思雨，一直是宋淮之心底的一刺。他幾次三番想要將墨思雨接回邊教導。

可是墨思雨總以各種理由拒絕，到了十八歲，更是徹底和原生家庭斷絕了關系，幾乎不怎麼來往。

所以當年，選擇代替墨思雨嫁顧家的時候，宋淮之很是憂心。

此時窗戶紙一捅破，讓墨婉幾乎忍不住想要將所有的事和盤托出，直接坐飛機回去徽鎮，撲到宋淮之懷里大哭一場。

不過到底已經年了，不再是當年那個撒要糖的小孩兒了。

在這頭忍了又忍，最終開口：“放心，昀笙對我很好。我們的也很好，思雨回來也不礙事的。”

心如刀絞地說著這些話。

宋淮之這才松了口氣：“沒有就好，你和昀笙能好好地，我……和你媽也放心些。”

墨婉這邊應聲，宋淮之大概是說的興起，忍不住道：“既然如此，那今年年關，你能不能帶昀笙回老家看看？”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家里許多親戚，都想你的。當年你結婚的時候，他們也都沒見著……”

墨婉養父母的家境普通，但宋淮之確是鎮上唯一一個教授級別的人。

所以四里八鄉的親戚，沾邊的不沾邊的，過節過年都會來宋家走一走，養了宋淮之極其要面子的子。

自家閨——即使是個養嫁人了，也該給四里八鄉的親戚們都掌掌眼！

更何況，他的婿，是個那般優秀的人。

墨婉無法，只能應付著說好。

這樣敷衍著和養父打完了電話，又在洗手間呆了一會。

洗了把臉，就準備出去了。

卻在這時，又進來一個電話。

掃了一眼，心頭一窒。拿著手機的手都忍不住抖了起來。

——是顧昀笙打來的。

盯著電話，心底撲通撲通，像是忽然捅了兔子窩一般，無數兔子蹦著出來，在心口的位置擁堵一團，憋的難。

實在不知道，在吵架后的半小時，他打的這個電話，是什麼意思？

墨婉默默地站著，由著電話響著，從舒緩到急促，再到最后的戛然而止。

墨婉輕舒了一口氣，原本小鹿撞的心終于稍稍安定了些許。正準備將手機揣起來，忽然，屏幕上跳出一則微信消息。

顧昀笙：“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