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爺子被兒子氣的暴跳如雷,直嚷嚷著要把三兒子夫妻攆出去。
許世彥更是針鋒相對寸步不讓,堅持要分家出去單過。
父子兩個較上勁了,誰都不肯低頭退讓,任誰勸也不好使。
最終許老太太也生氣了,索就找來左鄰右舍和隊里的幹部過來做見證,真的給分了家。
其實也沒啥好分的,大田地屬於生產隊,不歸個人。
那點兒自留地和小片兒荒沒多,這時候莊稼正長呢,就算要分,也得等到秋天收地打糧之後,分點兒糧食。
許世彥在生產隊掙的工分算他自己的,再就是結婚置辦的那一套傢、被褥行李等,都歸小兩口。
周桂蘭做主,給了兒子兒媳一些口糧,還有過日子要用的家什。
許家只有三間房,住著十幾口人,房子肯定不能分。
原本周桂蘭說是要補給兒子點兒錢,那頭許厚就喊著一分錢不給,有本事自己想辦法,沒能耐就睡天地。
許世彥也沒跟爹媽計較,轉出去,很快找到了住,還領著幾個平日里相不錯的小夥子,直接抬了傢就走。
村西頭有一戶姓李的人家,老兩口沒孩子,老李頭在前川山上給隊里看參,平常家裡只有老李太太自己住。
許世彥平常就照顧老李太太,幫著挑水劈柴,有時候打了魚什麼的,也給老太太送去一條。
所以許世彥過去一說,要借李家西屋住一陣子,老李太太高高興興的就同意了,還說家裡鍋碗瓢盆隨便用,園子里的菜隨便吃。
老李太太乾淨,別看西屋平常不住人,收拾的立整。
就這樣,在眾人幫助下,許世彥兩口子很快把家行李等東西都搬到了李家。
「幾位兄弟,謝謝啊,今天實在是太倉促了,連杯茶水都沒準備。
這樣,等著過些時候,我這頭都安頓妥當了,請幾位兄弟喝酒。」
一切安頓妥當后,幾個小夥子就要告辭,許世彥頗為過意不去,滿是歉意的說道。
「三哥,咱兄弟要是這麼說話可就沒意思了啊,咱什麼啊?跟我們還這麼客套?」其中一個人大笑道。
「沒有三哥手,我兒子掉大江里就淹死了,別說是這點兒小事,三哥往後你有啥活,儘管開口。」
「是,春明這話不假,咱弟兄說多了見外。
我爹的命是三哥救的,我們家小五那條不是三哥幫著接骨,就殘廢了。啥都不用說,往後用兄弟就吱聲兒。」另一個小夥子也笑。
別看許世彥在家裡不父親待見,總嫌棄他。實際上在隊里,許世彥的人緣不錯,跟不人都有。
尤其是他跟著楚老學了一段時間醫,自己又自學了幾年,真正說起來,比那些赤腳醫生還要強不呢。
東江沿這窮鄉僻壤的地方,本沒有衛生所,之前連個赤腳醫生都沒有。
反正這年月也不講究那些,不要行醫職格證。鄉里鄉親有點兒小病,許世彥順手也就給治了,所以不人都承著他的人。
「得,那我也不說啥了,時候不早,等會兒你們還得下地幹活,不留你們了。」
聞言,許世彥便沒再多說,只拍了拍何春明的肩膀,笑道。
幾個小夥子說笑幾句,便都各自離開。這邊老李太太也收拾好了早飯,喊著許世彥和蘇安瑛小兩口來吃。
方才在許家是吵吵著分家,
連早飯都沒吃,這會兒眼見著七點了,可不都了怎麼?
「媳婦,過來吃飯吧,這是咱李大娘,對我可好了。往後這就是咱自己家,先來吃頓飯不要。」
到這會兒,許世彥總算有工夫好好跟媳婦說話了。手扯了蘇安瑛過來坐下,將粥碗往媳婦跟前推了推。
「沒事兒,你別擔心,分家沒壞。」見蘇安瑛低著頭沒,許世彥知道,小媳婦這是被嚇著了。
也是,蘇家向來都一團和氣,他那老丈人脾氣很好,從來都不捨得對閨說句重話。
別看蘇家姐妹不是同一個母親,但從小一起長大很好,和和睦睦的也沒那麼多破事兒。
小媳婦從來沒見過這等場面,被嚇到了正常。
「放心,我就算再沒本事,養活你總歸沒問題。咱倆結了婚了夫妻,就是一,我不會讓你吃苦的。」
許世彥見媳婦還是低著頭不說話,心頭嘆氣,忍不住手,握住了媳婦的手。
「我不怕吃苦,我能幹活,在家的時候我都下地幹活掙工分。」
蘇安瑛猛地抬頭,看著許世彥,大眼睛水盈然,兩滴眼淚掛在眼角,馬上就要落下來。
「我跟你結了婚,嫁隨嫁狗隨狗,自然一心一意跟你過日子。吃苦也好累也罷,我都不怕。」
蘇安瑛抬手,用手背抹去眼淚,「可是我沒攛掇你分家,這罪名安我頭上,我不了。」
許世彥訝然,猛地想起,剛才從許家出來的時候,他那個爹好像吵吵什麼來著。
當時許世彥正忙著抬傢沒太留心,以他對父親的了解,那老頭子肯定沒說什麼好話。
保不齊就是連兒媳婦一起罵了,說是蘇安瑛剛嫁過來,就挑唆父子離心,攛掇分家之類。
說起來也是怪了,人都說鄉下婆子蠻不講理,只會胡攪蠻纏罵大街。可是在許家,偏偏就反了過來。
別看周桂蘭大字不識,卻講理,不管家裡外頭,從不罵一句髒話。生氣了頂多不搭理人,絕沒有撒潑罵街那些病。
「別理咱爹,那就是個混不吝。」許世彥瞥了眼那邊吃飯的老李太太,一手攥著媳婦的小手,低聲道。
「以後有機會了,我慢慢給你講咱家的事兒,到時候你就明白了。」許世彥輕聲哄著媳婦。
「快吃飯,吃完飯了你在家收拾收拾,我出去一趟準備點東西。趁著我還有幾天婚假,明兒個我陪你回門。」
生產隊的活除了春種秋收,平常也未必每天都下地。尤其這七月,地里的活不多。
許世彥結婚,跟隊里請了幾天假,陪著媳婦回門還是夠用的。
上輩子結婚第二天就去了大安煤礦,沒能陪媳婦回門,一直都覺得憾,這回必須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