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梵的音量其實提高了許多, 但因為狂嘯的風聲和機車的聲,那句話好像就在空氣中被吹散。
梁殊擇也好像沒有聽到,并沒回應。
周梵也沒管, 機車往下沖時,繃一條直線靠在梁殊擇上。
那個下坡有多長, 就和他靠在一起多久。
說實話, 周梵想將那條下坡路變長一點,但坡度隨著時間慢慢變緩,當看到悉的大片香樟樹時,平地便替代了坡道。
周梵見到了平地, 也沒必要一直抓著梁殊擇的腰不放, 便將手松開,改扶著機車后座了。
風聲逐漸變小,聽到梁殊擇說:“想學騎機車?”
哦,原來聽到了。
周梵便在流速度極快的空氣中點頭, 說:“想, 你能教我嗎?”
梁殊擇開機車的速度變緩:“可是你連坐機車都不會。”
周梵皺下眉:“我哪不會?這不坐得好嗎?”
接著問:“那你說我應該怎麼坐?”
梁殊擇說:“周梵,你扶錯地方了。”
周梵語調上揚地嗯了一聲, 問他:“抓住機車后座那塊位置,不對嗎?”
“不對,”梁殊擇說話聲音和周梵教起臺球時一樣認真, “那樣很危險。”
“那我該抓哪里?”周梵心想, 坐機車還有這種安全法則麼, 倒是一點都不知道。
“一般都是抓住開機車的那個人吧。”梁殊擇像是提出真摯的建議, 聲音卻寡淡。
周梵輕輕地咂了下舌:”那我又要冒犯你了。”
“沒辦法, ”梁殊擇聲音懶淡, “安全第一。”
“嗯, ”周梵好像被勸服,抓住梁殊擇,的確要輕松和安全很多,幾秒后,緩慢地環上梁殊擇的腰。
保險起見,周梵說:“如果你待會覺得被我冒犯了,就說出來。”
梁殊擇語氣閑散:“到時再說。”
-
其實梁殊擇這次沒飆車多久,這種速度也不算飆車,頂多就是帶著周梵來吹個風。
但在周梵眼里,這大概算是一場比較驚心魄的驗。
畢竟以前的人生大概只能算作循規蹈矩,這樣心跳強烈的時刻實在算不上多。
大概是在十點左右,梁殊擇將機車行駛在離周梵家很近的道路上。
周梵一開始還沒發現,那時閉著眼,正在想李清銘的事,當睜開眼,便看到悉的街景。
以為梁殊擇會直接把車開回他家,沒想到他好像是要送回家。
周梵不想回去,說話時聲音很冷靜:“梁殊擇,你別送我回家。我現在還不想回去。”
梁殊擇停頓好幾秒沒說話,再開口時腔調懶洋洋:“那你想去哪?”
周梵說:“你想回家了嗎?”
梁殊擇在風聲里說:“隨便。”
“那你再載我會,”周梵說,“吹風很舒服。”
梁殊擇扯笑:“我可沒說給你白坐。”
周梵下:“你還想收我費啊。”
前面是紅綠燈,機車停住,梁殊擇一條長隨意懶散支地,頭盔朝周梵這邊側過來一點,說:“周梵,收你費又怎麼樣。”
“你收我費,我就給你啊——坐都坐了,我又不是那種提子走人的人。”
梁殊擇在頭盔里挑個眉,沉默半瞬,扯著角,一字一頓:“提子走人?”
周梵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個詞不太能用到和梁殊擇對話的語境里,便沉默了一瞬。
梁殊擇開機車,哂笑一聲:“你一天到晚學些什麼詞。”
“沒什麼,”周梵說,“就快,用錯詞了。”說完,問梁殊擇:“那你要收什麼費用。”
“先欠著。”梁殊擇開機車極穩當,即使是夜晚行人不多的況下,他的回頭率也特別高。
他補一句:“周梵,你以后再還。
周梵嗯一聲,覺得這大概率只是口頭上的協議,以后也算不了什麼數。
十點半,梁殊擇將機車駛自家車庫,周梵也長,這次倒顯得比上次練,很輕松地便下了梁殊擇的車。
頭盔還沒摘,周梵解著頭盔紐扣,但紐扣好像和什麼纏在一起,解三分鐘都沒解開,梁殊擇就那樣淡淡地看著解。
周梵沒有辦法,頭盔有點笨重,扶著頭盔,走到梁殊擇前面,仰頭問他:“你能幫我解一下嗎?”
梁殊擇低頭看著,語調閑散:“系的時候不系得好麼。”
他說:“會系不會解?”
周梵剛想開口,梁殊擇便朝走過來,兩人距離一下子被拉近,他很快上手替解頭盔紐扣。
周梵過頭盔看他,他的手指長而分明,在下那正解著紐扣。
“能解嗎?”周梵抬頭問他。
梁殊擇按住頭盔:“別。”
周梵頭盔被人按住,彈不得地站著,只能盯著梁殊擇看。
他骨相很優越,單眼皮看起來很有距離。
很薄,下頜筆直凌厲,渾充滿銳利氣質,幫解紐扣時顯得漫不經心。
沒多久,頭盔紐扣被解開,周梵取出頭盔,將它拿到手心里,朝梁殊擇說了聲謝謝。
梁殊擇睨一眼:“除了謝謝就不會再說別的?”
周梵試探地問:“請你吃燒烤?上次那家?”
那塊燒烤街倒離這不遠,走會路便到,說到底,也是周梵想吃了,饞得慌。
“行啊,”梁殊擇看著,“總算有點實際行了。”
周梵忽然拍下腦袋:“現在才大年初五,好像還沒開始營業。”
梁殊擇覷一眼。
周梵遲疑下,抬眼問他:”要不我下次再請你吃?”
梁殊擇看著,角略微往上扯:“周梵,你自己算,你都欠我多了。”
“也不是很多,”周梵說,“只是時間不湊巧,以后吧,我們時間還長著。”
梁殊擇滾下結,緩慢掀起眼看。
周梵笑了下:“我們現在應該不會很快死掉,時間還很長。”
“......”梁殊擇從嚨里吐出一個嗯字。
周梵活下手腕,忽然覺得已經很久沒喝過水。
“我了,那我現在去便利店買點喝的,你回家吧,我先走了。”扯下皮筋,將散的頭發綁了起來。
梁殊擇說了聲行。
“嗯,我走了。”周梵話剛說完,手機便響了下,低頭借著停車場的燈看手機,是陳慧卉發過來的一條短信:【你到現在還不肯承認錯誤嗎?】
周梵眼神了,抿下,沉默著將手機放進口袋。
轉,朝停車場的出口方向走。
幾秒后,停車場響起一陣手機鈴聲,記著停車場好像就和梁殊擇兩個人,便下意識回頭掃了梁殊擇一眼。
果然,梁殊擇極不耐煩地接起電話,眉微皺著,一副有點很不樂意的模樣。
周梵看到他這副樣子后,忽然覺得梁殊擇對態度算不錯了。
“什麼?”梁殊擇嘖一聲,聲音閑漫:“可樂?”
電話對面那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周梵就看到梁殊擇又嘖了聲:“現在這個點,要我去便利店?”
周梵還沒反應過來,梁殊擇便掐斷了電話。
待會也要去便利店,便問他:“誰你去便利店啊?”
梁殊擇:“我妹妹,說是要買可樂,慣得。”
周梵輕輕啊一聲:“那你要去嗎?”
梁殊擇杵那思考幾秒,忽然朝周梵抬步走過來:“去,待會又纏我。”
周梵哦了一聲:“那正好,我們一起去。”
便利店在當街對面,周梵和梁殊擇一起穿過黑白分明的人行道。
周梵手機響了好幾下,猜是陳慧卉打過來的,便沒接。
梁殊擇走在旁邊,明明聽見電話聲響,但也沒說話。
他格如此,從來不會主問別人什麼,幾乎所有人的事都和他沒什麼關系,他對人對事提不起半點興趣。
到24h便利店后,周梵走在前面,率先走進,梁殊擇在后,邁著懶漫的步子朝冰柜走過去。
周梵去貨架上拿了瓶常溫的礦泉水,剛拿到礦泉水,手機又響了下。這樣拖著也不是辦法,便拿起手機接了。
“在哪?”陳慧卉問。
周梵朝貨架更里面走去,咽下嚨,將手機扣到耳邊不說話。不是不想說話,而是聽到陳慧卉的聲音,覺得委屈又抱歉,那些話全部堵在嗓子眼里,本說不出什麼話。
“你今晚別回來了。”說完,陳慧卉掛了電話。
周梵又咽下嚨,把手機放進袋,拿著那瓶礦泉水往收銀臺走。
梁殊擇在前面結賬,白的燈打到他冷峻的眉眼,他拿著幾瓶可樂放到收銀臺上,一個孩正在電腦上輸商品信息。
周梵在他后面結賬,結完賬后,兩人走出便利店,接著走到一個十字路口等紅綠燈。
周梵擰開礦泉水,一口氣喝完三分之一的水。
梁殊擇在漆黑的夜里睨。
周梵偏頭看他,忽然問他:“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梁殊擇嗯一聲。
“這個問題好像有點稚。”周梵說。
“問不問。”梁殊擇聲音懶淡。
“嗯,”周梵思考一陣,“問吧,我有點想不通。”
問:“你覺得父母看你的手機,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嗎?”
紅燈變綠,兩人都沒挪步,只是側給其他人讓位置。
“為什麼理所當然?”梁殊擇反問。
“我也覺得不應該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但是我爸媽好像覺得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梁殊擇睥一眼:“當然不是。”
周梵緩慢眨下眼:“我也覺得不是,但是我爸媽的思想好像有點老舊。”
梁殊擇淡淡看著:“周梵,這世界上沒有這麼多但是。”
周梵慢騰騰地嗯了聲:“所以你覺得,我沒有做錯對吧?”
過幾秒,周梵意識到還沒有告訴過梁殊擇,做了什麼,便補充道:“我和我媽媽吵了一架,現在很生氣,我爸爸也很生氣。”
說完,周梵自己都覺得這個事好像不應該出自一個大學生之口,畢竟都是年人了,好像也很有家長會管這麼多。
頓了下,說:“算了,這些問題真的太稚了,覺只有小學生才會提出這種問題。”
梁殊擇撥開一瓶可樂,汽水順著涌出來一點,他說:“你沒有做錯什麼。”
他聲音聽起來淡淡,但很有信服力,周梵問他:“你為什麼覺得我沒有做錯?我爸媽都不讓我回家了。”
“不讓你回家麼?”梁殊擇過對面大片的霓虹燈掃一眼。
周梵覺得有點丟臉,不該把這個也說出來的。
頓下,挽尊道:“也沒有這麼說,反正就很生氣,他們都不想理我了。”
梁殊擇:“好好通過了嗎?”
周梵點頭:“我是想好好通,但我媽媽不配合我。”
梁殊擇:“看你手機?看什麼?”
“Q|Q的聊天記錄。”周梵慢慢地蹲下來,梁殊擇也跟著散漫地蹲下。昏黃暈投下,兩道影看起來有點親。
“我真的很生氣,但我媽媽還覺得很理所當然。”周梵聲音平靜,“就這點小事,梁殊擇,我就為這點小事哭,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脆弱?我自己都覺得我在你面前說這些事,真的很丟臉。”
紅燈變綠,幾個小孩子被大人拉著過了斑馬線。
周梵看著他們從路這邊走到路那邊,過幾秒,聽到梁殊擇泛懶的聲音。
“哪丟臉了。”
他喝一口可樂:“不丟臉。”
周梵緩慢地看向他,眼眶倒是沒泛酸,但是心臟起伏的速度快了點。
想,原來在他面前說這種家長里短的小事,也是被允許的啊。
“嗯。”周梵眨下眼。
“那阿姨看我們的聊天記錄了嗎?”梁殊擇問。
周梵有點不敢回答,因為每個人被看聊天記錄,大概都會覺得不太喜歡。但還是實話實說:“看了。”
“只看了我們的?”梁殊擇問。
“不知道,”周梵說,“我那個時候只看到在看我們的聊天記錄。”
梁殊擇說:“那我們的聊天記錄正常的,沒必要覺得心虛。”
因為似乎沒有會被窺探。
周梵心想,之所以對陳慧卉看和梁殊擇的聊天記錄那麼生氣,除了從陳慧卉那從小到大積累的緒外,好像還有一點原因是,好像對和梁殊擇的聊天記錄的確有點心虛?
如果當時看到陳慧卉所看的聊天記錄,不是和梁殊擇的,而是和另外一個男生的,好像緒就不至于像當時那麼激。
思及此,周梵又被自己嚇了一跳。
梁殊擇見許久不說話,便扯個笑:“不是吧?你真心虛了?”
作者有話說:
明天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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