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周辭白找不到不想要的理由。
他覺得自己既然會產生親吻一個人的沖, 那就一定是因為心。
而他心的這個人恰好也喜歡他。
于是周辭白覺得自己大抵也不是一個多好的人,因為在那一刻他忘記了所有的應該和不應該,只是憑借著心最本能最強烈的想法, 俯吻上了顧寄青的眼角。
他知道顧寄青喜歡被親吻那里。
果然顧寄青摟住他脖子的雙手不自覺地收。
窗外又下起了雪,臺門沒有關,進一些寒意, 顧寄青卻全然沒有覺。
純白的睡袍散落在地,燭火跳躍,電影里的主人公在輕聲說著我你。
顧寄青覺得自己像一尾即將溺斃于溫水卻被撈起的魚。
他抓著前的人, 閉著眼, 到自己原本快要麻木的終于一點一點被熾熱的火焰所喚醒。
直至他終于承不住, 抱住周辭白, 仰著雪白的脖頸,蒼白的指尖幾乎快嵌進周辭白的背里, 像在抓住溺亡前最后一救命的稻草。
而周辭白就任由他抓著, 哪怕抓出痕來也毫不在意。
他只是用力摟著顧寄青, 像是試圖把他進自己骨里一般, 直接而莽撞,仿佛是想用自己滾燙又蠻橫的心和歡喜, 讓眼前的人徹底失控。
如同試圖讓初春的薄冰徹底破裂, 迸濺出一汪失控的暖泉。
窗外的雪落了一地,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敲響。
有人在冬夜里開始復蘇。
·
顧寄青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依舊清爽干凈。
他想了想自己昨天發泄完后, 就開始躺在沙發上犯懶, 一也不愿意的模樣。
再想了想周辭白紅著臉抱著他去浴室清理, 一邊像是還想要, 一邊又看出他有些累了所以忍著不敢開口的樣子。
他懶洋洋地翻了個, 覺得自己大概不算一個合格的床伴。
喊疼,還有點氣,而且總是犯懶。
不過周辭白作為床伴來說倒是很完。
件條件好,私生活干凈,力旺盛,細心,還會忍耐。
如果不是覺得對方實在是個太乖的小孩,他或許不介意把這發展穩定的床伴關系。
因為他已經不記得在這兩晚之前,自己上一次失控是什麼覺了。
他不喜歡失控,以前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驗,但偶爾這樣的放縱,能夠讓他覺得他或許還沒有磨滅在那些日復一日的無趣中。
只可惜周辭白太乖了,讓顧寄青覺得他不應該陷這樣的關系。
像周辭白這樣的男生,哪怕就算不排斥同了,也應該是找一個和他一樣緒健康完優秀的伴,然后談一段認真的正常的熱的健康的校園。
而不是這樣上不得臺面的關系。
盡管顧寄青不覺得人類釋放自己的/有罪,可是他也知道他的觀念和絕大部分人不同。
所以他和周辭白之間應該只會有酒店的這兩晚了。
回到學校后一切就還和從前一樣。
畢竟他們其實本沒算開始過。
顧寄青想著,下了床,走到客廳,果然周辭白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謝謝。”顧寄青溫聲說出這麼一句,就坐上沙發,慢條斯理喝起了粥,然后問道,“你今天幾點回學校?”
周辭白把灌湯包往他跟前一推:“你幾點回?”
顧寄青說:“我明天。”
聽到顧寄青的答案,周辭白一怔。
顧寄青明天才回去,但是今天就要讓自己走,意思是不想讓自己留下?
難道是昨天弄得他不舒服了?
顧寄青不愿意了?
周辭白心里一下就變得忐忑起來:“那個,我......”
“怎麼了?”顧寄青像是全然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抬眸看向周辭白,眸間出了些單純的不解。
周辭白那句“我以后會努力改進的”一下就卡在了嚨里。
微頓之后,低下頭,說:“沒怎麼。”
“嗯。”顧寄青也沒多問,只是低頭夾起一個晶瑩剔的湯包蘸上鮮亮的醋,慢聲細語地說道,“你要是覺得累,可以在房間再休息會兒,我下午想陪我媽去逛會兒街。”
他用的“想”而不是“要”,周辭白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麼。
可能是為了陪媽媽吧。
畢竟再怎麼樣也是自己媽媽,而且大老遠從南霧過來,顧寄青總該陪一陪,他一直留在酒店,影響確實不好。
周辭白這麼安自己,但心里還是有些說不出的失落,于是忍了忍,沒忍住,說:“我可以去幫阿姨拎東西。”
顧寄青溫聲道:“不用,都是高級VIP,東西會直接幫忙送回酒店。”
周辭白:“......哦,”
他低頭悶悶不樂地攪著粥,然后又想起什麼,抬頭道:“那我晚上給你做了飯再走吧,我怕外面的東西太油膩了......”
“不用了,我媽應該會做的。”顧寄青依然答得溫和好脾氣,語氣聽不出毫不對。
再次被拒絕的周辭白:“......哦。”
他繼續低頭悶悶不樂地攪起粥,然后又想到什麼,又一次抬起頭。
然后還沒來得及開口,顧寄青就已經先一步看向他,微眨了下眼,問道:“你是有什麼事嗎?”
本來想問自己昨天晚上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的周辭白迎上顧寄青單純的不帶任何雜念的眼神:“......”
他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滿腦子齷齪想法的臭流氓。
于是頓了頓,說:“沒。”
顧寄青也就點了點頭:“嗯,好,那吃完飯我們一起下樓吧,我正好還要去一趟裴一鳴那兒。”
周辭白握筷子,像是想斷那兩無辜的木頭。
·
不過顧寄青最后沒能去裴一鳴那兒。
聽裴一鳴的意思是今天有事不太方便。
尹蘭本來是想上顧玨一起,給他也置辦幾新年行頭,但是顧玨竟然難得的說有正事,最后就還是只有顧寄青和尹蘭一起。
尹蘭似乎很和顧寄青一起逛街,一整個下午逛的全是男裝店,看見好看的就一腦地想買給顧寄青。
顧寄青最后實在覺得有些夸張,說:“媽,我一個男生,沒必要買這麼多服。”
“怎麼不用,我兒子長這麼好看,媽媽就想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好嗎?”尹蘭是在認真地征求顧寄青的意見。
而不等顧寄青回答,旁邊的店員就笑道:“是呀,小帥哥長這麼好看,比經常來我們店的一些明星都好看多了,我要是你的媽媽姐姐,我也想天天打扮你。”
于是尹蘭立馬更高興了,開開心心地選了幾件適合顧寄青的淺限量款,就讓店員打包起來。
而顧寄青看高興,也就沒有再制止,只是視線落到了店里一件黑的短款夾克上。
黑皮質,肩型做得很寬,下部收窄,看上去很酷很颯,但需要極好的倒三角比例才能撐得起來。
并不適合形有些單薄的顧寄青。
倒是很適合見過的另一個男孩。
尹蘭察覺到顧寄青的視線,然后溫聲問:“只只,要買一件當圣誕禮嗎?”
雖然圣誕節已經過了。
但是依舊是個很好的由頭。
顧寄青卻只是收回視線,說:“不用了,我選四條圍巾吧。”
沈照和夏橋的圣誕禮,他已經按照往年的慣例提前準備好。
但因為這次李的事,路平他們的還沒來得及準備,只能先選擇肯定不會出錯的圍巾,一人一條,也算個心意。
他不是沒想過再送點特別的東西給周辭白,以謝昨天那棵圣誕樹。
可是既然他和周辭白的關系只限于酒店的這兩夜,那他就沒必要再做些多余的行為,給對方徒增困擾。
顧寄青垂下眼睫,用自己的卡結了賬,拎著四個袋子和尹蘭回到酒店時,正好路過一個小小的文超市。
他看了眼超市前寫著“床上小書桌,遮床簾,床上支架”的小黑板,想了想,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雖然周辭白的意思是他不用搬宿舍。
但是在發生過那樣的關系后,如果還要同住一個屋檐下的話,一些尷尬的況最好還是避免。
于是周辭白周一中午下了課回來,一開門,迎接他的就是顧寄青床位上把整個床鋪圍得不風的深藍強遮床簾。
很久之前就想過要在宿舍裝四個床簾但是一直沒有來得及付諸行的周辭白:“......”
那一瞬間,他說不上自己心里是什麼覺,只有一種很強烈的顧寄青要開始和他保持距離了的念頭。
他忍不住看向旁邊正在扎堆搶鏡子的三個傻子,問道:“這個是顧寄青自己裝的?”
路平想都沒想:“不是啊。”
周辭白松了口氣。
路平又說:“那當然是我們一起幫顧顧裝的啦。”
周辭白:“???”
陳紀比路平稍微聰明些,抓到了周辭白問這句話的大概意圖,一邊試著自己脖子上的奢牌圍巾,一邊說道:“顧顧的意思是冬天暖氣開得熱,他可能經常睡覺會不老實蹬子,換服也比較麻煩,所以為了避免不方便,就先圍個床簾。”
“但你說我和陳紀兩個直男能覺得有啥?我估計十有八九還是為了照顧你恐同,所以你說顧顧多心,你能不能對人家熱點?”路平瘋狂給圍巾換著花樣,還不忘對影響宿舍和諧的不穩定因素提出著急的批判。
而很想熱但是被顧寄青委婉地從酒店趕出來了的周辭白:“......”
艸。
顧寄青果然是不高興,想避嫌了。
可是他到底哪兒惹顧寄青不高興了?
周辭白想來想去沒想明白。
最后只能想到可能是自己晚上太兇了。
但這也不能全怪他,顧寄青那個時候實在是太那什麼了,他控制不住也是人之常,不能算全是他的錯。
周辭白想著有點煩躁,正好又看見三個人再試同一個款式不同花的圍巾,蹙著眉問道:“你們三個大男人戴同一款圍巾,不嫌膈應得慌。”
“不是,幾千塊一條的圍巾,還是顧顧白送的,誰能膈應?!”王權覺得自己簡直要死了好嘛。
周辭白卻直接打出三個問號:“???”
顧寄青送的?
顧寄青沒事送這三個大傻子圍巾干嘛?
他都還沒收到過顧寄青送的圍巾呢。
周辭白一口氣剛提上口,路平就說:“哦,對了,你也有,就在你桌上,你快看看。”
周辭白勉為其難地把那口氣了回去,然后打開禮盒。
一條和路平陳紀王權脖子上的款式一模一樣的圍巾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周辭白:“......”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就像話里的辛德瑞拉,午夜到來之前還是王子的心肝公主,兩人甜甜,你儂我儂,午夜一過,他就又變了灰頭土臉的灰姑娘,甚至連水晶鞋都沒來得及留下的那種。
所以明明之前顧寄青還很喜歡他,這兩天也都很黏他,在床上經常無意識地就往他懷里鉆,還習慣用纏著他,哪里哪里都說明了顧寄青是喜歡和他相的,怎麼一夜之后突然就變了呢?
到底哪兒出了問題?
周辭白難以描述自己心里那種患得患失的不安和煩躁,但想來想去還是想不出來問題出在了哪兒,又不愿意就把問題這麼擱著。
可是如果直接問顧寄青,他又不知道怎麼問,更怕自己笨笨舌說錯話了,反而惹顧寄青更不高興。
周辭白煩躁地想了一會兒,還是想不出答案,索蓋上禮盒蓋子,打算往屜里一塞,就出去跑幾圈。
結果拉開屜的時候,恰好看見了他前天下午買的新手機。
“......”
短暫的停頓。
于是一分鐘后,正和夏橋在食堂吃著午飯的顧寄青就收到了一條微信。
[白周123]:那個,請問我方便咨詢你一個問題嗎
顧寄青沒有多想,回道:[當然可以]
[白周123]:就是,我有一個朋友,有一個很喜歡他的人,然后因為一些差錯的事,發生了關系,結果發生關系后,對方反而疏遠他了,可能是因為什麼?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并不喜歡周辭白,周辭白更不可能喜歡他,顧寄青差點就要以為白周說的這個朋友就是周辭白了。
不過現在這種年代,比更早發生的事的確也不算罕見,更何況還是曖昧階段的兩人,所以有這種巧合也不奇怪。
而不等顧寄青回復,旁邊的夏橋就無意看到了他的屏幕,頓時氣急攻心,大喊一聲:“他這個朋友是個什麼傻子嗎?!”
顧寄青一頓。
夏橋氣呼呼道:“明知道對方喜歡他,他發生關系后還要問對方怎麼疏遠他了?!這能是為什麼!肯定是因為對方不愿意用這件事道德綁架他啊!不然總不能去問,你都和我睡了,所以必須和我在一起吧!”
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問題的顧寄青:“......”
他覺得夏橋說得很有道理。
于是垂下眼眸,認真回復道:[可能對方就是因為太喜歡你,太在意你的了,所以在等一個你想要正式確定關系的答案吧]
而坐在座位上,張地握著手機,好不容易等到了這一個答案的周辭白,在短暫的卡頓和沉默后,終于反應過來。
然后漲紅著耳朵,狠狠罵了自己一句到底是什麼類型的渣男和笨蛋。
怎麼會沒有想起給顧寄青一個想要確定關系的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