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威風
陳夫人正在梨花廳和一個婦人說話,見朱家舅母進來行禮,并不站起來,只安坐著了禮,請坐了,便笑道:“安哥兒媳婦這會子正忙,舅太太就在這略坐一坐,這是我娘家妹妹,并沒有外人。”
本都沒有介紹的意思,顯然是沒有拿當正經親戚來待的,朱家舅母心中忿忿,卻哪里敢發作,這又不是鄭明珠,敢發作,沒臉的必是自己。
只得強笑了笑,看那子,陳夫人的妹子聽了自己姐姐這兩句話,心中早明白了,便只是矜持的點點頭,也并不多言。
朱家舅母只悄悄的打量著陳夫人的妹子,只見穿著石榴紅妝花十樣錦小襖,遍繡不落地纏枝花綾緞子,腕間兩對綠的水的玉鐲子,頭上單鬢的一朵掌大赤金嵌紅寶石鬢花就耀花人的眼,通的富貴氣派,且又生的花容月貌,此時笑語晏晏的和陳夫人說著家常。
陳夫人偶爾也和朱家舅母說一兩句,可是兩人本就不是同一個圈子的,份地位都差的遠了,邊來往際的都不是同樣的人,自然沒什麼可說,朱家舅母只覺得訕訕的,坐立不安,只盼著鄭明珠早點過來。
偏鄭明珠并沒有把當一回事,打發了去陳夫人那里之后,便接著聽裴國海說話,他管著的莊子就在夏長富管的莊子旁邊,但還略大一點,是兩個小莊子買下來合的,中間還有一條小河,有田有水,倒是十分難得的,裴國海仿著夏長富的說法也說了一通,聽起來也是十分明白的。
鄭明珠本來就只是先問個話而已,是以聽說了大概差不多,便不再多問,也是溫言勉勵了一番,就了吳建榮。
要真論起來了,倒是鋪子才是鄭明珠拿手的,商家逐利,田地雖穩妥,其利卻十分有限,哪有商鋪來的快呢,唐家基業,自然也是也商鋪為主,鄭明珠最悉的也就是打理商鋪。
而且,也和如今一樣,自然是不到親自打理每一間鋪子,只是攬總管理。
吳建榮較為年輕,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看起來倒是明干練的很,聽鄭明珠說了,滿臉笑容的站起來回道:“小的原是在國公府當差的,后蒙國公爺和太太恩典,選了小的出來伺候夫人,如今管著帝都八鋪子。”
聽了這句話,鄭明珠一時間突然靈一閃,猛然警醒,如今并沒有人知道這個份換了人,也就是說除了自己,誰也不知道自己對國公府的太太態度完全變了,深知,人的想法常常是深固的,不大可能一夕之間就完全變一個樣,總是一點一滴的改的,所以才有循跡一說,就如同顧媽媽,原本是一天一天把的心給養大了,天長日久,就固定了下來,自己這才十日不到,雖然好幾次下了的面子,可在心中,依然下意識的認為鄭明珠會聽太太的,自己靠著太太這顆大樹,就沒什麼可怕的。
這并不是看不懂形勢,而是想法轉不過來。
如今這吳建榮也是,特特的提了太太,或許是想要自己格外看重他吧,他是國公府出來的,又是大總管的兒子,顧媽媽的小叔子,只怕對鄭明珠的形,比其他幾個管事悉的多,知道是什麼樣的人。
那其中……
鄭明珠心中暗暗的警惕了,只面上不出來,只聽他說著這些鋪子各有多大,賣些什麼,雇了多伙計,也如同對其他兩位管事一樣,并沒有多問,聽他說完了,才笑道:“我清楚了,幾位管事且暫回四喜胡同,我這邊看了帳,再請幾位來吃酒。”
三人聽了,都忙站起來,笑回不敢,又磕了頭,便退了出去。
鄭明珠問墨煙:“賬本子有多?”
墨煙過來回道:“回夫人,夏爺繳上來賬本七本,裴爺繳上來八本,吳爺也是八本。”
鄭明珠點了頭:“你先替我看看,你覺得不對的地方就寫下來,我回頭再看,翡翠,去把們三個都進來,我有話吩咐。”
今日當值的是翡翠和瑪瑙,翡翠便又小丫頭去后頭了珊瑚和玲瓏進來,在鄭明珠跟前一字排開,鄭明珠說:“你們幾個都是沒學過這些庶務的,如今都大了,學一點無妨,從今日起,不再如往日那樣值了,珊瑚和玲瓏單只管幫著墨煙,也就學一學,學得了多便看你們的造化了,翡翠和瑪瑙只服侍我,你們今后再學,橫豎有的是機會,辛苦這幾天,完了我自然賞你們。”
四個丫頭都應了是,鄭明珠便對墨煙笑道:“你是大爺跟
前得用的人,自是比們強,便要你多指點們,若有一兩個聰明的,學得會的就好,若是一個也學不會,我就不放你回大爺那里了。”
墨煙忙應了,又笑道:“夫人說哪里話來,姐姐們都是極明白的人,自然是一看就會,我不過分說分說便是。”
正說著,顧媽媽又走到門口來了,對鄭明珠說:“夫人,舅太太坐了有一陣了,因說夫人忙,幾次三番要走,還是奴婢死死勸住了,這會子幾位管事都走了,夫人這就過去麼?”
鄭明珠便款款的站起來來,一邊笑說:“瞧媽媽這話說的,難道夫人陪著,不比我有面子麼?舅母自然是明白的,有多親戚來,略遠一點的,夫人還不見呢。”
說著便帶了翡翠瑪瑙去了梨花廳。
顧媽媽說:“不是夫人陪著不好,只是姨太太也來了,未免冷落了舅太太。”
姨太太?聽起來應該是陳夫人的姐妹。鄭明珠這些日子因怕出馬腳,早在幾個丫頭里不聲的套了許多話出來,把兩家人近些的親戚故舊都弄的清楚了,陳夫人只有一個嫡親妹子和一樣嫁在帝都,是忠勤伯趙家嫡次子的正妻,想必就是說的吧。
待進了梨花廳,見陳夫人旁邊那個子容貌和陳夫人有三分相似,神態親,便知道猜的不錯,盈盈的行下禮去,口稱姨母。
陳夫人的妹子鄧二淡淡的笑著,寒暄了兩句,鄭明珠笑道:“云妹妹沒有來麼?哥兒呢?”
趙二生了一子一,兒居長,今年才十二歲,兒子十歲,聽了就笑道:“哥兒如今上學了,拘的呢,云丫頭倒是來了,早去嫻姐兒房里說話去了。”
鄭明珠抿笑:“們姐妹倒是要好。”
說了兩句閑話,這才轉過來對著朱家舅母笑道:“難得舅母今日也來了,正好熱鬧。”
朱家舅母說:“我來得倒不是時候,外甥忙的人影兒都不見。”
鄭明珠依然笑盈盈的說:“瞧舅母說的,怎麼不是時候了,今日是難得母親有閑,又有姨母也在,便是下帖子請,也沒這麼巧的,往日里來,母親都忙,話也沒好生說,今兒舅母倒要多說一陣子話才是。”
陳夫人心中自是不悅,這朱家舅母當著的面兒說這話發作鄭明珠,倒是看不上自己陪著似的,也不看看自己,若不是沾上是兒媳婦的親戚,憑也配讓自己陪著坐?
鄭明珠說了這話,朱家舅母立即明白了,倒自悔失言,忙笑道:“我只想著,要是哪日侯夫人得閑,你也空,那才好呢。”
鄭明珠笑道:“我倒是日日都空,要尋著母親有閑才不容易呢。”
陳夫人笑:“哪有那樣忙,我也日里閑的無聊,不管誰來了,也不管人家看不看得上,就拉著人家坐著。”
這話說的朱家舅母臉上緋紅起來,只不敢回話,本就份不如人,且又是自己先失言,說了白說。
鄭明珠心中暗笑,這些高門的夫人哪一個是好相與的,一點不對,說惱就惱,給面子這種事,不僅是對事,更是對人。
若是說那句話的是皇后,陳夫人自然只有恭恭敬敬的了,可如今這樣一個人說,自然惱得。
這朱家舅母只怕也是輕狂慣了,只想著在外甥跟前耍威風,竟就忘了這是在哪里,這不是現討沒臉麼。
鄭明珠是小輩,自然更不能出言調和,且也沒那個意思,只是笑著和趙二說話,趙家的長房,忠勤伯世子的嫡長子娶了郡主,正是鄭明珠的親表姐,安親王的嫡,鄭明珠自是要問安的。
朱家舅母渾不自在,給鄭明珠使眼要出去,鄭明珠只裝看不見,朱家舅母無法,只得笑道:“外甥,夫人陪著坐了半天了,只怕也有事要忙,不如我去你屋子里坐坐。”
鄭明珠笑道:“雖如此說,可姨母難得來一次,我也想和姨母說說話兒。”
陳夫人笑道:“罷了,安哥兒媳婦你就陪著舅太太過去坐吧,你姨媽來了這半日了,只怕也要回去了。”
趙二笑道:“姐姐趕我呢。”
朱家舅母不得這一聲兒,便就站起來,鄭明珠笑著起行了禮,便陪著朱家舅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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