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王總出去了。”小林見招拆招。

“不，我找你們另外一個老板。”阮長風說：“個子特別矮，特別猥瑣好的那個。”

“我們這里沒有這個人。”小林面無表地拒絕。

“你就說有位周小姐要見他。”

小林磨不過阮長風，轉進了辦公區，片刻后，一個悉的影出現在阮長風視野里。

“切，原來是你麼。”思思嫌棄地撇撇。

阮長風下：“你以為，或者你希是誰？”

他湊近一點，把思思到墻角：“最重要的是，你是誰？”

思思兀自：“你猜？”

阮長風冷笑一聲：“五年前，通達集團的老總宣布和一個夜總會服務員結婚，主要不是因為那個服務員有多漂亮，而是因為多年前與這位大老板春風一度，意外懷孕后生下了個天才兒子——而且堅強得獨自把兒子養大了。”

“服務員母憑子貴，嫁豪門，可惜深不壽、慧極必傷，這個男孩不久就病逝了。總裁雖然傷心，但服務員又給他生了個兒子，所以他也沒有傷心太久。”

“三年前，相似的故事，這次是潤福公司的總裁的前妻攜子歸來，把自己的妹妹拉下總裁夫人的寶座。這次可憐的小男孩是被那個惡毒的小姨子推下懸崖，尸骨無存。”

“親的何所思小朋友，”阮長風惻惻地笑了：“你對于給有錢人當兒子很有執念啊。”

“說這些，你有什麼證據麼？”思思在做最后的抵抗。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天才寶寶……”阮長風搖搖頭：“偏偏總裁們都相信自己基因優良，一定能生出特別聰明漂亮的孩子，最好五歲斯坦福、八歲讀博士、智商二百五。”

“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天才兒，但患生長激素缺乏癥的年人，對吧？”阮長風俯視個頭只到他口的男孩：“說吧，你到底多大了？”

思思認命地嘆了口氣：“二十二歲。”

阮長風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擼起袖子，出思思布滿針孔的手臂：“生長激素打了多久了？”

思思翻了個白眼：“兩年。”

“從我第一次見到你，這都一年半了……”阮長風在自己上比劃他的高：“你大概長高了……零點五公分？”

“我還會長高的！”思思堅定地說。

阮長風在心里嘆息，知道這不過是自我安的話。若是孩提時代發現生長激素分泌異常，及時注治療，倒是可能追上正常高。

思思這都二十多了，還保持著孩的樣貌材，明顯是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機，如今骨骼線都已經閉合……怕是不會長高，只會以孩子的容衰老下去。

“告訴我，給人當兒子有什麼好？”阮長風問他：“能讓你甘愿錯失治療的時機？”

“就許你開個事務所專門把灰姑娘嫁豪門，不許我利用一下自己這個病賺點錢麼？”思思此時揭穿份，氣質亦是大變，再沒有強裝出來的真，眼神顯得戲謔蒼涼——飽經風霜，甚至像老人。

“男人總是對自己的能力有些誤解，以為能一發魂……”思思說：“實際上，到底不是書里的故事，有錢人最重子嗣，可人哪有那麼容易懷孕？又哪有那麼容易平平安安生下來？”

“直接量定做一個完孩子，不會哭鬧任，永遠乖巧懂事，而且一流聰明，有什麼不好？”思思揚起頭看阮長風：“你為有錢人打造完妻子，我來扮演完兒子助攻，我們本質上在做同一件事。”

阮長風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嘆道：“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你是怎麼通過親子鑒定這一關的……倒是沒想到你直接開了一家親子鑒定中心。”

甚至還經營地有聲有。

“你能查到這里來，我也很意外。”思思說。

“可你這麼搞，免不了挑合適的時機死遁……”阮長風皺眉：“能獲利幾何？”

“你猜江微給了我多錢？”思思狡黠地挑眉：“你覺得以我這樣的外表，正常上班要花多年才能賺到這麼多錢？”

又哪里有合適他做的工作？

誰會雇傭一個……殘疾人？

“錢是一方面，”思思說：“我還想要，很多很多的。”

他病態般來自父母長輩無條件的寵，像嬰兒一樣，只需要瘋狂攫取、而不用付出的。

沒有眼下比這個更適合他的工作了。

“話說你到底是怎麼猜到我的病？”思思也有些好奇：“我應該演得不錯才對，”

“其實，我第一次見到你那晚，”阮長風輕點他的額頭：“你居然為了會放棄游戲機，我就知道——你小子心理年齡絕對不止十歲了！”

想到孩的里困著一個年人的靈魂，抑的逐漸扭曲，阮長風覺得背后升起一陣寒意。

又見思思恢復了天真的笑容：“我過幾天還會約小米姐姐去游樂園玩哦。”

阮長風慢慢俯下，這是他第一次和思思視線平齊，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你離周小米遠一點，小怪。”

他被“小怪”三個字徹底激怒：“我是年人了！為什麼不能和喜歡的生約會？”

“你自己想想你這個病還能活幾年！”阮長風怒道：“小米是真心把你當弟弟疼，你卻覬覦的子，不覺得惡心麼？”

“你那約會？去游樂園就約會？正常男約會做的事，你能完幾樣？”

思思像是被這番話燙到，眼中流出傷的表，抿住一言不發。

阮長風也覺得話講得太重，稍稍緩和了語氣：“小米這孩子慣常沒心沒肺的，你這樣遲早會傷到。”

“你不再見，小米一直當你是弟弟，在心里誰都越不過你去。”阮長風說：“你好好治病，總有一天能像個男人一樣站在邊，可以保護。”

“而不是現在這樣，只能保護你。”

思思仿佛被他說服，低頭半晌不語。

阮長風拍拍他的肩膀，轉移這個過分沉重的話題：“對了，你不何所思，那到底什麼名字？”

他強笑：“你猜？”

“我猜應該有一個‘世’字？你的合伙人張恒，一起湊‘世恒’兩個字。”

“世杰，”他說：“我丁世杰。”

父母起名時希他為當世人杰，何曾料到他會被困在一長不大的里，注定短命，甚至無法擁抱喜歡的孩？

“你還會繼續做這個嗎？”阮長風明知故問。

“我已經賺夠了錢，一輩子吃穿不愁。”丁世杰說：“現在我真的……很想快點長大。”

好想快一點……長能夠以男人的份和并肩的大人啊。

告別了丁世杰，阮長風開車回事務所，趙原一直在聽他談判，同樣一言不發。

這位“職業兒子”的過往，是他倆背著周小米查的，查出來之后就更加沒法和小米說了。

“老板……這樣做對嗎？”趙原于心不忍。

阮長風反問：“我做了什麼？”

“就……阻止他和小米往啊。”

阮長風一拍方向盤：“我既不是小米爸，也不是男朋友，我只是老板而已——我說反對，他就一定要聽我的麼？”

“啊？”趙原恍然大悟：“還真被你的氣勢倒了。”

“他要是真的鐵了心要追小米，我又能拿他怎樣？”阮長風挑眉：“如今這樣輕易放棄了，可見心不。”

“遇到一點挫折就放棄，他要是真和小米在一起了，得克服多困難？”阮長風微不可見地搖頭：“長閱歷，不長心智，到底還是個小孩子。”

事務所里，趙原靠在椅子上，轉頭看到墻上掛的一張小米和思思在游樂園的合影，一大一小兩個人笑得見牙不見眼。

以后……或許會有別人用更的方式對表達意，但再也不會得到一個孩子至純至烈的了。

而自始至終，對這樣的，一無所知。

只是在幾天后收到了那只半人高的大熊時，“啊”一聲驚喜大：

“周小思！”

然后開開心心抱到床上擺好，每晚擁著熊，甜睡。

而那一天，很有人知道，有個男孩賭氣買下了整個游樂園。

因為他的高依然不夠坐過山車。

游樂園為他清空了所有游客，男孩坐在空無一人的過山車第一排，睜大眼看著車爬坡到最高的位置，眼前的軌道消失，他心跳急促，幾乎要跳出膛。

在坡道的最高點，失重襲來的前一秒，他看向自己旁邊空著的座位：

“我現在可以坐過山車了，你又在哪里？”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重力和向心力把他在座位上，機械的轟鳴聲充斥耳，他在翻滾中墜落，一直落孤獨的、宿命的深淵。

后記。

很多年后。

江微牽著楊清嘉在曾經的曹氏莊園里散步。

清嘉已經長了一個活潑開朗的小姑娘，繼承了親生父母的高值和養父母的好，極是討人喜。

“這里以前是我家嗎？”驚嘆：“我家好大啊。”

莊園無人居住后很快荒廢，江微把莊園賣給了酒店業大亨，未來會被改造度假酒店。

“那位紀先生說，會為我們在頂樓留一個房間，你以后隨時可以回來住哦。”

“我不想住在這里。”清嘉皺著形狀好看的眉頭：“覺好冷。”

大概是因為你的祖父、父親和母親都死在這里？還都是非自然死亡。江微給兒加了件服，此地對于清嘉而言無異于兇宅了。

“不過這個花園很漂亮，”清嘉自小就親近自然，見到草木就心生歡喜：“我很喜歡。”

負責莊園改造的設計師正在花園里測繪，正好遇到江微母倆。

“對了江小姐，”設計師說：“這里地上有塊浮雕，您想怎麼理？”

江微不期然和自己雕像相遇，何夜辰曾經染當場，鮮染紅了浮雕的每一細節，如今盡數褪去，留下青苔的痕跡。

“這個雕像像不像媽媽？”指著浮雕問清嘉。

“一點也不像，”清嘉搖頭：“媽媽比石像好看多啦。”

“我也覺得。”江微笑道，又看了一眼浮雕，對設計師說：“我沒什麼想法，你直接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