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兒不好意思,走過去福了福,解釋道:“哥哥,我正要帶郡主們去馬場,剛好經過這里。”
顧景塵幾不可聞地點頭。
那廂敏郡主悄悄理了理自己的發髻,姿款款地走過來行禮。
“顧大人,”福,含帶怯:“我們打攪顧大人了嗎?”
“并未。”
雖只是簡單的兩個字,但敏郡主聽來極其高興。這可是為數不多的近距離跟顧景塵說話,上一次還是在宮宴上,不小心茶水弄了他帕子,跟他道了句歉,而顧景塵卻只是淡淡說了句“無礙”便走了。
敏郡主激,想著趁機多說些,在顧景塵面前留個好印象。也想好了,做什麼樣的事說什麼樣的話才能讓顧景塵歡喜。
靠近婧兒,親昵地牽起婧兒的手,笑靨如花:“多謝顧大人款待,今日婧兒妹妹設宴無一不周到妥帖,顧大人的妹妹著實招人喜歡。”
又加了句:“若我也有這麼個妹妹就好了。”
婧兒聽得頭皮發麻,整個子僵。
與此同時,還覺得心虛。若真是顧景塵妹妹便罷了,可偏偏卻不是,又沒法宣之于口,這種煎熬實在是
顧景塵面噙著淺淺的笑,其實也就只是角稍微勾了下,不仔細看都看不出的。
婧兒抬眼去瞧顧景塵,希他說點什麼后就趕走吧,如若不然再來一個跟敏郡主這般大膽的,可招架不住。
許是看出了的窘迫,顧景塵頷首:“多謝郡主。”
而后,他視線落在婧兒上,囑咐道:“好生招待你的客們。”
說完,他抬腳走了,也沒往池那邊瞧一眼,白瞎了貴們心準備的妝容。
婧兒舒了口氣,轉頭對敏郡主道:“我們現在去看馬吧。”
顧景塵只停留了片刻,貴們顯然很失落,因此,看馬的興致也不甚高。
到了馬場后,也沒待多久就又呼啦啦回到了西苑湖邊樹蔭下聽戲。
這回認真聽戲的人倒是頗多,鮮有人談論顧景塵了。
婧兒趁著空閑回洗秋院換裳,適才出了些汗,黏糊糊的不大舒服。
換了裳后,問婢:“大人現在可在百輝堂?”
眼下快午時,等會請眾人吃過午茶后,便送們離開,想去百輝堂看看。
婢說:“大人上午早朝從宮里回來后,就一直在百輝堂。”
婧兒點點頭,出室抱著盞茶猛喝,今日上午一直忙著招呼眾人,倒是不得閑喝茶。
喝完茶,又稍微歇息了會兒,才走出洗秋院。經過游廊時,聽見一墻之隔的另一邊有人說話。
是子的聲音,還有顧景塵的聲音。
頓住腳步。
“我已經多年未見大人了,大人可還好?”
“一切如故。”顧景塵道。
“記得最后一回見到的時候,還是在溪山,彼時大人還幫我撿風箏呢。”
婧兒手指扣著掌心,心里突然有點酸酸的。
“家父也常夸贊大人本事卓絕,若是大伯父他還在,想來定會”
“你父親可還好?”顧景塵記問。
“好的,多謝大人掛念。”
許是這時有人過來尋顧景塵,那邊靜了會兒后,那子說道:“大人既如此繁忙,我便不叨擾了,沁兒告辭。”
“好。”
談話止于此,婧兒能聽見顧景塵離開的腳步聲。而那位沁兒姑娘,許是等他走遠后才轉回。
進了拱門,乍一見婧兒在這,先是愣了下,而后緩緩笑開。
“真巧了,”說:“我本是想來尋婧兒妹妹,因子不適不能留下吃午茶了,打算早早告辭離去的,卻恰好路過這里遇到了顧丞相。”
福行了一禮,婧兒也回了一禮,說道:“我也是恰巧路過。”
不是故意聽的。
婧兒暗暗打量這個沁兒的姑娘,約莫十六七歲,長得秀麗,如出水芙蓉。
這個沁兒姑娘之前沒見過,敏郡主的茶宴上也沒見影,應該是后來跟著哪個貴來府上做客的。
許是猜出了心底的疑,沁兒姑娘主解釋道:“婧兒妹妹此前未見過我,因我是前兩日才來京城探親,此前一直住在襄州,與顧大人是舊識。”
臉上笑意端莊得,即便是被人聽見與顧景塵私下談話,臉上也一點也不見慌張。
反而有種本該如此的坦。
這樣的坦,莫名地令婧兒覺得心堵得慌。
“我送沁兒姐姐出門。”婧兒說道。
“不必麻煩,”沁兒姑娘道:“婧兒妹妹去招呼其他人就是,婢領我出門即可。”
福了福:“告辭。”
目送背影離開,婧兒心有點低落,跟貴們吃茶聽戲也沒什麼興致,等最后終于送走這些人后,已經累得疲力盡了。
原本想著洗漱一番后,就睡個午覺的,可躺在床榻上卻總是想起在游廊聽到的那番對話。
撿風箏、舊識,還有那個沁兒的姑娘
也不知是怎麼了,越想越睡不著,盡管眼皮子已經打架,可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又睜開。
煩躁地踢了踢被子,不小心弄出點靜來。
素秋坐在外頭做針線,聽見了,便問:“姑娘還沒睡著?”
“嗯。”
婧兒翻了個朝外,然后掀開床簾,見素秋正在繡帕子。想了想,問道:“素秋姐姐可知大人為何一直不親?”
“啊?”
素秋差點都要到手指頭。
“大人都二十好幾了,”婧兒道:“他這般條件,許多貴都想嫁他呢。”
素秋好笑:“姑娘是被今日的陣仗嚇著了?”
“莫說姑娘被嚇著,奴婢也是如此呢。”說:“往年府上可沒這麼熱鬧過。”
“那大人為何不親?”婧兒又問回剛才的問題。
反正不可能是因為跟有婚約,畢竟最初找上門來說是他未婚妻時,顧景塵顯然都不知道有這麼回事呢。
“這個奴婢也不知,”素秋說:“興許,大人本就不愿親吧。”
“為何不愿?都二十好幾了,也不小了。”
素秋噗呲笑出聲:“哪里二十好幾,大人今年也才二十四。”
“可我們那二十四都已經”
算了,婧兒不想糾結這個,看樣子素秋也不知道況,垂眼繼續躺回榻上。
“姑娘睡吧,”素秋說:“奴記婢讓廚房煨了甜羹,等姑娘醒了就能喝了。”
“嗯。”
婧兒盯著床帳看了許久,最后也不知何時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這一覺倒是睡得有點久,因為婧兒還做了些七八糟的夢,累得很。
原本是想睡醒后去找顧景塵的,但突然又不想去了。坐在椅子上端著甜羹蔫蔫地喝了一半,然后放下。
“姑娘怎麼不喝完?”香蓉問,往回姑娘最喜歡喝這個的,一碗都還覺得不夠呢。
婧兒說:“我要去書房練字。”
說完,就出了屋子。
香蓉在后頭奇怪嘀咕:“練字也不妨礙喝甜羹啊。”
婧兒進了自己的小書房,書房很溫馨,后來還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了遍。在窗下種了盆蘭花,在墻上掛上了一幅自己畫的素雪臘梅,又將紗簾換了自己喜歡的淺紫。
以前在家中時一直跟父母說想要個小書房,哥哥們都有,也想要一個。彼時父母覺得還小也沒布置,倒是后來來了丞相府,洗秋院就現有一個,這令很歡喜。
不過,許是今日心不佳,到了書房后那種溫馨歡喜的覺也全然沒了。
甚至看桌面上的筆墨和硯臺都覺得有點礙眼。
——是顧景塵送的,彼時考甲等,顧景塵給的獎勵。
站在桌邊,拿鎮尺了宣紙,再了宣紙,提筆蘸墨寫字。
寫了一張不大滿意,又了張宣紙寫,直到費了好幾張宣紙后,覺得興許是顧景塵送的這支筆不好用,于是賭氣地將筆放水洗中攪拌,攪干凈后索將筆丟在角落的一個雜箱里。
又換了一支筆寫,過了會兒,覺得可能是顧景塵送的硯臺不行,于是又把硯臺洗干凈扔進雜箱。
重新鋪了張宣紙,這回總算覺得心無旁騖了,結果婢就過來稟報說,顧景塵請去百輝堂吃晚飯。
“”
婧兒看了看天,又看了眼散在地上被一團團的宣紙,夕過窗戶照進來,將紙團映出斜長落寞的影。
突然覺得自己稚的。
不就是撿風箏,有舊識嗎?
也沒什麼了不起嘛!
洗完手,婧兒故作淡然地往百輝堂走,小廝見來了請先去正廳里等會兒,說顧景塵很快就忙完過來。
婧兒斜眼朝對面書房看了眼,書房這時門是打開的,還能看見幾個穿著朝服的員——是今天跟他一同下朝從宮里過來的,顯然是忙到現在都還沒回府。
百無聊賴,看婢們端飯菜進來擺放,自己無意識地雙手撐在椅子扶手上,而后屁用力往后一蹭,坐進了椅子最里邊。
太師椅寬大,這般一來,婧兒的腳就夠不著地了,且還直愣愣地向前。
“”
尷尬了會兒,見婢們沒注意到這,于是不著痕跡地慢慢挪屁。
但挪著挪著,發現門口站著個影,擋了部分。
婧兒猛地抬頭過去,就見顧景塵不知何時來的,正站在那里看,眼里劃過些許笑意。
“”
若是以往便算了,這種時候,他居然這樣笑。婧兒覺記得難堪的同時,還騰升了點怒氣。
笑什麼笑!
沒見過這麼坐的嗎!
因此,當顧景塵喊去飯桌邊吃飯時,婧兒揣著怒氣邦邦地坐在他對面。
低著頭,不說話。
“怎麼了?”顧景塵問:“今日設宴不高興?”
婧兒搖頭,余盯著婢遞來的湯碗。
“那是為何不高興?”
氣得這般明顯,被顧景塵察覺也很正常。婧兒索繼續破罐子破摔,自己都不曾發覺舉止帶著點任。
“沒什麼,”喝了口湯,問:“大人喊我來有事?”
“無事,就問問今日設宴況如何。”
“哦。”
說完這句,兩人也不說話了,廳安靜下來。
這般一安靜之后,婧兒又覺得有些愧。顧景塵又沒做錯,氣什麼?還無緣無故遷怒于他。
實在不該。
調整好心緒,婧兒也認真起來,喝了半碗湯后,道:“今日茶宴好的,們似乎玩得極開心,我也收到了很多禮。”
“什麼禮?”
“帕子、香包、還有吃食。”
顧景塵點頭,繼續慢條斯理嚼飯。
過了會兒,他開口說道:“后日,我幫你請一天假。”
“為何?”婧兒抬眼。
“帶你去赴宴。”他說:“國子監祭酒蘇云平母親壽辰。其母曾對我多有照拂,與我頗是親厚,這回想讓你也去吃酒,順道見見你。”
婧兒的心突然張起來,莫名覺得有點像帶去見長輩的覺。
甚至,預制不住的,角往上翹。努力往下,了還又不自主地翹起來。
顧景塵睇了眼,問道:“喜歡去赴宴?”
“嗯。”婧覺得這個理由好,爽快點頭:“而且能有一天休沐呢。”
“只想休沐,不想讀書?”
“也不是,”婧兒道:“但讀書久了也想玩會兒。”
說來奇怪,僅僅就顧景塵這麼句話,仿佛帶著魔力似的,心頓時有好了許多。
不過,心里還裝著件事,吃完飯后,猶猶豫豫地問:“大人,我今天”
顧景塵抬眼。
“我中午經過游廊時,聽見你和別人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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