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這樣的舉過于狠辣邪,掌教真人才會覺得他有魔的風險。
畢竟就算是以殺止殺的殺戮之道,也一向是一個痛快的死法。
祭煉修士的元嬰就靈丹,這本就是魔道的做法。
只有魔修才會以修士的金丹,元嬰作為提升修為的捷徑。
雖然他并沒有吞噬仇人的元嬰,可他生生活煉了仇人的元嬰三天三夜。
元嬰是修士的神識所在,被祭煉會到巨大的痛苦。
林青崖現在想想,或許就是那時候,他角帶著平和溫的笑容,聽著仇人日以繼夜的哀嚎和慘過于平靜,反倒駭人。
心懷仇恨的人在報仇時總會激烈些。
比如大哭,大笑……至也會有緒波。
可他卻不同。
他就站在三昧真火旁聽著仇人的哀嚎,臉上的笑容和平常一樣沒有變化。
甚至三昧真火燒得過于旺盛,而他為了不讓元嬰太快被煉化,還時不時地幫助那元嬰恢復傷勢,沒有所謂的殺人不過頭點地,造了一些誤解。
當然,他并沒有什麼心魔,他自己心里清楚。
廣陵仙君顯然也很清楚。
所謂的心魔加,只不過是掌教真人自己的一點小小擔心罷了。
因為他的仇人是他的生父。
弒親……這才是掌教真人真正的顧慮。
他從不擔心他殺人放火。
他只恐他因弒親蒙蔽心智導致心魔侵,擔心他弒親之后剎不住手,進而再來個弒師……
掌教真人由始至終擔心的都只是廣陵仙君一人。
林青崖也沒辦法和掌教真人解釋清楚。
難道讓他去和掌教真人說,“您別擔心,我不殺我師尊”?
算了,很麻煩。
報了仇,他已經很滿足,至于同門會怎麼想都隨他們去吧。
因為他本也不能對任何人付自己的真心,也不相信旁人給自己的所謂的真心。
他不相信任何人。
“啊。”小家伙兒點了點小腦袋,啃著靈果呆呆地點頭。
大概年紀太小,并不能明白,這種對元嬰施以的酷刑到底意味著什麼,而是把靈果放下,艱難地在二師兄的懷里轉了一個圈,看著正含笑垂眸的清雋青年。
就算此時,他也在平靜地微笑。
看著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芝芝覺得難過了。
出手,又急忙把手上的果在小服上,這才去抱林青崖的脖子,小小聲地說道,“二師兄,不要傷心。”
“傷心?”
“娘親……會傷心的吧。”
娘親離開的時候,芝芝傷心得覺得自己也要死掉了。
這世間的崽兒,都會很很自己的娘親。
二師兄也一定是這樣。
娘親被人殺死,如果是芝芝,也會選擇報仇雪恨,選擇為娘親討回公道。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麼?
所以,芝芝覺得二師兄做得沒有錯,甚至……甚至也沒用什麼讓人那麼畏懼的辦法。
比起失去娘親的痛苦還有傷心,那只元嬰被祭煉的痛楚又算什麼?
“我的確是……傷心的吧。”暖暖的小子抱過來,林青崖錯愕片刻,垂眸,抱著懷里綿綿的小家伙兒,喃喃地說道,“他背叛,為了法寶還有家族的仙人藏寶圖騙親又生下我,又帶著人在我的面前殺死了,又另娶他一直喜著的修。”
甚至也想要把他這個他曾經欺騙過一個子的污點也抹去。
他拼命地逃走,因天賦絕倫拜廣陵仙君的門下,短短百年就進階半步大乘,然后去復仇。
看見過他做了什麼的修士都會覺得他瘋了。
一向溫和氣的林青崖,就還是用最溫的笑容煉化了自己的親加仇人,在哀嚎與烈火里微笑。
那笑容或許很扭曲。
可他的心里卻很暢快。
因為對他來說,所謂的心魔加,恰恰是不能復仇才會生出心魔。
可直到如今,一個孩子卻問出了他曾經從來都沒有察覺到的事。
在迫切的仇恨的最深,其實他是傷心的。
傷心于自己失去了自己的母親,那個在烈火里也尖著讓哭著的自己逃走的母親。
仇恨,憾,弱小后如今強橫的自己,風之外,無論是被稱羨還是被顧忌的自己的心最深,真正的那個在當年失去了母親,傷心悲痛的自己。
這個小家伙兒,看見的也是那些浮掠影之后的真正的他,擔心的,想要安的,也或許是當年那個失去一切的傷心的自己。
輕輕地嘆息了一聲,林青崖輕輕地抱著懷里的小家伙兒。
“二師兄,以后我和爹爹都陪著你。”
芝芝單純的聲音說道。
林青崖又忍不住微笑起來。
“好。”
他一直都很謝他的師尊廣陵仙君。
就像是如芝芝說的那樣,哪怕知道他做了什麼的人都覺得他手段狠毒酷烈,看似善良心卻狠毒,可廣陵仙君卻依舊對他和從前沒什麼不同。
這麼多年他拜在廣陵仙君門下,看似他對自己并沒有多麼關心,可又不得不說,廣陵仙君的確庇護了他。
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當廣陵仙君抱著一個孩子回到宗門,讓他照顧,他對芝芝一直都細心照料。
可一開始,是因為他想報答廣陵仙君,就像是任務。
可現在,他想要好好對待單純卻很溫暖的小師妹。
“二師兄的仇人都消滅了麼?”芝芝就繼續問道。
“跑了兩個,不過不著急。”林青崖笑著說道。
“那以后我也幫二師兄報仇。二師兄的仇人就是芝芝的仇人。”明明才是個小筑基,卻敢在大修士的面前說這樣的話。
林青崖沒有想到,自己已經把自己干了什麼都說給聽,這小家伙兒卻依舊活蹦跳,完全沒當一回事兒。
他笑著了芝芝圓滾滾的胖腮說道,“多謝芝芝。”
當把自己藏的那些殘酷的事都待了,他的確輕松起來。看著眉開眼笑,拱著小爪說,“不客氣”的狐貍崽兒,林青崖不由想到廣陵仙君。
他不得不承認,廣陵仙君的確很有一番道理。
被毫無條件,發生什麼都站在自己這一方面的覺真的很好。
不認為他用溫虛偽地藏心的毒狠辣,不認為他行了魔道手段心魔道,不認為他笑里藏刀,也不認為他是一個沉迷殺戮一言不合就會隨隨便便痛下辣手的魔頭。
的眼里,他依舊是善良的人。
這樣的肯定,其實也在穩固他的道心。
當他知道,無論是千夫所指還是如何,這世上總還有一個人堅持地相信他的善念,他就永遠都不會行事踏錯。
就像是云海中的風箏,只要還有一線堅持地拉住他,他就不會毫無顧忌,變自己都不認識的人。
“二師兄,二師兄。”小家伙兒的聲音讓他回神。
“嗯?”林青崖的回應更加和。
狐貍崽兒的眼睛亮晶晶的,“那……那狗狗呢?”
“狗狗?”
“吃掉靈丹的狗狗呢?”狐貍尾搖了搖。
萬萬想不到最在意的竟然還有一只狗,林青崖忍俊不,只覺得心里冷的那一塊地化開,聲道,“還在。哪天下山,我帶小師妹去尋它玩耍。”
“好!”狐貍崽兒最喜歡朋友,大聲應下。
“……我給芝芝扎頭發吧。”看著小胖臉都亮起來的小家伙兒,清雋的青年彎起眼睛,了自家小師妹的發頂。
小家伙兒護著自己的頭想了想,扳著手指聲氣地說道,“明天的份兒留給師兄。”今天爹爹給扎頭發,得炫耀一整天!
明天扎頭發的機會留給二師兄,還可以再一整天。
這麼公平,雨均沾,讓林青崖失笑。
他一手護著這沉甸甸的小家伙兒,輕聲說道,“所以,我并無心魔。”
“有心魔也沒關系。”
“嗯?”他詫異。
狐貍崽兒翹了翹尾,歪著頭說道,“就算有心魔的二師兄,也是我最喜歡的二師兄。”
頓了頓,大聲說道,“什麼樣的二師兄我都喜歡!”
這麼大聲表白,連微微晃著的云海都了。
林青崖靠著石階看著懷里的狐貍崽兒,出淺淺的笑容。
他的笑就像是春天的風,暖暖的,和得不得了。
狐貍麼,最喜歡好看的人,往他懷里又蹭了蹭。
正跟自家二師兄培養兄妹,一道劍轉瞬出現,廣陵仙君著一枚玉簡站在這師兄妹的面前。
看見芝芝和林青崖短短時間簡直一日千里,廣陵仙君撇角。
可看見林青崖臉上散去面一樣真切的笑意,廣陵仙君又無聲地哼笑了一聲。
“師尊。”
“有個朋友發現了個上古仙人的境,找我去看看。”廣陵仙君臉愉悅,對林青崖說道,“那境涉及上古仙人,恐怕有危險,芝芝我就留在宗門,你看護幾日。”
他腰間靈劍劍意微微震,顯然非常迫切前往。
林青崖沒有想到向來隨心所,說走就走,時常音訊全無的廣陵仙君這次出門竟然還會來待一聲,不過卻還是輕聲說道,“師尊,掌教師伯說山門大開那一日,還需師尊坐鎮。”
萬象宗開山門,招收弟子的日期近在眼前。
那上古仙人的境聽起來就不像是短時間能解決,出來的樣子。
“我只是先過去看看況。如果需要長時間探索境,我就先回來。對了。”廣陵仙君跟林青崖說道,“五日之后,你師兄會循例和宗門水鏡通訊。你別忘了和他聊聊天,別讓他走火魔。”
他的話讓林青崖臉凜然,說道,“弟子明白。”
待話音剛落,芝芝就對廣陵仙君揮了揮小爪。
“爹爹要平安。”
“你不鬧著和我去啊?”這可跟抱著他大不放,黏人地纏著他的狐貍崽兒不一樣。
“爹爹去做正事,芝芝,芝芝不拖后。”
芝芝乖巧地在二師兄懷里撲騰了兩下,看見廣陵仙君手接過,急忙抱住漂亮的爹爹。
“爹爹出門要小心,要保護好自己。不要擔心我,有二師兄,我可好了。等爹爹回來,就能和芝芝天天在一起。”
還知道自己是一只拖后的崽兒。
廣陵仙君不由笑了,扯了扯胖嘟嘟的小臉說道,“等把這境探明白了,我就帶你進去逛逛。沒準兒還能挖點寶貝給你……”
他對上自家閨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細想曾經見過的一些有兒的修士們喜歡說的話題,著潔致的下顎,試探地問道,“留給你當……當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