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葵把車推進車棚,剛買菜回家的向媽就告訴：“小葵，你外公外婆來了！”

　“在我家？”

　“對啊，你們等會要不都來我家吃飯……”

　余葵話沒聽完,車來不及鎖，拎著書包一口氣爬上四樓,拄了拄膝蓋，息推門。

　玄關堆著鄉下提來的大包小包，廚房門口擺著大筐新鮮蔬菜和土蛋。

　三個人在廚房做飯，程建國最先看見。

　“小葵放學了,你瞧誰來啦，趕洗洗手來幫忙…”

　到昆明一年多,除去過年時候,余葵再也沒能跟外公外婆見上面。

　老家到省城車程遠,老兩口年紀大了,在城里不認路,加上暈車厲害，已經很多年沒來過省城了,這趟，連親兒那邊都沒去,肯定就是來看孫的。

　余葵好幾次做夢夢見他們,現在人在跟前，覺得又心酸。訥訥說不出什麼，只能搶著給外婆打下手,切豆腐和黃瓜拌涼菜。

　“在村里喝個水都要我遞到手邊，來城里倒是變勤快了嘛。”

　外婆使喚剝個蒜，“我看你爸爸手機，學校發來的短信,說你這次月考進步了好多喲。”

　“嗯。”

　余葵驕傲點頭，“補習了一個多月，進步了五十分，老師今天還獎了我一個筆記本呢！”

　現在突然覺得，上個月的努力沒有白費，起碼可以讓老人欣啊！

　聽到余葵親口承認，老兩口果然都很高興。

　余葵的外公從前是大隊會計，老黨員，退休前在鄉政府當過一段時間干部，他最尊重讀書人，吃飯時慶幸道：“就該來城里讀書，純附是咱們省最好的學校，阿葵你好好努力，高考不說考個211，就是考個普通一本。畢業再考個編制，不管鄉里縣里的，但凡能端上鐵飯碗，我和你外婆就是躺棺材里都能合眼了。”

　外婆不能更贊同，“繼續跟著我倆在鄉下，縣里那個教學環境，能考啥子大學…上村有個小姑娘，高中去上了兩年，被學校里的二流子把肚子搞大嘍，哭得可慘，比你大一屆嘛，你還記得不？”

　余葵回憶：“是春節去老姨家做客，跟我們坐一桌那個嗎？”

　“就是噻。”

　外婆很滿意，聽八卦時候，余葵永遠是忠實的捧哏，“你這個記不錯，傳我。”

　余葵當然記得。

　那孩初中時跟一幫壞男生玩，還曾坐在那幫人托車后座，一起堵在晚自習放學路上起過哄。后來是四餅去搬救兵，放著攤子跑來，才驅散了人群。

　明明余葵才離開那里一年多，一切聽起來都很遙遠了。

　席間，程建國還為此次月考，獎勵了一支嶄新的華為手機。

　“向都有手機，我就想著給你買一個，下次聯系我，就不用跟別人借了。”

　余葵將信將疑，asd &的包裝盒拆開，沉甸甸拿到手里挲，才敢相信真的有了向同款。

　程建國叮囑：“學習的時候可別帶到教室，記得放柜子里，不過爸爸相信你的自制力。”

　“知道啦！”

　余葵哪有不答應，一直以為，起碼得等到高中畢業才配擁有這種高科技電子產品。

　當晚，老兩口留宿，外婆跟余葵睡一間，趁老人看電視時候，余葵把小貍花揣兜里轉移給向江湖救急。

　“理很乖的，不會！你就讓它在你床底下呆一晚。”

　向倒是不介意，把它的水和貓糧布置好，才爬起來坐在床邊。

　他隨口勸：“反正你爸早晚會發現，他對你有求必應的，頂多挨頓罵罷了，你怕什麼？”

　余葵搖頭。

　“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家那只貓嗎？后來走丟了，我爸就說不再養小了，他這人一般不說這種話，說了就肯定不會養。我不想讓他覺得我不聽話。”

　一切是有前車之鑒的，當初剛來城里時，媽臉還沒那麼臭，直到上的缺點越暴越多，母倆也越來越像仇人。

　好不容易得到的父，余葵難免有點患得患失。

　兩人聊了會兒天。

　余葵不著痕跡把話題帶到時景上，“…聽說校草有朋友了？”

　邊問，眸還一邊瞥他的神。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向就來氣，“他的緋聞友不就是你嗎？”

　“我？”余葵差點沒把大牙驚掉，慌張從書桌上掉下來。

　“關我什麼事！”

　向看表，稍微放心了一點。

　附和道，“就是啊，我要不是正好住你家對門，那天又正好跟你倆一塊從宋定初家出來，我都信了！這群人造謠傳謠都不看對象的，你倆從頭到腳，哪像一對？”

　余葵：……

　雖然是大實話，但聽著怎麼那麼不順耳。

　總之，在知道了時景沒談后，心痛了半天的余葵總算被渡下一口生命泉水，滿復活，興致試用的新手機，下載app登錄校園吧。

　那個傳謠的帖子果然還飄在首頁。

　幾天前，高二理1的同學親自下場，用兩人姓名首字母編寫了幾段關于“送蘋果”、“三明治”、“頭殺”、“同學生日護送回家”的系列小故事，底下幾十樓全是生們在哀嚎。

　中途甚至還一度歪樓討論起緋聞主角。

　&樓：【時景高最起碼185＋吧，yk有160嗎？他怎麼會找那麼矮的朋友，有沒有男生理討一下，個子小的生真的更有保護嗎？】

　胡說八道！

　余葵握拳，明明162！

　&樓：【都不說高，績也是南北兩端，yk在高二理15，不用我說大家都知道是什麼班了吧。】

　&樓馬上有疑似15班的人反駁：【樓上，理15挖你家祖墳了嗎？再差也是學校招的，你哪來的優越。】

　…

　&樓：【看樓上罵來罵去，沒人罵臉的時候，我就有點好奇了，今早課間遇到，特地盯著研究了一下，確實長得蠻好看，就是劉海太長擋臉了。】

　&樓：【時景這麼完的人，哪里都好，就是品味低了一點。他從北京來，我以為他在咱們這兒本不可能有看得上的對象，就算要談，起碼也得是譚雅勻那個level吧，竟然找個十五班的笨蛋。】

　&樓：【只有一種可能，yk家祖上燒高香了。跟頂級帥哥談一次，這牛夠吹一輩子。】

　……

　一沒翻完，玻璃心破碎的余葵，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卸載了這款邪惡的app。

　老人家睡得早，余葵晚上才學到十一點，就早早關燈上了床，作息突然改回來，黑暗中，輕手輕腳翻，默背了一遍短語，還是有點睡不著。

　不料外婆也沒睡，靜靜躺了很久，忽然按亮床頭那盞小燈，開口問余葵。

　“阿葵，你爸爸突然回來，是不是因為你媽對你不好？”

　這余葵怎麼回答呢？

　老兩口與前婿的關系盡管一直非常和諧，但余月如畢竟是親兒，他們心肯定希余葵跟媽媽的關系更好一些，余葵不忍告訴事實，但是又實在憋不住委屈，最后只能挑了三兩件小事講。

　外婆生氣痛斥：“三歲看到老，你媽這個人，從小分糖就要搶那塊最大的；讀書也是，無利不起早；什麼都只看眼前，猴子掰苞谷，掰一包扔一包……”

　余葵沉默地聽罵完。

　又聽傷心地嘆：“不過是我生的，我知道，沒有壞心眼，就是格太糟糕。阿葵，你要怪就怪外婆吧，不要和記仇，生你的時候不容易，吐得吃不下飯，揣了九個月難產，人差點沒了，可能那時候多了罪，心里總歸有點不平衡。”

　……

　這些話，父母離婚后，余葵聽過很多遍。老輩人對孩子都寡言，有直白的互，談心時只能一遍遍追憶往事。

　悉的配方，悉的味道，念著念著，余葵終于來了點睡意，臉蛋墊在手背上，香甜地進了夢鄉。

　周六清早，又要去上補習班。

　像往常一樣，外婆從床頭順手找到梳子，要給扎個馬尾。

　白天版本的外婆又恢復戰斗力，被余葵無拒絕后罵罵咧咧，“你這麼披頭散發去上課，怎麼專心得了？你實在不想扎也行，過來，我給你那個頭簾上來兩剪子。”

　余葵跟圍著餐桌，來了一段秦王繞柱走，最后早點沒吃完，抄起桌上的蛋灌餅跑路。

　有了新手機，唯一不大方便的點，大概在于：

　朋友們給發消息，不能再裝作沒看見，有空用電腦時才統一回復了。

　中午下課，余葵在圖書館門口的餐廳吃飯，易冰和四餅同時給發消息，約下午出去玩。

　余葵復制粘，回復兩人：補習班四點半才下課！

　易冰：沒事，我家酒店周年慶，今天蒸桑拿六折，我帶你進去蹭一晚，可好玩了。

　四餅：平時都上到十點半，正好，我今天也五點下班，到時候過來請你喝茶。

　唉，太歡迎的人也有煩惱。

　余葵夾起餐盒里最后一瓣鹵蛋，剛塞進里，就見一道悉的形徑直朝過來。

　時景！

　他家果然住在圖書館附近嗎？

　只來得及匆匆咀嚼兩下，蛋剛剛卡進嗓子眼，時景已經帶著餐盤和貌，還在餐廳眾人的注視，在對面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