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月喝完藥又睡了半日,直到過了飯點才醒。
好在小廚房的灶臺上一直給溫著飯菜,寒霜見柳明月醒了,便收拾了幾樣清淡的端了進來。
“我不想吃這些。”柳明月盯著餐盤許久,決心按著自己現在的喜好來,“我想吃甜的,咸的,辣的,什麼重口的都行。”
這麼清淡的食,就算再養生,前世被迫吃了十年也真的是吃夠了。
寒霜愣了一下,姑娘說的明顯不適合養傷之人食用。不過姑娘傷的是,吃些重口的或許也不打?
“我現在就去讓廚娘給姑娘重做。”寒霜說著就打算折回小廚房去。
柳明月卻將喊住:“出去酒樓給我買些好了。”如今手里又不缺銀錢,又不缺自由,外面酒樓里的招牌菜,自然比府里廚娘做得可口些。
“好,那奴婢這就去了。”寒霜轉打開柜子,拿了碎銀打算出府,從前姑娘想吃些什麼,也都是去采買的,畢竟白懶得跑,其他小丫鬟又不準姑娘的心思和口味,總買不到合適的。
“你別去。”柳明月蹙著眉道,“如今我邊就你一人,除非像買藥那般的要事,你就不要輕易出府了。院子里不是還有幾個小丫鬟嗎?你從里面挑幾個機靈的,讓們出去買。一個買不準,兩三個總有一個能買到合我口味的。”
必須得把院子里的人用起來,要不然祖母回頭還是會塞人過來。
前世除了白和母,這個院子里的其他奴仆還算靠譜,除了幾個采買的婆子貪心,克扣了些油水,也沒查出什麼大問題,倒是能繼續用著。
只不過隔了十年,這些無關要的人大都記不清了,給寒霜去挑,反倒還放心些。
寒霜輕聲應了,起出去,沒過多會兒,卻帶了別的人進來:“大姑娘,三姑娘五姑娘六姑娘看你來了。”
柳明月抬眼一看,來的正是三房的幾個嫡出姑娘。
“大姐姐。”三個姑娘都生得可人,此刻齊聲一喊,糯糯的聲音和在一起,讓人不心尖一。
這其中三姑娘年歲最大,今年十五,也是個即將議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五姑娘小一些,今年十一,而最小的六姑娘才八歲,往日里也最粘柳明月,此刻來了柳明月房里,登時就想像從前一般,蹬了鞋子往大姐姐床上爬。
“六妹妹快下來,大姐姐傷了,不能著。”三姑娘急急手去抱小六,自己生得纖細,偏六姑娘年雖小,卻養得圓潤可,抱起來還有些吃力。
“讓奴婢來吧。”寒霜上前一步,從三姑娘懷里接過六姑娘,把抱坐在凳上,然后從三姑娘手里接了鞋子給六姑娘穿上。
柳明月靜靜地看著,說起來,前世里自覺最對不起的妹妹便是三妹妹。
年歲和自己差得不大,已經到了議親的年齡,卻偏生因為自己失貞之事,從熾手可熱變得無人問津,最后拖到了十八,等風聲過去了,才說給了三太太娘家一個外放做的侄子。
如果換做柳明月自己,恐怕定要怨恨那個拖累自己的姐姐。
可三妹妹卻不曾,婚后只隨著丈夫回京一次,就那一次還特意去見了柳明月,給帶了不生活用品和銀錢。覺察到柳明月子不好,后來即便在外地,也常托人給送去自己搜集的珍貴補品和藥草。
可柳明月那個時候因為崩難產傷了本,早就補不回來了。
“大姐姐?”三姑娘小心翼翼地在床邊坐下,見柳明月出神,不在面前晃了晃手。
柳明月回過神來,還未及沖三姑娘一笑,卻聽見外面吵鬧起來.
“怎麼,三房的進得去,我就進不得了?柳明月欠我的東西還沒給呢?摔了一跤就想不認賬了?”卻是二姑娘柳明珺的聲音,向來囂張跋扈,偏又沒有腦子,跟那親娘一樣。
只不過柳明月院子里的人還未出口解釋,便另有一道聲音攔住了:“二姐姐,你莫生氣,大姐姐傷了,此刻需要靜養,我們還是不要進去吵著了吧。”
那道聲音婉轉輕,說的話也極其的善解人意,可卻勾起柳明月的一陣惡心,險些直接嘔出來。
柳如玥。
二房庶,四姑娘柳如玥。
哦不,如今還不這個,前世是在被二叔送進榮親王府當了侍妾之后,才被榮親王改了這個名字,為的就是辱自己。
但是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將那惡心之意強忍著按了下去。
如今奈何不了榮親王,難道還收拾不了一個二房庶出的四姑娘嗎?
“讓們進來。”
柳明月聲音已然平靜下來,只一雙眼睛還帶著戾氣。
“姑娘!”寒霜微微蹙眉,明顯不太同意。
難得也有緒,畢竟昨日是除了柳管家以外,府下人中對大姑娘失蹤之事唯一清楚的人。若大姑娘不是被二房所害,又怎麼可能傷,又何至于失了……
寒霜咬著,況且昨夜里大姑娘才讓二房狠狠大出了一把,誰知道二姑娘是不是聽說了此事前來興師問罪的。
“無事,讓們進來吧。三妹五妹六妹都在,諒也不敢胡作非為。”主要是柳明珺說柳明月欠了什麼,偏柳明月仔細回想,也沒想起來自己十年前拿了什麼東西。
往日里從自己這里死皮賴臉地要走東西還差不多。
“是。”
寒霜欠出去。
三姑娘目里有些擔憂,子安靜,著實不了柳明珺。
但五姑娘卻大大咧咧的,“大姐姐都說沒事了,三姐姐你怕什麼,敢招惹你和大姐姐,我就幫你們罵。”
“對,罵!”六姑娘坐在凳上,也握起了小拳。
柳明月不笑了,這才是脈相連的姐妹,縱使隔了一房,心也始終是連在一起的。
只這樣的愉悅之沒保留多久,便隨著柳明珺的到來戛然而止。
“柳明月,說好分我一張王府花宴的花帖的呢?怎麼還不見送過來,你是不是都給三房了!”柳明珺樣貌本就隨了娘,在外人看來姿尚可,但放在俱是人的承德侯府里就不夠看了。
此刻怒氣沖沖地沖進來,在靜坐著的三房姑娘們面前,儀態頓時落了下風。
原來是為了花帖?
柳明月想起來了,明日榮親王府宴請,除了給府里老夫人和大太太各送了一張請帖外,還給柳明月送了三張用花浸染,帶著暗香的淺鎏金花帖。
說是賞花宴,其實也是京城高層人家兒間的相親宴。
只這花帖滿京獨一無二,適齡的姑娘和爺若是想要進王府賞花,必須手持花帖才行,否則便是由著家里的長輩帶進去都不。
而柳明月因著這未來榮親王妃的名號,手里有三張,柳明珺早就不知道盯了多久了。
“二姐姐……”
這個時候,四姑娘也碎步小跑跟了進來,扶著門檻微微氣,仿佛沒有拉得住柳明珺,這才徑直闖了進來。
“大、大姐姐。”
四姑娘被柳明月盯著的冰冷眼神嚇得后退了一步,然后又驚覺自己這般失禮,連忙垂下了頭,額前的碎發也跟著覆了下來,遮住了一張已經初絕的臉。
倒是藏得好,直到后來跟著二叔分府出去,才一步步走到人前,讓人知道柳家還有這麼一個毫不遜于柳明月的傾城之。
呵。
毫不遜于柳明月。
柳明月角扯出一抹嘲意,在家廟的那些年,聽到最好笑的落井下石,便是這句話。
為什麼要配合他們,去和一個庶房的庶比。
“寒霜,去把我的花帖拿來。”柳明月子向背后的墊靠去,懶懶地道。早就忘了花帖放在什麼地方,反正寒霜是記得的。
寒霜走至書桌旁,從屜里取出來一個紫木盒子,打開拿出三張鎏金花帖,送到自家姑娘手里。
柳明珺一看花帖眼睛就亮了,手就要去拿,卻被柳明月拍開。
“二妹妹,別著急,先看清楚了,這里面一共三張。”柳明月手將手里的三張花帖捻開,展給二姑娘看,“我本打算自己留一張,給你一張,再給三妹妹一張,這樣三房各一張,很是公平。”
“可誰知道我這傷了……”
柳明月頓了頓,視線掃過躲在柳明珺后的四姑娘。
角微勾,“五妹妹和六妹妹還小,不著急去花宴,這多出來的一張便給四妹妹吧。來,四妹妹,將這一張拿過去吧。”
饒是四姑娘平日里小心翼翼,藏得夠深,可此刻驟然聽聞自己有了去榮親王府花宴的機會,眼里也迸發出驚喜來。
“謝謝大姐姐!”
此刻真心實意地道了謝,卻不知道馬上柳明月就會讓笑不出來。
“三妹妹,這是給你的。”
三姑娘本就坐在柳明月床邊,柳明月都不需要,手便將花帖遞給了。
“至于最后一張,二妹妹……”
柳明月眼里帶著笑意,抬起手來,將花帖朝著柳明珺的方向遞過去。
朱輕啟,著花帖的手指看似輕捻,實則用盡了全力。
然后便只聽嘩啦一聲,那最后一張薄如蟬翼,淺鎏金的花帖,便在柳明珺與柳明月的手中被撕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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