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我大大做了個深呼吸，空氣真好呀，幹幹淨淨的，好像吸氧一樣，可空氣裡還有著松木的味道。

我踩著沒腳脖子深的雪，“咯吱咯吱”地向左手德妃娘娘的寢帳走去，看著天藍地白，松木蒼翠，心慢慢地好了起來。

既然看不到將來的殘酷，那麼先把握眼前的溫吧，我不有些阿Q的神，無論如何後退已是不可能的了，也不能停了下來，那就只能向前走，等真的撞了南牆，再來後悔也不遲呀。

心裡胡地想著，轉眼就已走到了德妃的營帳。

進去給德妃娘娘請了安，又接過了冬蓮的活計，讓去吃飯。

德妃娘娘每天早上吃過了早飯，必是要喝一碗參湯的。

我在小火爐子上給熱好了，就拿了個托盤捧了過去。

剛要遞給德妃，門簾子一掀，福公公就跌跌撞撞地進了來，屋裡的人都是一愣，德妃一皺眉頭說：“這是怎麼了，這麼蠍蠍蜇蜇的？”福公公使勁咽了口唾沫，順過了氣來：“主，主子……四爺，四……呼……”德妃騰地就站了起來：“四爺怎麼了？”厲聲問，我的心狠狠地揪了起來，手下意識地抓了托盤兒……福公公嚇得一哆嗦，話倒流利了起來：“早上，四爺他們去探路子，不知怎麼就上了兩只還沒貓冬的熊瞎子，就在營地下頭，現在侍衛們都過了去，十三爺，十四爺也在那兒，還不知道……”他話未說完，只聽“撲通”一聲，德妃娘娘就已倒在了榻子上，唬得眾人忙的圍了上去，我只覺得頭“嗡”的一聲兒，丟下了手裡的托盤，就不顧一切地轉向外沖了出去……“呵，呵……呼……”我用盡全力地奔跑著，雖然不知道他們在哪兒，可潛意識裡已經向著人聲鼎沸的地方跑去。

“快！快！侍衛人不夠。

哈其羅，快去找驍騎營，綠營都統，速帶人來！！！王順兒，太醫呢，怎麼還沒來，再催！！！”“喳。”

“是，奴才這就去找。”

太醫？難道十三和四爺他們……一熱直沖腦門，眼前突然黑了一下，我搖了搖頭，忙尋著話音兒就跑了過去……“哎喲”一個人影直直地撞了過來，我被撞得一屁坐在了雪地上，好不容易坐起來，只覺得頭暈腦漲的。

“你這丫頭來這兒幹嗎？快回去，回去，嗯！！！”只聽得頭頂上的聲音好像炸雷一樣。

“是，是……”我只是低頭含糊著答應，只看襟兒一閃，那人已然快步地離去了，我忙努力站了起來，繼續向前走，只覺得四下裡都是人，雖然惶急得很，也只能強耐著子，仔細找尋。

侍衛，太監，兵卒……我睜大了眼睛四打量，在哪兒？到底在哪兒？！！！“啊！”我低低地了一聲兒，一腳高一腳低地跑了過去……“爺，您松著點兒，奴才得把這裳撕了，才好看傷口。

這天兒冷，這和裳已是粘連在一起了，撕的時候兒肯定痛……”我抖著走上前去，看見陸太醫正站在四爺邊，小心翼翼地在剪四爺的衫，四阿哥的臉和雪一樣白，正和他肩頭的猩紅形強烈的對比。

我站在人群外頭，著皺著眉頭的四阿哥，只覺得心裡慌得很，可心髒卻偏偏跳得異常緩慢，讓我有一種將要窒息的覺，我不自地抓了口的裳……“噝……”四阿哥倒吸了一口涼氣兒。

“主子忍忍，讓奴才看仔細了，沒什麼大礙的話，就可以回營帳慢慢診治了……”陸太醫不停手地弄著。

我在一旁只看到一條好深的傷口正斜在四爺肩頭上，可聽太醫的口氣好像沒什麼大事兒，不輕輕地吐了口氣來，放心了些，腦子立馬兒靈活了起來，我往旁邊張，十三阿哥呢？他在哪兒？突然一個人影直沖了過來，跌跌撞撞地沖進了人群：“呼，呼……四爺，十三爺被那熊瞎子纏上了，奴才們都靠不過去，放箭又怕誤傷了十三爺，十四爺說，要快關防的人來，他們都是捕的能手，可沒有您的腰牌，是不他們的。”

四阿哥的臉更是白得沒有半分，強掙著，從腰間掏了東西出來，遞給了那侍衛。

我使勁咽了口唾沫，好疼呀，只覺得剛剛咽下去的似乎不是口水而是鉛塊兒。

刻意地做了深呼吸，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定定地再看了四阿哥一眼，四爺的眼風兒正好掃了過來，一頓，他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睜大了眼睛住我……我轉過來，沿著方才那個侍衛來的方向跑去，沒跑多遠，就聽見後一片嘈雜，“四爺，主子，您別，您，您不能起來呀……”“又滲出來了，快、快拿止散、參片兒來，哎呀，四阿哥，你……”我不顧一切地往前跑，心裡一片空白，只是像瘋了一樣地跑著……“呼，呼……”我著氣靠一棵參天老樹上，只覺得四肢僵，息了片刻，再往前走……剛轉過一棵雪松，眼前一片開闊，前面是一個空場兒，一群人圍在那裡，呼喝的聲音，敲打鐵的聲音，還夾雜著野兇狠的嚎聲……我下意識地放低了子，用力地閉了閉眼，再四看去……——啊！那是十四阿哥，他手握腰刀，正指揮著眾人，旁邊的人我都不認識……十三阿哥呢？他在哪兒？“嗷嗚……”一聲吼傳來。

“啊！哎呀……該死的……小心呀，那畜生沖過來了……”人群一下子散了開來……我的眼睛一下子定住了，中間跟那只黑熊糾纏在一起的正是十三阿哥！他的辮子都有些披散開來，上倒還沒看出有什麼傷，只是跌跌撞撞地揮舞著一把刀跟那只黑熊周旋著。

那熊瞎子上也看不出了什麼傷，就像瘋了一樣攻擊著十三阿哥。

它似乎是不管不顧，只認準了十三阿哥一個人，旁邊眾人想盡了辦法，也無法將它從十三阿哥邊引開，只能是在一旁不停地呼喊，伺機攻擊，吸引它的注意力。

我心下明白，這種時候已是無法再將其趕走，以黑熊的習，了這樣的攻擊，那對於襲擊它的人，肯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我的腦子拼命地轉著，這種時節黑熊按理說應該已經冬眠了才對，那麼會出來覓食的就應該只有……我猛地抬起頭四下裡尋找，過了半晌兒，“咦……”我一頓，在離黑熊不遠的樹林子裡好像有一個黑影在閃，果然如此……我輕輕地站起來，向那個方向快速地移了過去，不一會兒我已經繞到了黑熊的背後區域，只是中間有一小段兒空白之地，沒有任何樹木遮擋，我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狠下心從它背後幾十米的地方，輕緩地向對面移。

走了一半，那只熊並未發覺，還只是一味地攻擊著，我雖心裡急得火燒火燎，卻也不敢快走半點兒讓它發覺……不知為什麼，明知道是八百個不吉利，腦子裡卻不停地回響著“出師未捷先死”這句有些可怕的千古名言。

很好，很好，還有兩步就走到樹叢裡了，我強抑住越來越快的心跳，小心翼翼地往樹林裡走……“你們看那兒，那是……”突然一個有些不敢置信的聲音響起，我頭“嗡”地一下，也顧不得那麼多，加速走進了樹林，約聽見後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小薇……”我背靠一棵大樹站好，穩定了一下，聽聽外面還是那樣嘈雜，但並未出現什麼異常的聲音，我輕呼了口氣出來，開始四下裡尋找，在哪兒呢？在四周走著，可什麼也看不到，我不有些絕，難道是我弄錯了嗎？我呆呆地站在那裡……“呼哧，呼……”我一怔，後分明傳來了什麼東西在呼吸的聲音。

我又確定地聽了一下，沒錯，是呼吸聲——好吧，我咬了咬，用有生以來最緩慢的速度轉過了去……一只小小的，看起來不過剛出生幾個月的小熊，正躲藏在一棵樹邊好奇地看著我。

我定定地站在那裡，一不，看著它慢慢地靠了過來，越來越近……走到了我邊，可地仰起了頭，不停地嗅著我。

我這輩子第一次這樣靠近野生，只覺得它不知比園裡那些毫無生趣的可憐們可多倍。

我輕緩地低下去，出手來，它嚇了一跳，往後閃了閃，見我毫無惡意，也沒，就又湊了過來。

可能是我早上吃點心時的殘味兒還有，它起勁兒地聞著我的手，接著就了起來……我輕輕地用手了它，又撓它下，小熊愜意地瞇起了眼睛，看來它的媽媽還沒有教導過它戒心以及人類的可怕，而我卻要給它上這第一課了。

我站起來，心中拼命地唾罵自己將要做的事，看著腳下正在圍著我晃的小熊仔，停了一下，狠狠一腳就踢在它的鼻子上。

“嗷！”小熊一聲慘，被我一腳踢得向樹林邊滾去，又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用惶恐的眼睛看著我。

我心裡也是難過得很，可也顧不得許多，又做出兇神惡煞的樣子追了過去，嚇得它撒就向外沖去。

我停了下來，癱倒在地上，大口地著氣，這回行了吧，母熊肯定會去追小熊的，這樣十三阿哥就可以了。

想到這兒，不一怔，有時候比人強多了，最起碼護子，不會自相殘殺呀……苦笑著咧了咧，聽著外面靜兒好像小多了，我掙紮著站起來，心裡一放松，就覺得渾酸痛，像被人打了一頓似的，齜牙咧地往外走，“哎喲，好痛！”看來剛才跑來時好像是崴了腳。

好不容易走到了林子邊兒，“呼……”我吐出口大氣，可算搞定了，站住了倚著大樹休息一下，心想十四阿哥應該是看到我了，他們不會扔下我不管吧？現在腳痛得要命，要是讓我自個兒走回營地，那可還真是要命了呢！一邊想，一邊往對面看去。

“咦！”我不一愣，四爺怎麼來了？他的傷……正愣著，突然看見十四阿哥沖我拼命地搖手，在大聲喊著什麼。

我傻乎乎地坐了下去，心裡迷糊起來，真是沒看出來，十四阿哥還是個急茬兒呀。

就是想開罵，也得等我走了過去，再罵不遲呀，更何況那樣也比較輕松不是嗎，隔這麼老遠誰知道他在說什麼呀！“呼哧……呼哧……”一陣兒噴氣聲和一惡臭突然傳了過來，我立馬兒僵住了，不是吧——不會吧……我已沒有半點兒勇氣再看過去，只希自己是在幻聽幻覺。

不是有心理學家說過嗎，當人了刺激之後，就會出現某種幻覺，不是嗎？我閉了閉眼，再睜開來看……可惜，不是幻覺。

一只格龐大的黑熊正向我走來，越來越近……我突然發現它一只眼睛瞎掉了，跡斑斑的，口角流淌著粘稠的口水。

我想哭想尖，想站起來飛快地跑掉，想回過以最快的速度爬上樹……想了無數，可還是僵坐在這裡，看著那要我命的家夥向我靠近。

用腳趾想也知道，就算它不知道是我傷害了它的孩子，那瞎了眼的仇，是無論如何也要算在我的上的。

在遠一團，我甚至聽得很清楚，四爺氣急敗壞的聲音，和十四爺狂吼的聲音……可他們已不敢放箭了，那只母熊離我太近了，很容易會誤傷到我的。

更何況如果沒有一箭斃命的話，那我的下場就會加倍淒慘吧？！看來只剩下裝死了，這個倒是簡單，我現在不用裝就很像了，本覺不出自己有在呼吸，臉也一定要多難看就多難看。

我一不地坐在原地，心裡瘋狂地祈禱，但願它相信我這死人模樣，就放過我，但願它已經很累了，不想理我了，但願它擔心孩子……那只母熊突然停住不了，我心中一喜，看來老天待我不薄，還好，沒有上一個熊中的伍子胥，就是那種人掛了也要鞭的……正想著，“嗷嗚！！！”那黑熊突然大一聲，竟站了起來，搖擺著向我走來。

我怕得已經沒有任何作了，原來生死關頭就是這種覺呀！我睜大了眼睛，卻似乎什麼也看不見，只是心裡瘋狂地想著爸爸、媽媽……“撲哧”一聲響傳來，我一激靈，發現那頭熊站在那兒不了，我愣愣的看過去，一只羽箭正深深地在它前的白發裡，那正是它心髒的位置……“嗷嗚……”母熊慘了一聲，“咚”的一聲，摔倒在地，搐了幾下，不了……我坐在雪地裡，周圍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只是一不地盯著那頭熊，抖地想著，它會不會再站起來攻擊我呢……突然，一個黑影覆蓋在我面前，一雙冰涼的手捧起了我的臉，我被地抬起了眼，卻發現自己好像什麼也看不見，被什麼擋住了，就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啊！是，好多的，角、鼻子、額頭……一熱氣不停地吹在我的臉上，“噝……”我不皺了皺眉頭，他得我好疼呀！他！！！我突然明白過來，直直地對上那雙包含了無數恐懼、擔心、憤怒的眼睛，是……十三阿哥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