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迅速換的眼神里還有另外一句話——這三小時的舟車勞頓, 確實應該。

　坐下后，趙局替國字臉做完介紹，而后故意問寧延和周奚：“這位, 不用我介紹吧？”

　當然不用, 在國干金融的，有誰不認識這位呢？

　寧延微笑著，正想問好, 就被國字臉抬手止住。

　趙局心領神會，立馬說，“在外面，就都老師吧。”

　寧延和周奚從善如流，恭敬十足地喊了一聲：“陳老師”。

　被稱作陳老師的男人微微頷首，算是回禮。

　桌上有兩杯倒好的普洱, 周奚借著放手機的作, 手指輕杯壁, 與室溫無差, 可見是先前就倒好，而他們進來后并沒人來換茶添水, 想來“陳老師”不想過多泄今天的會面。

　思緒剛轉到這兒，趙局就開口證實了的推斷，“晚上不是正式行程，就我們四個隨便聊聊。”

　這話還有一層意思，接下來要聊的容僅限我們四人知道, 出了這個門, 就閉好。

　周奚和寧延皆是笑笑, 并不急著開口, 而是等趙局往下進主題。

　果然, 趙局寒暄幾句后，把話引到重點上，“你們和我提過的事，我已經同陳老師匯報過，他原則上是支持的，今天你們來，主要是再確認幾件事。”

　趙局略停，看向國字臉，在得到他眼神示意后，才又看向寧延和周奚，神較之前多了幾分肅穆，“如果開放監管制約，讓你們有資格參與民生基金的角逐，你們如何保證會公平競爭，而不是擾市場？”

　這是在國金融市場普遍存在的“狼來了”思維，金融系統事關國家經濟安全，而以索羅斯為代表的國際金融巨鱷制造的狙擊英鎊、狙擊泰銖和港元、做空日韓拉市等一些列投機行為引發的震至今仍讓各國政府心有余悸。

　正如趙局在古鎮所言，當家老爺當然清楚自家兒孫沒幾個爭氣，不還是敗家子。但會抱著兒子孫子好歹依附家里，總歸還得聽點話的念頭。實在過分了，可以家法伺候，可以打罵、可以把他們關進祠堂，可以不給吃穿，甚至還能逐出家門……

　但是，那些外姓人家，你打罵就是罰，管教就是越位，指不定還要引起和另一個家族的糾紛，到最后還得背一個欺負外族人，以及全村對外族不友好的名聲。

　寧延不予反駁這種理念，只表明態度：“雖然我們不是公字號，但開放與否，都會一如既往地接監管部門的指導和管理，嚴格遵守相關政-策和規定，過去不存在擾金融市場的行為，未來更不會。”

　他稍停頓，接著說，“中國Z-F一直在致力打造一個多元化的金融和經濟，科學的監管系下，民資和外資不是狼，更是外星生侵，我們也是中國金融市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寧延言辭誠懇、不卑不地陳述著自己的觀點和想法，周奚安靜地聽著，將戰場暫時給了他。

　在一番講道理、擺事實、談之后，寧延把話題又繞了回來，“基于民生基金事關數億百姓，我建議無論開放通道與否，都可以引獨立的第三方審查機構，對基金的招投管退實行全流程的獨立監審，促進參與機構合規經營和管理，保障老百姓的權益。”

　聽到這里的周奚已收回挲杯子的手，補充道，“還可以設定多維度的評議機制，比如：邀請其他金融機構和監管部門對基金委員會、第三方審查機構、基金管理方進行定期評議和互-評，實現全面監督、相互制衡。”

　對座的趙局視線在兩人臉上轉了轉，要不是確信自己沒過題，他都要懷疑這兩只狐貍事前商量好，答起話來一唱一和，看似是乖覺地自我加，實則是給那些不安分想走捷徑的機構全套上箍咒。

　而且，引第三方獨立監審和評議機制，不僅加大了參與的金融機構的監督，還無形中對有投票權的決策者們進行制衡，讓其權力在之下運行。

　……

　這個問題之后，趙局又提了幾個關鍵的點，周奚和寧延就像兩個默契十足的辯手，每一次問題都是一人負責主辯，一人做補充和完善，聽得趙局頻頻點頭，出滿意之。

　而作為關鍵人的陳老師卻很開口，只是神肅穆地聽他們講，偶爾進一個問題，讓人一時拿不準他是滿意，還不不滿。

　時間過得很快，房間里的落地鐘時針指向了12點。

　趙局看該問的都問得差不多，便側首看向國字臉，“陳老師，您看您這邊還有沒有什麼問題？”

　國字臉銳利的視線在三人臉上梭巡一圈，帶著上位者特有的睥睨，“你們，講得都很好，我同意小趙的方案，用民生基金作為開放競業通道的試點，讓更多制類型的機構參與進來，但是……”

　他陡然停住話頭，目投向周奚，緩慢而清晰地說：“資，還不行。”

　風雪比來時更大，儀表盤的溫度計顯示外面溫度為-9℃。

　伴隨著雨刮瘋狂的搖擺，司機的聲音帶 著憂，“寧總，雪太大，高速應該封路了，我們只能走國道回去。”

　后排，寧延稍稍用力地著周奚凍僵的雙手，低聲問：“就近住一晚，可以嗎？”

　周奚著窗外被車燈照亮的鵝大雪，點頭應好。

　司機暗暗松口氣，山莊和這一帶全是警-備區，不對外營業。司機按照寧延的指示在導航上搜尋當地最好的酒店，看地圖離山莊不到二十公里，路程不算遠。他先打了酒店電話確定還有余房，才將車慢慢開過去。

　外面室溫太低，車空調雖已開到最大，但仍舊不算暖和。加上他們剛剛冒雪走了那一段小徑，子都被都木了，車子開出好一段路，周奚僵的軀才漸漸放松下來。

　抿了抿不知是被寒風吹干還是空調烘干的，說：“我了。”

　寧延盯著靜看幾秒，低低笑出聲。

　外面的世界狂風暴雪，他們則剛打完一場輸贏未知的仗，而這一切都擋不住說，“我了。”

　寧延想起了小時候看過的那些武林小說中的絕世高手，面對前來挑戰的群雄，過招到一半突然說，“你們先玩著，我先回家吃個飯。”

　這份無所謂的態度比傲視群雄更讓強者折服、著迷。

　寧延抬手的臉頰，“我們去吃飯。”

　雪大路，短短20公里不到的路程，開了1個多小時才到。

　周奚沒有毫忸怩，在寧延征詢住一間還是分開時，大大方方地回：“一間”。

　進了房間，放好東西，寧延讓先去洗澡，周奚沒客氣，了大，走進浴室。

　洗到一半時，約聽到外面有門鈴聲，猜想應該是他們在路上預定的餐食。果不其然，半分鐘后，寧延著洗手間的門說，“周奚，面來了。”

　周奚應了個哦，快速沖干凈，拉開淋浴間的玻璃門，抓起巾隨便了頭發，然后裹著浴巾走出來。

　正在垂眸看手機的寧延抬起頭，看著在外面，泛著的，大片大片的皮，一時竟不知該開心不把自己當外人呢還是該難過沒把這當回事。

　周奚沒留心他百轉千回的心思，趿拉著拖鞋徑直來到桌邊，看這熱氣騰騰的兩碗面問：“你怎麼不吃？”

　“等你一起。”寧延目落在漉漉的頭發上，邊說邊起準備去拿吹風機，誰知周奚像是在他腦子里裝了雷達，搶先拽住他的胳膊。

　“先吃飯。”已拿起筷子，一邊拌面一邊說：“暖氣那麼足，一會兒就干了，趕吃。”

　寧延無奈，只好坐下來和他一起吃面。

　起初，和之前兩次用餐一樣，兩人渾若無人地各自解決著食。直到小半碗面下肚后，周奚喝湯時余不經意掃到他專心致志吃面的模樣，莫名就起了想和他說話的念頭。

　“你吃飯都不說話嗎？”問。

　寧延大約是沒料到會突然開口，抬起眸看了幾秒，才點頭道，“嗯，從小習慣了。”

　“食不言寢不語？”周奚打趣，“看來你們家餐桌禮儀很好。”

　“不是。”寧延語氣很輕松，“我小時候家里很窮，沒有什麼餐桌，飯菜都擺在小凳子上。”

　看明顯的怔愣一下，寧延彎了彎，竟抬手了的臉，“你以為我是公子哥？還是H三代？”

　周奚下意識地錯了下臉，視線卻牢牢黏在他臉上。沒有揣測過他是權貴之家，但從他的談吐教養和學識看，至也應該是書香門第的小康家庭。

　寧延似乎猜到的想法，淡笑著說，“都是后天一點點訓練出來的。”

　“不覺得我裝？”寧延問。

　周奚嗤笑，“誰不是裝呢？你至比他們裝得自然、裝得不著痕跡。”

　寧延眼底愈發深厚的笑意中摻雜著更多的愫，他又親昵地了的臉。

　他們繼續低頭吃面，一個沒有好奇他窮得只能蹲著吃飯的過去，一個沒有急不可耐地與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

　吃過飯，他們服務員收走碗筷，再分別進去洗漱，一番作下來，已經凌晨2點多。

　兩人都沒帶任何換洗服，好在酒店里有一個當地品牌的男裝展柜，寧延買了兩件襯衫，其中一件給周奚做睡。

　周奚先一步上-床，躺下沒多久，寧延也關燈上來。

　旁邊的床墊被下去，一只帶著涼意的手臂過來，將攬進懷里。

　一深一淺的沐浴香味混雜在一塊兒。周奚掌心住他的腰窩，抬頭問：“要-做-嗎？”

　寧延握住搭在腰上的手，親了親的額頭，“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