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了縣衙,談笑風生。
“陸公子年有為,膽識過人啊!”
許劭喝著茶水,悠悠慨:“陸公子來前,皖城風平浪靜,波瀾不驚,陸公子剛到,皖城便是風起云涌,驚濤拍岸,甚至這等世家私宅,竟然就這麼被人端了!”
陸遠走了一趟周府,縣衙的件倒也齊全了,茶水點心應有盡有,甚至周府婢作為人證,也暫時在縣衙伺候。
至于周府,只有大量陸家銳還在進進出出,搬運資,弄得周府往日那顯赫的門楣,此刻像是被一群潑皮顧過的寡婦門一般,搖搖墜。
“先生說笑了!”
陸遠吃著點心,笑呵呵道:“皖城早在風口浪尖,一時沒發罷了,小子剛來皖城,便上這等大事,至今心有余悸!”
皖城之事,在場都是明白人,但無人點破,陸遠也樂得如此。
陸康哈哈大笑:“嗨,這是老夫之責,老夫主掌廬江,竟不知皖城如此混,喬家主,以后的皖城,便要多多依仗喬家了,你看看喬家的騎兵……”
“太守大人言重了……”
喬景正笑瞇瞇品著茶,聞言手心一,笑臉也僵了起來,干道:“我喬家勢單力孤,哪能擔此大任!”
他看看陸遠,一咬牙笑道:“賢侄,那百名騎兵,便留在縣衙吧,我喬家雖然有些家資,但騎兵銳,貴人不貴馬,我喬家也所剩無幾啊!”
陸遠目閃,知道這是自家老爺子幫自己要騎兵呢,哪能錯過這機會。
況且喬景說得沒錯,騎兵銳貴人不貴馬,戰馬有錢就能買到,但能駕馭戰馬的騎兵,并不是只以戰馬代步行軍,而是能在馬上行自如,這種銳喬家比陸家還多。
他第一次見喬家騎兵,便是一群在戰馬上端著軍弩的壯漢,雖然是先讓戰馬駐足,但純靠雙力將自己固定在馬上,不用手挽韁繩,已經極為銳了。
陸遠遲疑一下,呵呵笑道:“叔父不必擔心,小子皮實得很,就算皖城再,小子也渾不在意,只是婉兒要在縣衙幫忙,小子心憂婉兒,還請叔父再派些人保護婉兒吧!”
喬景呆了呆,認真看了看陸遠,似笑非笑道:“賢侄,人說你是陸皮,我自然不信這些,可我們是一家人,你還要對我喬家雁過拔,走留皮嗎!”
陸康搶過話頭,爽朗大笑:“好,那這事就這麼定了,喬家主再出百名騎,保護喬家二小姐,自然也是保護我陸家夫人,呃,戰馬的飼料就靠喬家主費心了!”
陸遠看著自己祖父,心中暗贊,老而彌堅,說的就是自己祖父這樣,見針,有便宜就占的高手啊。
他見喬景遲疑,匆忙向著幾個婢揮手:“快快準備午膳,把我們縣衙里箱底的寶貝都拿出來,招待貴客!”
“不必了!”
喬景眼角抖了抖,連忙擺手:“你的午膳太貴,我還是回自家吃吧,你們祖孫二人兩次蒞臨我喬家,我喬家幾乎一貧如洗,再吃下去,就真的如洗了!”
這個慈眉善目的老者二話不說,轉就走,毫不遲疑。
許劭一捋長須,哈哈笑道:“陸公子好手段,張口吃人,還要讓人無話可說,老夫也告辭了!”
“我……”
陸遠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解釋,只好匆忙起相送。
眾人在縣衙門口寒暄幾句,喬景和許劭便一同離去了,小喬留了下來,卻是板著小臉,執意要先看公文,直接去了縣衙公堂。
陸遠看看陸康,干笑一聲:“祖父,你要的太狠了,百名騎足以,飼料不過錢財的事,我自己就能辦,這倒好,把人都嚇跑了!”
“這個你不懂,走,咱爺倆邊吃邊聊!”
陸康邊走邊道:“嚇跑他的是你,他借你百名騎,只想給你壯壯聲勢,你卻帶著這些人給周家端了,讓喬家和周家沒了緩和余地,這種時刻他哪能再留下來吃飯……”
陸遠稍一琢磨,也醒悟過來,喬景在乎的不是錢財和勢力,而是立場。
喬家畢竟剛來,直接就把周家得罪死了,只是一個周家,喬景這個一家之主還不在意,但他擔心自己再幫他得罪幾家,那喬家就再沒了轉圜余地,只能背靠陸家了。
任何一個世家,都不會把蛋放到一個石頭里,喬家自然也不愿意。
陸遠想到這,不由訕訕笑道:“祖父,喬家是不是還想用大喬聯姻,去多一個盟友?”
“這個到時你問問喬家丫頭吧……”
陸康白眉抖,笑得有些不懷好意:“喬家的一盤好棋,也算是不知不覺毀在你手里了,偏偏得撐著,正如許劭所說,吃人,還讓人無話可說……”
“他們是臭棋簍子,能有什麼好棋!”
陸遠不以為意,無論喬家是怎麼計劃的,按歷史來看,他們最終都輸了,甚至現在所有世家的利益相爭,最終在各大軍閥眼中,也都會為笑話。
爺兒倆回了客室,幾個清淡小菜已經擺好,只是場面有些冷清,貴客跑了……
陸遠招來幾個婢,認真看了看,淡淡笑道:“把飯菜給夫人送一份,另外你們也準備一下,你們本在周府為奴,這次本免你們奴籍,還你們自由,各回各家吧!”
各大世家奉養銳甲士,是他們的打手,除了上陣打仗,平時還算養尊優,可這些婢,卻是奴隸的份,幾乎就是主人的玩。
天已秋,寒意漸起,但這群妙齡依舊著輕薄紗,曼妙若若現,顯然是主人圖一個眼福,有意讓們如此裝扮。
陸遠雖然貪財好,卑鄙下流,但也不是待狂,著實看不慣這些,陸府的婢都沒過,更何況這些周家的。
一群婢聞言俱是呆了呆,猛地齊齊跪下,檫眼抹淚,低聲哀求:“公子開恩,還請不要趕走我等,我等無家可歸,只請公子收留……”
陸遠一怔,琢磨一番揮手笑道:“行,起來吧,先找幾件厚實服,奴籍一樣免了,以后你們就留在縣衙,我這一班兄弟俱是人杰,你們如果能上心儀的,也算圓滿!”
他對這個時代多有了解,人權只是扯淡,這些婢無家可歸,如果執意趕走,反而活不下去。
倒是典韋等人多數打著,如果能全他們,也是一樁事,只要是你我愿,沒人用強,那就是兩全其。
一群婢喜出外,免了奴籍還能留在縣衙,簡直是莫大歡喜,頓時齊齊拜謝,躬退了出去。
陸康不由慨:“孫兒,許劭說你霸王有余,王道不足,我原本還有些擔心,現在看來,分明是許劭看走眼了啊!”
“順手為之罷了……”
陸遠還沒佛,只能管管眼前,想了想現狀,不由尷尬笑道:“祖父此來,是因為周瑜那廝詆毀我,您怕喬家怒,來為我陣的?”
“詆毀?”
陸康白眉一挑:“攬二喬的話確實由周家傳出,但相比起來,老夫卻更相信周家小子為人,畢竟是譽滿揚州的周郎,這等混賬話要不是你說出,他想都想不到!”
這老頭悶哼一聲:“不過老夫還不至于為這等混賬話前來,只是你的靜鬧得太大,外人面前老夫自然偏心于你,但私下也要告訴你一聲,不可小覷了這皖城之地!”
陸遠聽著不是為了攬二喬的事,不由松了口氣,笑呵呵道:“祖父放心,這個我懂,之所以雷霆行事,只是為了爭取點時間!”
按他推算,孫堅暫時還在荊州整頓兵馬錢糧,不出兩個月,孫堅就能準備妥當,領兵北上,十八路諸侯討董卓正式開始,他要想參與這場盛事,也只有兩個月時間準備。
“老夫知道你的心思,但你也得了解我陸家局面!”
陸康語氣鄭重:“老夫常說我陸家后繼無人,便是因為你的叔父們醉心學問,無心其他,你大事,他們不會幫你,能真心幫你的,反倒是喬家!”
陸遠愕然:“為何?”
他對陸績等人并無興趣,就算陸績要幫他,他還嫌那些文人事多呢,只是喬家會真心幫他,反倒讓他疑了。
按他想來,他那攬二喬的話沒激怒喬景已是萬幸,再得到百名騎,算是意外之喜,可要說真心相幫,喬家圖什麼?
世間可沒有無緣無故的相助,天使投資人也不會見人就扔錢。
陸康老氣橫秋,吹胡子瞪眼:“這有什麼為何,我陸家子弟眾多,利益糾紛也多,而喬家無子,喬景不幫你幫誰,只是喬景暫時沒想通,你用用心,喬景也就想通了!”
陸遠心頭一亮,樂呵呵道:“祖父放心,我懂了!”
“皖城呢,你鬧得這麼大,準備怎麼收場!”
陸康捋須追問:“皖城東接會稽郡,可走私鹽,西聯荊州,可引戰馬,北接中原天下中心,南下便是江東富庶之地,這樣一塊風水寶地,任何世家都不會放棄!”
“無需收場!”
陸遠從容自若:“我只需將水攪混,混水魚就好,有了錢糧兵馬,什麼世家都不必在意,這個世道,最終還得靠刀兵說話!”
他來皖城,本就是來求財養軍的,又不是來經營此地。
陸家給他的已經夠多,陸府銳總共三千,平時都在守衛郡治舒縣,現在被他拉走四百,他一時也不好再向家族開口。
畢竟這些銳不是臨時招募的鄉勇,而是當年抵抗黃巾軍的百戰老卒,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老卒,和沒上過戰場的青壯,完全是兩回事。
“渾水魚?”
陸康老眼瞇了瞇:“這樣也好,你圖謀大事,老夫終究不放心,將你扔到皖城,正是為了考驗你,起碼在廬江地界,就算你栽了跟頭,也不至于害了命!”
陸遠心中,卻面平靜,只悻悻笑道:“讓祖父費心了!”
“你好好準備吧,老夫要回郡里了!”
陸康白眉微揚:“如果不出老夫所料,周家不會就此罷休,只會安排更多的人手來皖城,老夫不便手,但給你留了禮,好好招待他們!”
“祖父放心!”
陸遠語氣悠然:“有朋自遠方來,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其,空乏其,行拂其所為,所以心忍,曾益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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