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夜幕降臨, 燕姝仍在心疼白日里飛走的銀子。
所幸晚膳終于有了葷菜,一氣兒吃了半只一條魚一鍋牛腩煲,勉強得了些安。
吃完晚膳去沐浴, 待再回到房中,卻見皇帝不知何時來了,正在書案前饒有興致的看新寫的話本子。
只得披著寢行禮, “臣妾參見陛下。”
心里卻呵呵兩聲,這個裝聾作啞的人居然還有臉過來。
宇文瀾眉間一跳。
什麼“還有臉過來”?
不就開個玩笑逗了逗, 氣居然如此之大?
不過, 瞅了瞅垂目噘的模樣, 他竟也莫名有些心虛, 于是咳了咳后道,“朕有件事要聽聽你的意思。”
燕姝有點好奇, 不由抬起眼皮來瞧他, 道,“請陛下吩咐。”
宇文瀾道, “有人看中了你的話本, 打算拿到市面上印行, 不知你意下如何?”
燕姝愣了一下,印行?
這這這,是有人要幫出話本子的意思?
立時來了神, 一雙杏眼睜得溜圓,“真的嗎?”
宇文瀾挑眉, “朕會拿此事騙你?”
燕姝道, “臣妾不敢, 可是, 可是別人怎麼會看中臣妾的話本呢?除了您也沒人看過臣妾寫的東西啊。”
宇文瀾道, “今日朕人給你送紙稿的時候,翰林院學士鄒墨中看了一眼,他覺得不錯。”
翰林院學士?
燕姝眼睛一亮,那可是有大學問的人!居然能看中的話本,說明的水平也很高啊!
宇文瀾。“……”
還會聯想。
他又道,“若你愿意,可以先他過過目,他認識很多書商,印行輕而易舉。”
燕姝忙不迭點頭,“愿意愿意!臣妾寫出來就是想給人看的,當然愿意。”
啊啊啊不枉廢寢忘食單機了這麼久,終于要被人看到了!
宇文瀾頷首,“那便好,朕明日將手稿帶給鄒墨中。”
“謝陛下隆恩!”
燕姝又問道,“臣妾是不是還要取個筆名?總不能用本名吧。”
嘖,寫的幾乎都是朝中大臣的八卦,萬一被當事人看見來找算賬可就不好了。
宇文瀾頷首,“也可。你想取什麼筆名?”
燕姝苦思冥想一陣,道,“就逍遙公子吧。”
宇文瀾,“……這名字聽起來像是男子。”
燕姝老道,“就是要起個男子的名,現如今天下普遍以為“子無才便是德”,如若他們知道這話本是出自子之手,他們必定會先為主,覺得這話本寫的不好。”
似乎也有道理,宇文瀾便頷首道,“那就依你吧。”
說著又將打量一遍,道,“快些上榻吧,不然要著涼了。”
“是。”
卻見燕姝一改方才的無打采,不僅主上前幫他寬,還主爬去床里側幫他拉好被子,堪稱溫周到。
宇文瀾挑眉,出個話本就日頭打西邊出來了?
當然,見如此,他也是心間愉悅,于是順勢將摟懷中,邊用手掌那寢的,邊問,“這麼開心?”
燕姝強忍住一陣陣的皮疙瘩,努力笑道,“臣妾是很開心。對了陛下,不知先要印行哪幾篇?”
宇文瀾想了想,道,“那個書生與花魁的故事不錯,警示世人信守承諾;艷妻……也還,就先這兩個吧。”
燕姝忙應好,又努力推薦道,“《熱將軍俏寡婦》也好的,不如一起印了吧。”
熱將軍俏寡婦……
就是那本走腎的?
宇文瀾挑眉看,“那個故事有何意義?”
燕姝冠冕堂皇道,“那個故事勸導世人不因一時際遇而自暴自棄,勇于追求真啊!”
宇文瀾都被逗笑了,又挑眉問,“從何看出這些?”
卻聽努力給自己金道,“小寡婦并未因為自己嫁過人而自卑,遇見將軍后勇于勾,引,哦不,是勇于追求,終于跟將軍喜結良緣,還生了三個孩子,終于人生圓滿,夫妻恩,豈不是很有意義?”
宇文瀾又哼笑一下,“說得倒像那麼回事。”
燕姝眼得看著他,“所以,陛下覺得可以嗎?”
“不。”他一口拒絕。
燕姝一愣,“為何不?”
宇文瀾咳了咳,“寫的太過骨,唯恐對世人造不好影響。”
燕姝,“???”
這有啥不好影響?看話本子的都是年人好不好!而且寫的一點都不骨,比起那《金X梅》已經純凈多了好不好?
宇文瀾,“???”
竟然還知道《金X梅》?
不過想想也是,若不知道,與如何能寫出“俏寡婦”來?
一想起那晚看過的語句,他就忍不住想將,,一番……
然正在此時,卻聽又在心里嘀咕,【切,真是外行!這樣的才賺錢!生生錯過發財機會,莫不是傻!】
宇文瀾,“……”
沒等開口說什麼,又聽心里道,【不過還是先著眼前,把這兩本出了再說吧。嘖,老娘寫的東西終于有人看了哈哈哈哈哈!!!】
【而且最妙的是皇帝牽的線,如此,以后要是有人鬧事就推到皇帝頭上!!!】
宇文瀾,“???”
敢他了背鍋的?
他終于忍不住在腰間了一把,道,“你不覺得你該謝一下朕?”
謝?
燕姝一愣,心道這要怎麼謝,難不分點稿費給他?
宇文瀾,“……”
【那是不可能的,他又不缺錢!或者要讓我以相許?嘖,許了也沒啥用啊……】
宇文瀾,“???”
君王的尊嚴再度到踐踏,他沉著臉一下將攬在懷中。
燕姝嚇了一跳,但見他面不對,只好忙道,“陛下皇恩浩,臣妾自是激不盡,但陛下富有天下,臣妾也不知該如何報答您?”
宇文瀾哼笑一聲,垂眼瞧道,“朕要你真心對朕。”
真心……
燕姝不由警惕起來,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最近太不走心被他察覺了?
嘖,這可不好!
要知道,這箭靶子的份一旦背上,就絕無卸下來的可能。
如果金大不滿意一腳踢了,的下場必定很慘。
所以,必須得將皇帝這條金大牢牢抱住!
對,走心點!
宇文瀾,“……”
接著,便見努力堆笑道,“臣妾對陛下絕不敢有二心,一定鞍前馬后忠心耿耿……啊不對,是忠貞不渝,真心不移,臣妾心里只有陛下!”
說話時一雙杏眼努力閃,妄圖打他。
宇文瀾才不信。
心里有錢有吃的,就是沒有他,呵。
但當下,他也的確不能將如何。
嘖,有時能讀心也不一定好事。
他涼著眉眼將往懷里箍了又箍,道,“睡吧。”
便闔上了眼。
燕姝應了聲是,稍稍松了口氣。
但是……
他把手放在人心口是怎麼回事?
還半天不拿開。
是要打算這樣放一夜嗎?
怎麼幾日沒睡在一起還長了這種習慣?
很想把他的手拿開,然而還要抱大,只好努力忍住,也閉上了眼。
哎,謀生不易啊!
默默聽著的某人,“???”
~~
一夜過去,天蒙蒙亮時,宇文瀾自然醒來。
他急忙查看,果然又見到了那的變化。
心間一定,看來此事非不可。
正這麼想著,卻見燕姝也睜開了眼。
問他道,“咦,陛下要起了嗎?”
聲音里還有濃濃的鼻音。
宇文瀾嗯了一聲,“今早有朝會。”
便要下床。
哪知那姑娘作比他還快,噌的一下就翻下了床,跑去架前給他拿來了朝服,道,“臣妾伺候陛下穿。”
宇文瀾有些驚訝,打量一眼道,“不再睡了?”
卻見努力堆笑,“臣妾從前起的太晚了,今后一定陪陛下早起。”
語罷又朝門外吩咐,“忍冬蓮心,快些端水進來。”
宇文瀾挑眉,心道這果然是有了危機,竟是如此殷勤。
他并未說什麼,便由著服侍穿洗漱,心間有些好笑。
待做完這些,又見微笑問道,“陛下可要在此用早膳?”
他道,“不必了,今早有朝會,朕等會兒在乾明宮用。”
燕姝應是,又將他送至門外,又拿出昨日定好的那兩篇紙稿,恭恭敬敬道,“煩請陛下帶給鄒大人。”
宇文瀾唔了一聲,手接過,忽然道,“你……”
燕姝立時老實垂首,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然而宇文瀾并未繼續說下去,只道,“回去吧,外頭冷。”便登上了輦。
~~
早朝過后,君王將紙稿到了鄒墨中手里。
鄒學士激接過,立時就在書房里看了起來。
但見他看得津津有味,邊看還不忘嘆,“這個‘風流才子俏佳人’的故事果真曲折離奇,沒想到這青樓子竟然如此有有義,、。起初雖識人不明,卻在此后又能東山再起,實在堅韌自強,令人敬佩!”
待看到“艷妻”之時,又連連搖頭,“這個夏式簡直是道德敗壞!既已嫁人,就該一心一意,怎可如此水楊花?其夫也是在可憐,這恐怕兒子都未必是自己的!”
宇文瀾問道,“鄒卿覺得寫的如何?”
鄒學士忙點頭,“寫的非常好。尋常話本子極如此在上著墨,這文真乃一清流。想來這位逍遙公子一定是位高人。”
【咳咳,就這字寫的實在有些不怎麼樣……莫非這就是吸引陛下的獨到之?】
宇文瀾,“……”
不過這也是實話,燕姝的字的確不怎麼樣,勉強認得出來而已,想必從前沒有好好練字。
他又問道,“那你覺得,如若印行出來,可會有人喜歡看?”
鄒學士愣了一下,“陛下是說,這兩個故事居然還沒印行出來?臣還以為是已經印行的大作。怪道如此新穎!”
宇文瀾,“……”
他道,“確實還沒有,這樣吧,你拿去找個書商印行一下。”
鄒學士眼睛一亮,立時應道,“臣遵命,有生之年能將如此佳作推薦到世人面前,實乃臣之榮幸。”
宇文瀾,“……那便去吧。”
咳,再他待下去,還不知要夸出什麼花來。
他聽著都不好意思了。
鄒墨中便領命告辭,只是未等踏出門外,又聽君王補充道,“對了,這位逍遙公子十分在意收,若有盈利,記得及時拿來,朕會轉給。”
鄒墨中愣了愣,忙又應是。
心里嘆,【原來還是為寒門才子,難得難得!】
宇文瀾,“……”
哪里寒?
~~
天將傍晚,掌了燈的書房仍有大臣進進出出。
小順子也悄悄進了殿中,在富海耳邊一陣嘀咕。
宇文瀾余瞥見,問道,“何事?”
富海立時稟報道,“陛下,李貴儀派人來問,您今晚可要過去用膳?”
嗯?
這話一出,殿中大臣們齊齊一頓,開始互換眼神——
這可是開天辟地頭一回!居然有娘娘來詢問陛下要不要吃晚膳?
看來李貴儀果然寵!
宇文瀾,“……”
他只是覺得,那丫頭大約又想嘗嘗膳了。
倘若拒絕,會很失吧?
一時有些不忍,他于是道,“朕一會兒過去,尚膳監準備吧。”
小順子便應是,忙出去傳話了。
接下來,宇文瀾快速理好手中的事,由幾個大臣道。“時候不早,都回去吃飯吧。”
眾人應是,一邊告退一邊在紛紛心里慨,【到底是有人等著吃飯,陛下都坐不住了。】
宇文瀾,“……”
他有坐不住?
如此一路,等到達甘殿時,只見晚膳已經在桌上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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