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周世安孟桃跟他回家吃飯,說是吃完飯去大隊部談事。
周翠玲也下班回來了,和媽媽一起把飯菜做好端出來,主食是玉米糊糊和黑面煎餅,三樣菜,炒豇豆、蒜蓉拌茄子還有咸蘿卜干,蘿卜干切小段用菜籽油、紅辣椒炒過一遍,香氣撲鼻,看著就下飯。
周翠玲打了水給爸洗臉洗手,孟桃自己去院里水缸邊舀水洗洗。
翠玲媽姓楊,孟桃喊楊嬸,楊嬸熱招呼著孟桃,準備開飯時,從外頭跑進來三個十歲左右男孩,有的喊爸媽有的喊姐,然后就想抓起碗筷吃飯,被周翠玲一人賞個栗,都乖乖跑出去洗了手再回來。
三個男孩都是周翠玲的親弟弟,一看就知道調皮搗蛋,吃著飯還在打打鬧鬧,飯桌上周世安對閨和悅,對兒子們則是板臉瞪眼,楊嬸也是多關顧閨,瞧著哪個兒子舉太出格還會舉筷子作勢要打,三個男孩大概早習慣了,挨打挨罵也無事,還朝姐姐嘻嘻笑,搶著和說話,可見周翠玲在家里的寵程度。
孟桃看得羨慕不已,前世的父母離異,各自家又另生了小孩,把扔給年邁的養,今生的孟桃花也是從小沒父母和孟爺爺相依為命,都不曾過周翠玲這樣的幸福,哎,果然是人各有命,沒法比較的。
飯后包順風過來了,孟桃和周叔就不用去大隊部了,直接在周家堂屋說事。
田家出了這種事,田阿貴中風住院,王水卻絕不肯拍電報田志高回來,大隊部或桃花倒是可以去拍個電報,但如果田志高不當回事,他不回來,能拿他怎麼辦?
周世安和包順風就商量著,是不是派個人陪同桃花去一趟省城,直接找到田志高,當面對質,問他放著村里的媳婦兒不管,又在城里和別人結婚算怎麼回事?
如果田志高能夠和外面人斷了,跟桃花重歸于好,那還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給他個洗心革面的機會,要是他執迷不悟,那麼也不用客氣,直接告到他單位去!
是孟老就了他,他卻轉頭就把孤苦伶仃的桃花給甩了,忘恩負義、道德敗壞可要不得!
孟桃聽著周世安和包順風商談,點頭同意去省城走一趟,就是隊里不提議,也要去的,并不稀罕什麼浪子回頭,文中孟桃花被,窮困落魄凄慘一輩子,都是拜田志高所賜,田志高欺騙了祖孫倆,將桃花當踏腳石,孟桃不能讓田志高好過,怎麼著也得去踩他幾腳,哪怕他另娶的城里妻子后臺再再有權勢,至也要他一層皮。
讓周世安和包順風犯愁的是,去省城要坐班車又要坐火車,路上就花兩天時間,桃花文化低,不敢讓一個人,可是誰有空陪送去省城啊?眼下要秋收了,生產隊忙,公社里更忙,反正他們倆是不開的。
周翠玲在旁邊聽著,忽然道:“要不我請一天假,把桃花送到地區火車站,買好車票送上車,火車直達省城,車上有吃的賣也有廁所,桃花中途不要隨便下車,就行了。”
包順風:“那到了省城呢?兩眼一抹黑,知道往哪走?”
周翠玲看了看周世安:“其實,國慶現在就在省城,他要在那學習培訓半年。他寫信來了,給我個電話號碼……”
周世安看閨一眼:“怎不早說?那,那就打電話給國慶,他在省城火車站等著接人,然后把桃花送去前進鋼廠,保證到田志高手里,再……誒?國慶認不認得桃花啊?”
“認得。”周翠玲道:“以前國慶來我們村,我告訴過他這是桃花,他后來還說路上遇見桃花了,可打招呼人家不理他呢。”
背鍋俠孟桃只能尷笑:以前的孟桃花確實有點向自閉,人都不太理,何況是外村年輕男子。
周世安說道:“那翠玲就把桃花送到地區火車站,買票上車,桃花你可要老老實實坐火車上,不能隨便跟人走,不能吃人東西,中途堅決不準下車,懂了嗎?”
孟桃利索回答:“叔,我懂的,隨便跟人走,要是壞人,會把我拐賣了。”
周世安滿意地點頭:“有事可以找車上的列車員或乘警幫忙,就是戴大蓋帽、穿的服像公安的那些人。”
“嗯。”
孟桃想到自己上不名一文,周世安和包順風既然要幫上省城,必定是給準備好路費的,但也應該表個態,以后會還錢,就說道:“那路費……”
包順風說:“這個不用你心,隊里先墊支給你,到了省城你要問田志高拿錢,不行的話,分糧時就扣田家的。”
停了停又道:“秋收完就分糧,到時你的口糧單獨分給你,不跟田家合一塊了,等你從省城回來,先從隊里倉庫支點糧食,過過這陣子吧。”
“嗯,謝謝順風叔。”
接下來,周世安和包順風連同楊嬸排著隊地教導孟桃:去到省城,見著田志高后應該怎麼做、怎麼說話,直到孟桃當著他們的面演練一遍給他們看過,這才放心。
周翠玲就幫孟桃打算起來,讓孟桃把頭發洗干凈,然后自告勇拿起剪刀替孟桃修理頭發,結果是技不過關,越剪越短,而孟桃花因為營養不良發質太差,蓬松枯燥不聽話,最后剪個翹翹頭,孟桃照見鏡子里的自己活像個炸了的仔,也是無語了。
但也沒辦法啊,又不能剃頭。
周翠玲補救地拿個膠圈在腦門那里扎一束斜倒的小辮,又教孟桃記得時常用手沾水把頭發打,就不那麼炸了。
說到收拾行李,周翠玲送給孟桃一個隨背的帆布書包,讓把掃盲班學習的本子和筆放進去,這樣背著很時尚,有文化的青年人都這麼干。
又把家里的旅行袋翻找出來借給孟桃,建議帶三套裳,提防下雨天不好晾干,城里人干凈,要天天換裳的。
因孟家屋子東西雜,周翠玲留孟桃先跟住著,等從省城回來再做整理。
晚上兩人又結伴去掃盲班學習,跟田家離得近的幾個學員看見孟桃,圍上來七八舌告訴田家的消息:白天王水沒照顧好兩個孫,讓們一直哭一直哭,趙六蓮發火了,爬起來跟婆婆干架,結果昏倒流滿地,王保山急忙去請來赤腳醫生一看,竟然是流產了!
田志遠的那個朋友醒了之后就掙扎著跑回家,到下午,田家來了一大群人,王水倒是會接待,掩起門不吵不鬧的,據溜進去的半大小孩們出來說,那都是田志遠朋友的父母和親戚們,說田志遠把姑娘那樣了,家里可丟不起人,立等著王水拿彩禮錢,明天就去登記,把姑娘娶進門!
那姑娘父母要的彩禮是三百塊,沒有這個數,絕不走人!
傍晚的時候,要彩禮的人是走了,可又聽到那院里傳出田雅蘭的痛哭聲,還伴隨著砸碗捶桌子的聲音……
這些孟桃都只是聽聽,什麼都不說,田家人跟是絕對仇敵,還要去一趟省城,暫時不發表言論。
第二天,周世安父和包順風給張國慶打過電話,然后由周翠玲陪孟桃去到地區火車站,送踏上了直達省城的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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