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蘇天揚早就知道陸珩說不娶蘇惜卿只是,這不,他回到相府沐浴更完畢,連晚膳都還來不及吃,就被陸珩拖走,直奔酒樓而去。
他就說嘛,陸珩怎麼可能真的不管他那個從小就心心念念的小表妹,這廝在意得很!否則從不求神問佛的人,也不會突然跑去求什麼平安符。
說起來,陸珩這個小表妹,從小就長得格外漂亮,面頰,玉雪可,水靈靈的一雙眼,笑起來閃閃發亮。
三歲能讀,四歲便能說會道,伶牙俐齒,聰慧過人,輕易就能將人逗得呵呵笑,深得眾人喜。
可惜那丫頭子骨不好,小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住在國公府,當時蘇天揚剛隨著爹娘從邊關回京,就住在國公府對門。
他一開始見到人,不知是自家六伯的兒,開玩笑的說蘇惜卿長得可真俊俏,長大后肯定是個人胚子,還順手送了一串冰糖葫蘆。
五歲的小丫頭拿了糖葫蘆,開心得直笑,跟在他后頭天揚哥哥長、天揚哥哥短的喊,糯的小音,甜得要命,聽得人心都化了。
蘇天揚雖然也有個妹妹,但他妹妹打起架來比他還要兇狠,他就從來沒這麼被甜甜的喊過哥哥,開心得不了,當下他就把蘇惜卿抱起來,笑瞇瞇地說:“好,從今天開始我也是你哥哥了!”
還不要臉的加上一句,以后長大哥哥娶你好不好啊?
小丫頭看著冰糖葫蘆猶豫了下,點點頭,然后他就被陸珩揍了。
蘇天揚從小邊關長大,打架是家常便飯,在邊關還沒有他打不贏的架,也不問陸珩為何手,二話不說就開干。
后來蘇天揚才知道,原來陸珩就是太子的另一個伴讀。
當時鎮國公打算將陸珩扔進軍營磨一磨,皇上只能幫太子另尋伴讀,蘇天揚年紀與太子相近,再加上他爹兒時也當過今上伴讀,他順理章地被選進宮,取代陸珩,了太子新的伴讀。
伴讀被搶,小表妹也被搶,不生氣才怪。幸好后來誤會解開了,陸珩的小表妹就是他的小堂妹,他真的是同宗同族的哥哥。
可的小堂妹他是不能娶了,兩人冰釋前嫌,握手言和。
蘇天揚回憶完兩人相識經過,陸珩已經帶著他來到樊樓,開了間上房。
樊樓位于京城最繁華熱鬧的地段,是京城中最大最熱鬧也最昂貴的酒樓。
雅間是獨立的,桌上擺滿的盛酒菜也都是上好的,蘇天揚雖不常來樊樓,卻也知道這里的廚子做得一手地道的淮揚菜,吃過的人都贊不絕口。
看著桌上澆著糖醋鹵,去骨、剖花、炸得外脆里,香味兼的松鼠鱖魚,以及用冰糖水及蜂反復浸蒸數個時辰,蒸煮得爛火紅的火方,還有和大白菜一起鹵到綿骨、多的紅燒獅子頭,蘇天揚沉默了下,默默地拿起碗筷,決定先填飽肚子再說!
陸珩喝了一大口酒,看蘇天揚只管埋頭猛吃,也不問他為什麼要有什麼事,面無表的踹他一腳。
“你就不問我怎麼了?”
蘇天揚“哦”了聲,頭也不抬、口齒不清地問:“你怎麼了。”
態度敷衍到不能再敷衍。
陸珩:“……”
蘇天揚見他又開始喝悶酒,勉為其難的安道:“是不是陸畫那丫頭說溜了,你那平安符被我小堂妹退回來了?沒關系,至你送的綠豆爽沒被退回來,肯定開心的喝了。
“說起來,堂妹從小就是個饞鬼,當初給一串糖葫蘆,差點要被我拐走,你以后只要送吃的肯定沒問題。”
陸珩冷笑了聲:“你不說這事我都忘了。”
蘇天揚聽出他話里藏的酸意,險些被噎死,倒了幾杯酒將堵在嗓子眼里的東西全咽了下去,沒好氣道:“……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居然還耿耿于懷?而且我是堂兄,我還能真娶嗎!我要真敢,沒先被我六伯打斷,就會被我爹打死!”
陸珩要笑不笑的看他,眼神凍得人心肝:“所以不是堂哥就真打算娶了?”
蘇天揚:“……?”
我那小堂妹知道你這人吃起醋來就沒完沒了,還這麼不講道理嗎?
拿人手短,吃人,再加上蘇天揚被陸珩那不爽且鷙的眼神看得心里發寒,只好坐直,把話題扯回陸珩上:“你要是真那麼想娶,直接跟皇上求賜婚圣旨不就行了?”
陸珩怔了下,有些煩躁的別過頭:“老子沒強迫人的習慣。”
他從未有過那樣卑劣的想法。
他救,也不是為了強迫嫁給自己,只是不想看被人占便宜。
陸珩薄抿,過了許久,才又從牙里出幾一句:“……老子說過不愿意老子也不會求著嫁。”
明明在意得要命還要。
蘇天揚看破不說破,哦了聲就沒再開口,又繼續起眼前的食。
陸珩依舊酒一杯一杯的喝。
幾碗飯菜下肚,蘇天揚心滿意足的肚子,盛了一碗滾燙飄香的老母湯,湊近眼聞了聞,一邊輕吹,一邊問道:“那你到底怎麼了?”
陸珩不說話,想到蘇惜卿說有心上人了,臉又冷了下來。
他不答反問:“你不是說沒心上人?”
蘇天揚沉默了一會兒,心虛地干笑了下。
他兩、三年沒見過小堂妹了,連的模樣都不認得,怎麼可能知道有沒有心上人。
陸珩四年前奉旨下嶺南時,曾待他要好好照顧蘇惜卿,可三年前患上啞疾之后,幾乎足不出戶,久而久之他也忘了這件事。
陸珩回來時問他,他當然說沒心上人。
小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來的心上人?石頭里蹦出來的嗎?還是被義勇侯府的小廝護衛給迷了眼?
“這,我哪知道,你不也讓人查過一遍嗎?探子也說沒有心上人啊,再說了,你又不想娶,有心上人又怎麼了?”
蘇天揚故作鎮定的輕啜了口湯,咂咂夸贊道:“這老母湯真他娘的好喝!”
陸珩懶得理他,仰頭,又悶了一杯酒。
他知道蘇天揚早忘了這事,也的確一回京就調查過蘇惜卿,知道沒心上人,更知道崔家打算毀掉崔老侯爺生前許下的口頭婚約。
崔家那邊他已經查得有些眉目,再過不久就能讓崔景灰頭土臉的滾出京城,兩家婚約也會就此作廢,這一個月來他才會專心接手兵部事宜,沒急著找。
一來是怕嚇到,二來是有口頭婚約在,兩人貿然接,恐影響的聲譽。
可怎麼就突然冒出個心上人來了?
蘇天揚心虛過后,也覺得奇怪,皺著眉胡猜測:“難不喜歡崔景那個紈绔?崔景不止跟有娃娃親,還是安康侯世子,模樣也生得俊俏,端的是風流俊雅,縱使花名在外,那副好皮囊亦讓許多子為之傾倒,說不定堂妹也喜歡他……”
陸珩冷冷看他一眼。
蘇天揚被他盯得頭皮發麻,乖乖閉上。
他左思右想,終于想出了一個還算靠譜的答案:“你說會不會是……小堂妹覺得自卑、覺得配不上你,才故意想了這麼一個借口讓你死心?再怎麼說你畢竟也是國公府世子,嫁給你之后,就是未來的主母,一個啞要如何管偌大的國公府?”
陸珩沒吭聲,修長手指挲著杯緣的同時,雅間的門被人推開。
蘇天揚看到門口那道儒雅清貴的影微微一怔:“阿宸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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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惜卿喝完太醫開的藥就睡著了,睡著之后不知道為什麼又夢到前世。
當時外祖母反對和陸珩的婚事,連國公府大門都進不去,義勇侯府附近也有人盯著。
陸珩想見只能半夜翻|墻。
當時已近中秋,夜深人靜的月下,年笑得非常溫,著的腦袋說:“別擔心,無論如何我都會娶你為妻。”
聽著,莫名的緋紅了臉頰。
年的耳也有點紅,俊到鋒利的眉眼間淌著前所未見的溫,他突然安靜下來,久到困地歪了歪頭,想拉他的手寫字,他才又說:“卿卿,我這輩子就只認定你一人。”
英俊的年郎長睫垂落下來,人看不清他眼中緒,聲音輕到幾乎聽不清,原本盤踞在耳的淺紅也蔓延到脖頸臉頰。
他似乎覺得這話太過孟浪,轉就想走。
蘇惜卿下意識想拉住窗外年的手,卻瞬間從夢里醒來。
猛地坐起,大口大口地著氣。
此時不過五更天,夜深人靜,落針可聞,睡在床邊腳踏上守夜的紫芙,幾乎是一聽見靜就跟著睜開眼。
“姑娘怎麼了?”紫芙聲音充滿困意。
蘇惜卿拍了拍的手背,表示自己沒事,又抱著膝蓋呆坐半晌,方躺回榻上。
蘇惜卿晚上睡得不安穩,早晨醒來時還有些發熱,被紫芙起來喝完湯藥,就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近午時才清醒過來。
剛被紫芙伺候著洗漱完畢,坐在銅鏡前給丫鬟們梳發,就見冬葵拂開珠簾進來通報:“姑娘,侯爺過來了,正在外間候著您,說有些話想親自問一問您。”
微微頷首。
想來是大哥跟爹爹提過明語推落水的事。
果不其然,一去到外間,就見到負手而立的義勇侯,急匆匆朝走了過來,嗓音洪亮:“你大哥說你落水一事與明語有關,此事可為真?”
義勇侯的眉眼與蘇宸有幾分相似,卻比蘇宸更加地威嚴凌厲。
看著父親強壯,活力十足的模樣,蘇惜卿眼眶驟然一熱。
前世大哥戰死沙場的消息傳回京,父親得知噩耗之后,整個人像是蒼老十多歲,一夜之間就白了頭,也佝僂了腰。
義勇侯見到兒淚眼汪汪的模樣,哪里還要再問,抑在心里的怒火“騰”地一下就燒了起來:“爹知道了,別哭別哭,爹一定為你做主!”
“你娘臨終前雖讓我好好照顧明語,卻也沒有殘害嫡姐也能原諒的道理,我立刻讓人將送到鄉下莊子上!”義勇侯滿腹怒火,語速特別快,卻在轉前就被踉蹌跑上來的兒拽住手。
蘇惜卿搖搖頭。
義勇侯氣急敗壞道:“我知道你從小最疼明語,但你別這麼傻,要不是岑大夫也跟著去游湖,你現在還病得下不了床!要不是救你的人剛好是陸珩,你現在就只能選擇嫁給小廝護衛或是到尼姑庵里做尼姑!”
蘇惜卿無法言語,義勇侯來找談事當下,就讓人備好文房四寶。這件事很難說清,只能拉著義勇侯來到桌案前,提筆寫字。
義勇侯看清楚兒都寫了什麼,腦袋一陣暈眩,臉鐵青:“明語和崔世子私通,還已經暗結珠胎?你……你這是從哪里得知此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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