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后,專家們率先撤離了,向南幾個人留了下來,互相接了解一下,以便接下來在修復《千里江山圖》的工作中,可以更好地合作。
錢昊良在京城故宮博院工作了三十多年,算得上是個老人了。
而且這次大家齊聚在此,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幫助故宮博院方面解決難題,因此他也算得上是半個東道主。
此刻,他也擺出了東道主的姿態,站起來笑著對大家說道:“我在這里面年紀最大,可以說是你們的老大哥了。這樣,今天大家第一次見面,反正也到午飯時間了,咱們就一起出去吃個飯,大家悉悉。”
這算是華夏國,陌生人際的基本作了。
幾杯酒一下肚,別說陌生人了,就算是父子倆,那也能勾肩搭背,稱兄道弟。
錢昊良開了口,其他人自然沒什麼意見。
做文修復工作,除非是外派援助兄弟單位,否則的話,基本上就只能繞著自家博館文保中心的院子里轉圈了。
來一趟京城,也是很不容易的,不出去轉轉,回去以后怎麼在自己的同事圈里吹牛?
錢昊良訂的飯店離故宮博院不遠,也算不上豪華,就是一家看上去比較干凈的小店面。
他一邊往里走一邊回頭介紹道:“別看這店面不大,做的菜可是相當好,這大廚啊,據說他祖上就在宮里面的膳房里掌勺的,做的菜那一個地道!”
趙波一直都沒怎麼說話,這時候忽然來了句:“膳房里不都是太監嗎?”
錢昊良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太監也是可以收干兒子的嘛,當年慈禧太后邊的李蓮英,不也是有個干兒子?”
趙波點了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吳茉莉聽得兩人的對話,躲在一旁捂著笑,那個付洪濤倒是一臉嚴肅,也不怎麼說話,只是皺著眉不時打量著這個飯店。
一頓飯下來,大家都絡了不,向南也多了解了一些眾人的格。
錢昊良算得上是一個老好人,輕易不得罪人,別人不小心冒犯了他,他也能一笑了之。
趙波沒什麼心眼,脾氣直來直去,用比較時髦的話來說,那就是個直男癌晚期。
相比較而言,付洪濤的城府比較深了,總是擺著一副撲克臉,話也不多,別人問一句他才會說一句,這個人不怎麼好相。
吳茉莉嘛,跟誰都很好說話,但原則很強,說不喝酒,別人怎麼勸都沒用。
反倒是向南,因為年紀最小,比錢昊良兒子還要小個幾歲,大家對他都比較親近,只有付洪濤沒什麼反應。
當然了,付洪濤對誰都是這個態度,也不能說他是專門針對某一個人。
當天下午,五人小組就正式進了工作狀態之中。
老專家們除了劉老、楚老、陳老和郭老四個人留在京城,負責現場監督與指導修復工作之外,其他的老專家們都紛紛離開了。
他們在各自的博館里都是坐鎮一方的大佬,不可能全部留在京城盯著《千里江山圖》的修復工作,有劉老四個人留下已經足夠了。
按照預先制定的修復方案,第一步就是清洗畫卷。
在此之前,故宮博院方面利用X線能譜儀以及多譜掃描儀等現代科學儀,對《千里江山圖》進行了全方位的“檢”,并將其修復前的況如實記錄進檔案。
按照“檢”資料顯示,《千里江山圖》的畫芯,主要是因為煙熏塵染,導致質地變黃變黑,上面的那些破,也多是火星濺導致的。
因此,針對這種況,專家組確定了先驅塵,然后用開水緩慢淋洗畫芯的洗畫方案。
錢昊良和向南等人先撣拂去畫面上的浮塵,然后將舊裱的鑲料一點一點小心地拆裁掉。
劉老等人也是一臉嚴肅,在一旁仔細盯著,生怕向南幾個人手腳,一不小心就在拆裁鑲料時將畫芯的字款、印章等弄壞掉。
撣拂塵、除灰是比較簡單的,但《千里江山圖》由于存放數百年,其材質已經有些脆弱不堪,因此,向南等人在作的時候,依舊是小心翼翼,不敢用力過猛,更不敢速度過快,就怕造二次損傷。
花了差不多兩三個小時,這第一步總算是完了。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洗畫了。
洗畫的原則,是“畫復鮮明,亦不落”。
通俗一點來說,就是畫面要恢復鮮明亮麗的,而料又不能有落的況發生。
《千里江山圖》整幅畫都是用礦料來上的,而且已經開始有料掉落了,因此用開心淋洗畫芯之前,還有一項很重要的工作要做。
那就是,加固。
石青、石綠都屬于容易暈化褪的,刷上膠礬水加固之后,再將畫芯用開水緩慢淋洗,這樣料就不會出現掉落的況。
而淋洗畫芯,就比較講究了。
首先要將畫芯畫面向上,平展于洗畫臺,用排筆蘸水均勻滴淋到畫面上,反復沖淋。沖洗后,再將畫芯向下反鋪于案上,用巾吸干水分。
向南等人一下午都在忙忙碌碌,等到將畫芯沖洗干凈,用巾吸干畫面上的水分后,已經是夜里十點多鐘了。
再回過頭來看畫芯時,畫面鮮亮,山青水綠,蔚為壯觀,比起之前的那種黑乎乎,臟污不堪的形象,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模樣。
“好,很好!”
劉老等人輕輕鼓掌,一臉贊許地看著向南等人,笑道,“第一次合作,能做這個樣子,已經很不錯了。現在時間也已經很晚了,大家都著肚子,晚飯都沒有吃。這樣,都收拾一下,一會兒我請吃夜宵!”
吃了一頓不算晚餐的晚餐,向南回到京城飯店的房間里以后,舒舒服服地沖了一個熱水澡。
洗了澡之后,他一點多余的想法都沒有,直接倒在床上睡覺去了。
臨睡之前,他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接下來的日子,估計不怎麼好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