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陸森問。

許年說：“我婚禮缺個攝影師。”

許言直接一腳踹在他小上：“你腦子堵屎了吧，找TIDE的當家攝影給你搞婚慶？”

“你們公司有規定攝影師不能搞婚慶嗎！”許年惱怒地拍著上的腳印，振振有詞，“我按分鐘算錢，多都給！”

許言懶得跟傻廢話。

“沒規定，可以搞。”陸森笑著說，“不過正月初三我和許言要去北海道拍外景，大概一星期回來，你什麼時候需要？”

“時間不沖突，等我給你發請柬哈。”許年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

許言還能說什麼，反正直男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有多傷人。

出了車庫，許年挎住許言的手臂，扛包兒似的帶他上臺階，狂按門鈴：“爸，媽，我跟哥回來吃飯了！”

就這一秒，記憶好像倒回十年，兄弟倆一起放學回家，兩人每次都把門敲得震天響，大喊快開門，我們回來吃飯啦。

“來了來了。”方蕙的聲音由遠及近，門打開，還穿著圍，一邊手一邊把兩雙拖鞋提過來一些，說，“拖鞋換上，還有一個菜就好了，你們先去客廳坐著。”

許言站在原地沒，：“媽。”

方蕙的作明顯頓了下，然后直起看向他，笑了笑才問：“今天工作辛苦嗎。”

許言心里一酸，搖搖頭，許年在他背上推了一把：“冷死了，哥你趕換鞋進去。”

保姆不在，菜是方蕙做的，許年擺碗筷去了，許言進廚房，方蕙在切蔥。跳芭蕾舞出，當了快三十年的大學舞蹈老師，氣質不減。鍋里正燜著魚，許言拿起勺子澆湯，問：“爸呢？”

“樓上書房呢。”方蕙說，“最近在畫一幅山水，說要送給年年當結婚禮。”

許燊無心生意，喜歡國畫，但因為是獨子，只能著頭皮接手家業。打小起，許言和許年從許燊里聽得最多的就是：“趕長大，公司拿去玩，我想休息休息。”

其實許言很清楚自己出生在怎樣的家庭，父母熱藝，思想開明，他從前說自己喜歡攝影，方蕙和許燊都表示支持，可惜到最后第一個放棄的卻是許言自己。如果當初他好好跟父母談談，也許本不會有這兩年的冷戰，但沒辦法，他沖了，那是長這麼大以來許燊第一次對他手。

許言覺得許燊打得對，他沒后悔過跟沈植在一起，他后悔的是自己選擇以傷害家人來證明那些年輕的、不可一世的、愚昧又沖撞的。

菜好了，許言端上桌，正巧許燊也下樓了。許年站在他哥旁邊，低聲嘀咕：“下跪，下跪，下跪……”許言瞥他一眼。

“爸。”許言喊了聲。

許燊置若罔聞，去廚房盛了兩碗飯，一碗給自己，一碗給方蕙。許年朝許言吐了吐舌頭，拉他一起去廚房，方蕙解了圍，許言盛飯時輕輕他的頭，說：“你爸就是這樣的，回家了就好，其他的慢慢來，他會消氣的。”

帶飯香的熱氣蒸騰上來，許言眨了幾下眼睛，把眼底的酸回去。他點點頭，“嗯”了一聲。

飯桌上的氣氛難免有些僵，幸好許年是個很有眼的傻，不余力地活躍氣氛。許言回家之前他就跟父母談過，說哥在外面摔了跤了苦，不能回來了還要看家人的臉，我們要給哥溫暖。

許燊當時說：“我不想看見他。”

但現在還是好好地坐在一起吃飯了，說明這段父子關系還有救，許年很欣。

吃完飯，許言和許年收拾碗筷，兩人在廚房鼓搗洗碗機。許燊坐了會兒，起要上樓，方蕙問他：“言言難得回來，你怎麼吃了就跑？”

“他本來本用不著這麼‘難得’。”許燊冷冷說。

他說這話時許言剛拿了兩杯茶出來，聽后，他站在原地看許燊上了樓，方蕙坐在沙發上朝他招手：“言言，來坐。”

許言走過去，把杯子放在茶幾上，方蕙拉過他的手，仔細凝視他的臉，很久，才輕聲說：“怎麼瘦了這麼多呀……”尾音有些哽咽，眼眶也紅了。

“那我多回家吃飯，你把我養胖點。”許言摟住的肩，盡量輕松地安道。

晚上九點多，許言和許年離開家，門一開，冷風直往臉上吹，兄弟倆不約而同地擋在方蕙面前，讓不要往外走了。方蕙臉側的碎發被吹得飄揚，還是那張優雅人的臉，一直被保護得很好，唯獨許言背叛過。看著許言的眼睛，問：“言言，今年會在家過年的吧？”

許言替把一縷發別到耳后，笑著說：“會，以后都會。”

他覺得幸運，有一個能夠將溫與都完整表達的母親，所以許言也從不吝嗇付出，雖然在那個人上沒能得到什麼結果，但至自己永遠于心無愧。

車開出花園大門，許言扭頭，正巧看見二樓書房的窗簾了道隙，很快又合上，只剩簾子微微晃。

許年把許言送到小區后就掉頭找姐姐去了，許言坐電梯上樓，在走廊里到鄰居——風萬種的花店老板娘，虞雪，正裊裊婷婷往電梯走。穿了件灰皮草，里頭一件領子深不見底的吊帶，許言是看一眼就冷得打哆嗦。

“你這貂……”許言說。

“哎呀，人造的啦，誰忍心傷害小呀。”虞雪在許言面前悠悠轉了個圈，問他，“好看嘛？”

“好看。”許言心地幫把皮草薅起來擋住口，說，“裹點，怪冷的，別著涼了。”

虞雪啪一聲把他手拍開：“你懂什麼啦！直男。”

許言閉了，他不敢茍同直男的稱號。

“噢對了。”虞雪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今天等在你門口的那個男的，是干什麼的呀？你不是在雜志社工作嘛，他是不是什麼還沒出道的演員？模特？”

許言說：“高利貸。”

“講。”虞雪從Gucci小包包里掏出化妝鏡，一邊檢查眼妝一邊說，“哪有這麼帥的高利貸啊，還專一，我問他要微信，他說他不是單。”

許言心頭一跳，明白這意思是沈植和湯韻妍已經復合了。

“就是不懂干嘛在你這個男人門口等著，我凌晨三點喝完酒回來，他就站在這里了，凍死哦。”

“什麼……？”許言有點反應不過來，“三點？”

“是的呀，嚇我一跳，我問他干嘛，他說他等人，我差點報警了，但一看他的臉，哎……”虞雪捂住口，“真是好帥，可惜不是單，有緣無分嘍。”

說完朝許言拋了個飛吻就走了，許言卻站在原地一不，他以為沈植五點半出門是為了早點來見湯韻妍，但此刻卻意外得知他凌晨三點——甚至可能更早的時候就等在門口了，是為什麼？

潦草的穿著，眼下的青黑，疲憊的神態，說接他下班……現在回想起來，許言發現自己確實搞不懂。

事實上他從沈植第一次凌晨來家門口時就已經開始不得其解，他以為是自己沒說清楚，但哪怕他堅決說了結束，說了不喜歡，沈植還是來了，一次次。

許言到恐懼，如果這一切都來自于沈植的不適應不習慣，那麼只能說自己在過去的幾年里真的是個過于稱職的保姆，導致辭職后男主人仍然對其念念不忘。

他自嘲地低笑一聲，掏出鑰匙開門，手機突然響了，是湯韻妍。許言盯著屏幕看了三秒，接起來，電話那頭有些嘈雜。

“Chloe？”

“許言，抱歉這麼晚打擾你，但……沈植喝醉了。”

“哦。”許言低著頭，指腹著鑰匙的鋸齒，他平靜地問，“所以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能不能過來一……”

“妍妍……”湯韻妍的話沒說完，許言聽見沈植的聲音，醉的，含糊的，了這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