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高臺之后，眼即是恢弘大氣的宗廟與祭壇。宗廟在左，祭壇則設在了右邊，正門前還放了許多柱香與燭臺，大抵都是為皇上親自來祭祀而準備的香火。

“相父在門口等著朕即可。”趙胤囑咐了一聲，隨后取香焚上，莊重地走向早已擺好豬牛羊的祭壇，進行七十跪二百叩首的大禮。

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上落下，順著寒風撲面而來。細碎的雪沫沾染在賀蘭之長而的睫上，漸漸迷蒙了他的雙眼。

一片模糊的視線之中，他只看見趙胤在獻的讀祝指示下一遍遍地跪謝神明，保佑國運安康。待到行完一整套大禮后，趙胤的墨發早已被汗水沾地在了臉上，披在他上的裘皮似乎格外的重。

賀蘭之注視著幾乎快要虛小皇帝從祭壇走出，心疼地掏出巾帕想為他汗，卻被趙胤一把推開拒絕。

“相父，禮還未完，朕還需要祭拜祖宗，不得在祖宗牌位面前失禮抹汗。”

賀蘭之張了張，又不知該如何辯駁。

因為他總不能跟小皇帝講“馬克思現代唯主義告訴我們這種祭拜其實沒什麼用啊陛下……咱們回家得了。”

所以他最終只能言又止地閉上，眼睜睜地再次看著小皇帝走宗廟之中，沖著祖宗排位行跪叩大禮。

趙胤的嗓音雖然稚，但卻清晰朗朗，一字一句地向早已逝去的祖祖輩輩們匯報著這一年中國家發生了哪些大事。

自去年年初的祭祀，到下半年的難民及其理全部被趙胤一一匯報。不知何時，賀蘭之聽著趙胤的聲音已經恍若不再耳畔響起，眉目里映著的皆是趙胤跪著卻仍然直的背影。

他有些恍惚地轉過頭，自高臺上看向底下烏泱泱一片的人群。

文武百，天下百姓，整個國家的人的目全部集中在這個小的皇帝上。

賀蘭之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酸的。

趙胤如此年的子就要挑起整個國家的重擔，承載著整個國家的希。在一個天真爛漫的年紀里，卻一點錯誤都容不得他犯下，甚至連一步路都不允許走錯。

賀蘭之的口悶得。

他心疼了。

賀蘭之暗暗決定，他定要為這樣的小皇帝做些什麼才行。

第四十六章 -心的覺（上）

令賀蘭之心疼趙胤的，還不僅僅是祭祀一事。

隨著新的一年來臨，接踵而至的還有大大小小各項事宜需要皇帝來持。小到賀新家宴，大至迎賓國宴，還有各種奏章之類需要趙胤來閱覽批改。總言而之，賀蘭之在正月就沒看趙胤歇下來過。

其實他也很想去替小皇帝批一部分奏章，可是之前他語重心長地教育趙胤批奏章的權利只有皇上才能擁有，又承諾了不會再奏章一分一毫，說什麼他也不能打破約定，越俎代庖地做這種替皇帝批奏章的事。

而且，日后要是有人怪罪起來，他賀蘭之知法犯法的罪名也不好推。

賀蘭之看著趙胤忙得焦頭爛額，卻什麼忙都幫不上，只能無能為力地站在一旁干焦急。

這一連串的繁忙國事持下來，就連一個年人都會到吃力，更別提過了年才剛剛十二歲的小皇帝了。

賀蘭之眼睜睜地看著趙胤的眼圈一天比一天青，眼里的也越來越，甚至等到他在正月十五元宵節這日再來皇宮拜訪之時，趙胤幾乎是強撐著疲乏的子，著微微陣痛的腦袋來上前迎接他的。

“皇上頭疼？”

賀蘭之的一臉關切之似乎稍微緩解了趙胤疲乏的心緒，小皇帝點了點頭，“稍稍。”

聽到小皇帝回復的賀蘭之更心焦了，“陛下的龍是最為重要的，比起龍，其余事都能放在一邊之后理。”

趙胤有些無奈地看著這個叨嘮不停的相父，以往他可是從來都不會過問自己狀況一句的。

不過，被人這麼記掛著的覺不錯的。

趙胤一邊想著，角一邊忍不住浮現笑意，“朕知道了。”

“恕微臣逾矩一問，陛下的國事皆已理完備？”

趙胤回頭瞥了眼書桌上的奏章，點了點頭答道：“基本都好了。忙了許久，朕也準備接下來去花園逛逛，活活筋骨，不若相父一同陪朕散散步吧？”

賀蘭之抿了抿，最終忍不住將心里考慮了許久的方案提出，“散心的話，陛下愿不愿意隨微臣去宮外逛逛？”

“宮外？”

賀蘭之揖了一禮，“今日是正月十五，正是元宵節之時。微臣打探了一下，今日京城的城隍廟也會舉行元宵的廟會。微臣心想，如果陛下要散步的話，不妨可以微服私訪民間，既是散了心，同樣也察了民。”

小皇帝眼底浮現出一孩的好奇，“宮外的廟會？那是怎樣的？”

“嗯……”賀蘭之被問得語塞，畢竟他也沒有去逛過這種古代的廟會，平日里宅在相府里做宅男了，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趙胤的問題，只能干地憋出一個模模糊糊的答案，“臣聽說很有趣。”

“那朕去換一私服，讓人備下樸素些的車馬，相父就去車上等著朕吧。”

賀蘭之聽命應下，在宮小太監的帶領下登上了所謂“樸素些的車馬”。

外表是看著跟一般馬車沒啥區別，可車廂都是鋪張奢華的布置陳設，好好的樟木非要渡兩層厚厚的金箔，就連踩在腳底的都是純白無暇的羊地毯。

賀蘭之著角坐在貂皮墊上，他該說小皇帝真不愧是原丞相的干兒子嗎？這一脈相承的糟糕品味……車廂里總讓他覺得著一原丞相最喜歡的暴發戶風格。

“相父對這車的裝潢有什麼新的看法嗎？”換好私服的小皇帝在小太監的扶持下登上馬車，“這可是當初相父先前替朕私訪民間用的車馬，朕也是頭一次坐，不知相父是不是想要再裝飾裝飾這車廂？”

尼.瑪還真的是原丞相的車！！

賀蘭之有些抱歉地看向小皇帝，他不該懷疑小正太的品味的，畢竟平常小皇帝品都很不錯，簡直就是行走的古代裝穿典范，絕不可能會把車輿裝修這種風格。

“裝飾一事……微臣不曾想過。”

畢竟原主在這輛馬車上也砸了不錢，估計這錢大部分還是強行搜刮來的民脂民膏，他還是節儉低調點，不要浪費更多錢了。

趙胤狐疑地睨了賀蘭之一眼，看出賀蘭之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也沒有再提，轉而吩咐旁的太監道：“走吧。”

“喏。”太監一甩浮塵屈行禮，沖著車廂外的車夫道，“起駕。”

第四十七章 -心的覺（下）

載著當朝最尊貴兩位人的馬車在城隍廟的不遠停了下來。

趙胤探出腦袋好奇地眺著氣氛熱鬧的城隍廟，“相父，這就是今晚的廟會？”

“是啊，”賀蘭之先一步下了車輿，順著趙胤的目了過去，“民間能有如此熱鬧的廟會，都是因為陛下治理的國家繁榮昌盛啊。”

趙胤從馬車一躍而下，穩穩落地后，人小鬼大地拍了拍賀蘭之垂在側的手，“相父就算這麼夸朕，朕也不會給你漲俸祿的。”

“……”賀蘭之語塞，有些郁悶地反駁道，“微臣沒這個意思……”

“朕開個玩笑而已，相父這個反應惹人發笑哈哈哈哈，”趙胤自顧自地哈哈哈笑了幾聲，發現賀蘭之沒跟自己一起笑，只好尷尬地止住笑聲，為了掩飾冷場而轉移話題道，“朕同相父私訪民間，是不是該換個稱呼？”

“陛下所言甚是。”

“那朕你……”趙胤努了努，實在是無法做到直接沖著面前的賀蘭之喊爹，只好試圖換了個不顯得這麼別扭的稱呼，“朕……我你賀蘭兄？”

賀蘭之注視著小皇帝皺起的包子臉，忍不住輕笑出聲，“這樣法太生了，如若陛下愿意的話，可以直接微臣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