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貴人攙扶貴妃回到殿,宮正奉來湯藥,挽起袖子上前伺候,卻聽貴妃輕嘆:“日日吃藥,吃得心也苦。”
海貴人將湯藥端來,好聲道:“您這陣子氣可好多了,再吃兩副必然就好了。待春暖花開,柳絮飄揚之前,臣妾時常陪你去園子里走走,或是求萬歲爺搬去圓明園住一陣,一定比現在更好。”
貴妃深深著,之后先將苦藥一氣飲盡,又見海貴人送來甜的餞,竟是鼻尖發酸,道:“難得你日日來陪伴我照顧我,旁的人……這儲秀宮實在冷清。”
海貴人嫣然笑:“也只有臣妾臉皮厚,上趕著來糾纏您,如今您是尊貴的貴妃娘娘,其他姐妹們,不敢來叨擾您。”
貴妃苦笑:“你總是安我。”
海貴人心中嘆息,面上還是樂呵呵,岔開話題說起啟祥宮里那一位,說今早皇后打發元宵前被嘉嬪欺侮的宮來傳話,嚇得嘉嬪臉都變了,解氣地說:“到底是皇后娘娘,真要發狠治人,嘉嬪還不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也忒大膽,仗著肚子仗著龍種,連中宮都不放在眼里。”
貴妃目幽幽:“仗著的,到底還是萬歲爺的寵。”
海貴人看向,但見貴妃垂目,輕聲自言自語:“昨晚皇上若是去啟祥宮而改去長春宮,只怕嘉嬪要鬧翻了天,可就是有本事,怎麼鬧也不惹惱皇上,大家再如何看不起,那點本事到底學不來。”
“什麼本事,不過是……”海貴人生生把一句“狐貍本事”咽下去,心中有怨恨,可宣之于口不是的作風。話鋒一轉,但說,“皇后娘娘像是振作神,要有一番作,咱們安分地等著看著,娘娘放心,太后那兒,臣妾必然為您周全。”
可這話,卻惹得貴妃眼神一晃,滿滿的膽怯甚至恐懼從眼底浮上來。
貴妃和太后并沒有過節,安分守己不是興風作浪之輩,可就因為是后宮一人之下的貴妃,在太后看來,是唯一威脅著中宮地位的人。多年來太后從未給過笑臉,雖不至于嚴詞厲,但那份威嚴,高佳氏不敢直視。反而是海貴人這樣不上不下的人,在寧壽宮更吃得開些。
這一邊,紅匆匆趕回長春宮,方才去傳話送東西的差事并不難,可卻初嘗權力與地位的滋味,回想那天蠻橫霸道地命人扇打自己的嘉嬪,今日因代表著皇后而畢恭畢敬、低眉順眼,紅沒想過要報復嘉嬪,可方才俯視著那個人,心里實在痛快。
但很快就搖了搖頭,要甩掉這種非分念想,這一切都是屬于皇后娘娘,不是魏紅的,若貪婪忘了分寸,不就淪為和寶珍一類,與那嘉嬪也無異?
一面自省自律,已到宮門前,恰遇圣駕下朝歸來,皇帝還穿著清晨出門時的朝服,紅與旁人一道在門邊相迎,皇帝走進去了,卻突然喚:“紅?”
紅應聲跟進門,然而甫起,四目相對的,卻是跟在皇帝后的年郎。紅沒多想,先到皇帝跟前應話,之后隨駕到殿伺候,并沒有留意那一眼相遇。
皇帝進門時,熱融融地說:“安頤,你瞧誰來了?”
皇后迎出來,見到弘歷后的年,已是一臉欣眉開眼笑,瞧著他屈膝行禮,笑道:“兩個月不見,怎麼曬得黑黝黝,傅恒,你可是長個兒?”
紅聽得皇后所言,便知這年郎正是富察家公子,皇后娘娘嫡親的弟弟,這才悄悄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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