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錦睡得不太安穩。前半夜還好,到了后半夜醒了一次,便始終難以沉睡。眼皮重得很,想睜卻睜不開,覺得自己似乎醒著,卻又好像是睡著,醒醒睡睡,分不清。
最后好不容易睜開了眼,眼前卻是一片黑影。
警覺地睜大了眼,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面前竟站了許多穿著鎧甲的士兵。這鎧甲,在城破之時看到過。
是蒼傲國的士兵。
的心猛地一沉,黑暗中慢慢地走出了更多士兵,便知,逃不過了。
逃不過,索冷靜一些。慢慢地站起來,帶著公主天生的尊貴之態,睥睨著眼前的眾人。
眾人也不再放輕聲音,幾個士兵朝圍過來,很快,這一小隊人就都被俘虜了。
南國天牢。
安錦與夏蟬冬雪關押在一起,其他侍衛被關在別。
幾個重要朝臣都下了獄。南國已國不再國,蒼夜軒如今要做的,不過是他們臣服。
即便這麼多年一直過得安逸,但仍有幾個激進的臣子,寧死也不肯屈服。
安錦背靠著床鋪坐著,聽著獄卒又帶走了什麼人。遠遠地傳來鞭打聲和尖聲,那聲音刺耳至極,每一聲,都讓人忍不住起皮疙瘩。
隨即,那聲音便漸漸弱了下去。
安錦知道,南國又了一個忠誠臣子。
可如今什麼也做不了,與他們一樣,都是案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聽著獄卒在說將尸拖下去,接著又是一陣哐哐當當。
夏蟬瑟著道:“公主,我們會不會……會不會……”接下來的話,沒敢問出口。
安錦沒有回頭,眼神空地盯著不遠,道:“不要怕,左右不過一死。咱們生為南國人,應當有南國人的風骨。母后不都已經做給我們看了麼?不要怕,即便是死了,黃泉路上也不孤單。”
夏蟬有些楞地抬頭,安錦的側臉和,說出的話卻字字堅毅。竟從沒發現,公主是這樣勇敢的子。
冬雪道:“公主說的是!公主都不怕,我們便更不怕了。夏蟬,別哭了,國已破,即便是死,咱們也要死得有尊嚴!”
夏蟬點點頭,一把抹去了臉上的淚,眼中也浮現出了幾分堅毅之。是啊,公主尚且不怕死,們又如何能怕?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重新傳來了腳步聲。踢踢踏踏,一直朝著這牢房而來。那腳步聲越近,夏蟬與冬雪便越是慌張。
那腳步聲最終停在了牢房門口。
幾個佩刀的士兵打開了牢門,道:“公主,請吧。”
安錦神木然,夏蟬和冬雪卻一下子站了起來,紛紛攔在安錦前,道:“做什麼!”
當頭的那士兵有些不耐煩,“我家王上要見安錦公主,你們兩個奴婢讓開。”
兩人自然是不讓的,眼見那侍衛就要手了,安錦一邊按住了一個的肩膀。
“公主!不能去啊!”
安錦看了們一眼,道:“該來的總要來,不要怕。”
將兩人往后一推,隨即便出了牢門。士兵將牢門一鎖,夏蟬與冬雪抓著鐵欄桿喊得聲嘶力竭,但那一行人終究是慢慢走遠了。
逃亡到一半,為了掩人耳目,安錦便換上了布麻。此刻灰頭土臉地站在明亮的大殿之中,雖狼狽,眼神卻不屈。
昂著優的脖子,明明穿著簡陋的服,卻仍耀眼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還是一樣清澈的眼睛,這樣的安錦,卻比多年前多了幾分傲骨。
蒼夜軒高坐在龍座之上,靜靜地看了一會。
“好久不見,安錦公主。”
安錦微微抬高了下,姿態倨傲,仿佛不是俘虜,而是那個依舊尊貴的公主。
“別來無恙,蒼夜軒。”
“放肆!”一旁的將領就要上前教訓。
蒼夜軒角卻含了一抹笑,制止了手下。
多年前南國曾有過一次朝貢,那時尚且年的他跟著大臣來參加,便見過安錦公主。
看著眼前的麗人,他的思緒不自覺就飄到了那個全城飄著柳絮的春日。
朝貢,乃是一國展示實力之時。蒼夜軒那時不過十二歲,已有了些城府。奉了先帝的命令前來,查探南國實力。
誰知,誤花園,竟迷了路。
這對于一國皇子而言,無異于奇恥大辱。年的蒼夜軒不聲地開始找路,不小心便遇到了眾人簇擁之下的安錦公主。
他還清晰地記得那公主臉上如花的笑靨,見了他的服飾,一眼便猜出了他的份。
“你是蒼傲國的太子吧?怎麼一個人在此?”四下看了看,見確實沒有旁人在側,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忽然笑道:“你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十二歲的蒼夜軒漲紅了一張臉,他是蒼傲國的太子,自小便萬人敬仰,這樣的話語,在他眼中無異于辱。
他握了拳頭,正準備發飆,那小姑娘卻又上前來拉住了他的手。
“花園地形復雜,我都時常分不清方向呢。走吧,我帶你出去,宴會馬上就開始了,若是錯過了時辰就不好啦。”
分明是比自己還小的年紀,卻裝得如同大人一般。蒼夜軒忍不住就勾起了角。
那時立場雖敵對,但還是無法避免地,生出了些牽掛。
聽聞,南國公主出落了世間有的人,更是滿腹才,是南國王室培養出來的一株稀世珍花。
回憶與傳聞中的臉龐錯,最后匯聚面前這灰頭土臉的姑娘。蒼夜軒定定地看著那雙眼,道:“不知公主日后有何打算?”
安錦慘然一笑。
這大殿本是南國君王與朝臣議事之所,此刻端坐龍座之上的,卻是他蒼夜軒。
此刻問這樣的話,還有意義麼?
“那便看殿下如何置了。”
臉上沒有半分懼,這樣的困境之中也沒有半分慌張,蒼夜軒對越發欣賞起來,但面上卻是不聲,修長的手指在龍座的扶手上一下一下敲著,忽然起走到了旁,道:“南國王上至今不知所蹤,若是公主愿意,我倒是愿意與你做一個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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