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韶羽沒有回手，側頭看了一眼唐一。

唐一會意，帶上了法，很快消失在小道上。

嚴韶羽這才開口︰“你別著急，唐一已經去阻止了。”想到什麼，他又命邊的人去請大夫。之後安道︰“這人年紀愈大，就越怕死，祖母這些年修養，應該不會在自己生辰之日要人命，你放心，回頭我找最高明的大夫給治傷。”

沈琦蕓聽他說得有理，這才放下了心。

回過神來，一陣後怕。老王妃討厭的人是，或許石榴真的在人前失了禮數，但也有可能是遷怒，目的就是為了讓自責之下跑去求。

若是真去，怕是也要“沖撞”客人，一頓板子不了。

就算如嚴韶羽所說，老王妃不會在生辰之日要人命，可將打得只剩下一口氣，或是直接毀了的容貌，都能讓生不如死。

沈琦蕓低下頭︰“多謝世子爺。”

嚴韶羽幾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我本就該護著你。日後你若是遇上了事，千萬別自己上，就如今日一般來找我。”

沈琦蕓頷首，飛快往偏院而去，走了兩步，忽然覺得拽著人有點費勁，側頭一瞧，這才發現拉著嚴韶羽的手。臉一紅，急忙松開︰“我想去看看石榴。”

嚴韶羽收回手，留念地捻了捻指尖，道︰“我陪你一起。”

已經救下了人，沈琦蕓不想耽擱他︰“外面還有客人在。”

不管怎麼說，在這丫鬟命如草芥的世道，為了一個丫鬟將朝中重臣和皇親國戚晾在一旁，怎麼都說不過去。

嚴韶羽越過，拽住的手︰“不要。”

再次趕回偏院，石榴渾鮮，已經暈厥過去。沈琦蕓聞著鼻息間的腥味，只覺渾不適，皺了皺眉︰“大夫何時能到？”

話音落下，大夫就已到了。

將人弄進了屋中的床上趴著，大夫仔細看過，皺著眉道︰“有人好好照顧，加上我配的藥，應該命無憂，只是，下手太重，傷著了骨頭，日後怕是……有些跛。”

沈琦蕓聽到這里，一顆心沉到了谷底。恍然發現有道視線，看過去才發現石榴已經醒了，正想安幾句，石榴眼楮一閉，又暈了過去。

大夫配過藥，前院有人來請，嚴韶羽就趕了過去。沈琦蕓盯著人將石榴抬回院落。

兩人相得不錯，沈琦蕓也去過的院子。說真的，兩間院落完全不同，沈琦蕓的院子要致得多，大半都是嚴韶羽送過來的東西。

而石榴沒有這些，當初是什麼樣，住了這麼久也還是那樣子，秋日里天有些冷，只覺屋中各都淒冷，沈琦蕓轉悠了一圈，命人點上了炭火。

老王妃那邊沒有消息，但不代表就不計較了。果不其然，稍晚一些的時候，月嬤嬤又來了。

雖不如第一次來時那麼囂張，可還是滿臉倨傲，進門就道︰“姑娘，今日你又犯了錯，一錯在大喜日子不去長青院請安。二錯在打擾世子爺的正事，三錯在阻止老娘娘責罰下人。”

沈琦蕓倒是不太害怕，上一次兩人鋒，老王妃應該就知道，若是與為難，就會被孫子為難。老王妃應該不會再做那麼蠢的事。

“老娘娘說，你該關在院中自省！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出門。”

說到這里，側頭來，眼神蔑視︰“姑娘，你聽清楚了嗎？”

沈琦蕓頷首︰“我自認為一直都明白的。”所以，足就不用了。

月嬤嬤倒也沒有與掰扯，帶著人轉就走。

在沈琦蕓看來，老王妃就是想上痛快一下，也是讓這府里的下人知道，對于孫子這個通房丫鬟不滿……但凡主子，不喜歡誰，本就不需要親自手，只表點意思，多的是人願意為難被主子厭棄之人，以此討得主子歡心。月嬤嬤呵斥一頓，也就達到了目的，並不在乎有沒有被足。

人剛走，沈琦蕓打算去隔壁探石榴，石榴的丫鬟就過來了，捧著燒起泡了的手沮喪著臉悲戚道︰“姑娘發了高熱，大夫配來的藥被奴婢落到了火中，奴婢搶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了。藥得重新去拿，咱們兩個院子都被了足，奴婢若是出門被抓……”輕則傷，重則丟命。

沈琦蕓對石榴心有愧疚，道︰“我去。”

老王妃不會為了這個丫鬟和孫子結仇。但凡有點腦子，就不會要的命。如果抓到的不是老王妃，那就更不會有事了。

大夫住在外院結，大概是因為大夫年老，眷可以直接到他的院落。沈琦蕓問路時，有丫鬟給指了一條道，既是最近的捷徑，也是最偏僻的小道，別說踫見主子，在這樣忙碌的日子里，連下人都踫不見。

能夠掩人耳目自然更好，沈琦蕓立刻就敲定了走那條道。齊嬤嬤不放心，要陪著一起。沈琦蕓拒絕了一次，見執意如此，便也不再強讓其留下，主僕二人一路過去，倒還順利的，沒有踫上任何人。

眼看前面就是大夫的院落，沈琦蕓心頭一松，突然聽到了有人聲傳來，不怕被人發現，但還是能躲著躲，不惹事最好。于是，出去的腳步一收，還拉了一把齊嬤嬤，二人躲在了假山後面。

沈琦蕓都藏好了，才發覺那聲音悉，好像是明月郡主。的位置比較高，微微探出頭，就能看到不遠的形。

微風拂過明月郡主輕薄的衫，袂飄飄，恍若天上仙。但此時仙的臉上不是怡然之態，反而帶著苦︰“你該知道我的心意，那沈姑娘確實不錯，可份太低，看你如此，我心頭特別難……我真心希你能娶一個親的姑娘為妻，日後夫妻和睦，兒雙全。”

以沈琦蕓方向，看到的是嚴韶羽的背影，只聽他問︰“你什麼心意？”

聲音由微風傳過來，有些失真。落在沈琦蕓的耳中，總覺著那語氣帶著幾分嘲弄。

明月郡主語還休︰“韶羽，你該明白，有些話，我是不能說的。”

嚴韶羽接話︰“這沒有外人，你說出來也只有你知我知，我想聽一聽你不能說的那些話。”

“韶羽，你別為難我。”明月郡主語氣低落︰“你只要知道，我是真心希你過得好，這就足夠了。”

“郡主心地善良，大抵對著天下所有人都是這種心意。”嚴韶羽退後一步︰“我和郡主非親非故，實在承不起這番心意。郡主，以後好自為之。”

明月郡主滿臉詫異，似乎沒想到他會這般冷淡，瞪大了眼，口問︰“你這話是何意？”

嚴韶羽語氣冷然︰“正如郡主所言，日後我會尋一個心之人為妻，夫妻舉案齊眉，還會兒雙全，郡主日後不必掛念于我，可以將心思放在別人上。”

明月郡主滿臉不可置信︰“韶羽，你怎麼能說這種話？你明明知道我……”

說到這里，語氣頓住。半晌都沒有下文。

嚴韶羽等了許久，見不開口，疑地追問︰“知道你什麼？郡主還請明言，不要只說半截話讓我猜測，我這兩年沒甚耐心，不喜歡揣測別人的心意，也不願意會錯了意誤人誤己。”

明月郡主眼圈泛紅︰“你一定要說這些話讓我難？”

“難？”嚴韶羽愈發疑︰“曾經我和郡主相親近，如今想來，實在不該。我今年二十出頭，擱別人家早該娶妻，郡主也到了議親的年紀，男授不親，我和郡主撇清關系有何不對？難道要如曾經那般如未婚夫妻一般隨意相說笑，郡主才不傷心？”他一本正經︰“可我們不是未婚夫妻，皇上甚至不讓我們多來往，郡主，你為何要哭？”

明月郡主著眼淚，罵道︰“嚴韶羽，你個混賬！”

嚴韶羽再問︰“郡主為何要惡語傷人？”

明月郡主︰“……”

沈琦蕓心頭暗自糟，哪怕嚴韶羽的寵給了不便利，也沒想過要一輩子留在他的邊，如果能走，肯定頭也不回。如此，也從來沒有仔細琢磨過嚴韶羽的心思，更不想知道他心里的是誰，又想娶誰。

沒有忘記，自己如今只是一個丫鬟！

丫鬟是下人，不配知道主子的。如果知道了，輕則失寵被遠遠送走，重則灌啞藥，甚至是徹底開不了口帶著土。

沈琦蕓不想再聽，轉就走。

離開時，似乎察覺到了明月郡主的視線。不過，警覺回頭，又什麼都沒發現。

回去的路上，沈琦蕓琢磨開了。踫到這事，自認為忒倒霉，但也太巧了。

事太過巧合，那就不是巧，而是別人刻意算計，丫鬟燒了手需要人拿藥，底下人剛好都不能出門，還剛好冒出了一個丫鬟給指了這條路，一路過來……剛好就順利地看到了嚴韶羽和明月郡主私下里相會。

幕後的人想要達什麼目的？

讓看清楚嚴韶羽對明月郡主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