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飛出去，拱門一陣忙。

嚴韶羽卻未多瞧一眼地上之人，面冷如冰霜，大踏步往里進。

沈琦蕓嚇得後退了一步。

嚴韶羽見狀，心愈發不愉︰“沖我下藥。”

語氣里竟然還帶著點委屈。

這也忒詭異了，沈琦蕓認為自己一定是聽錯了，勉強扯出一抹笑︰“世子爺，您嗎？”

聞言，嚴韶羽看著，燭火下他臉似乎更冷了，突然問︰“你就只會問這些嗎？”

不然呢？

嚴韶羽怒極，轉拂袖而去。

沈琦蕓一臉茫然，這是怎麼了？

翌日，隔壁新來的沈夜里攔住嚴韶羽卻被踹了一腳的事很快傳開。沈琦蕓呆在自己院子里，心里有些不安。總覺得，嚴韶羽不太對勁。

剛剛過午，又有人過來。直接路過了沈琦蕓的院子去了隔壁。

齊嬤嬤低聲道︰“是福嬤嬤，興許是來給隔壁送東西的……”

話音剛落，卻聽到了隔壁傳來一陣慘聲，沈琦蕓循聲去，就見沈被人拖到了園子里，哪怕不出拱門，也看得到沈被人摁在地上，接著就有板子高高揚起，狠狠打在沈的背上。

板子聲特別沉悶，一下下像是敲在了人的心上，還有沈被捂住後抑的慘聲，聽得沈琦蕓不過氣來。

就那麼看著，看著沈被打出了，還看到了沈哀求自己的眼神。

求又有什麼用呢？

說難聽點，沈琦蕓自己都自難保，說是想要活著，可在這府里，什麼時候死了都不知道。想要離開……更是遙遙無期。

看著地上掙扎不的只能挨打的沈，沈琦蕓都有些絕。

會不會也變這樣？

如今嚴韶羽對看重，迄今為止但凡出事，他都很快會出現。可如果有一天真的失寵又沒來得及離開……沈琦蕓活生生打了個寒。

沈挨了三十板子，前後不過幾息，沈琦蕓卻覺得有半輩子那麼長，等板子聲停下，後背已經生出了一冷汗。

“姐姐，你為何……不……不幫我？”

質問的聲音傳來，沈琦蕓看過去，就見沈一邊說話，一邊吐。

福嬤嬤一臉肅然︰“將送回沈家！”

沈死狗似的被拖走，地上拖出長長的痕，沈琦蕓往後退了一步，只覺，險些摔倒在地。福嬤嬤路過時，手一引︰“主子請姑娘前去說話。”

以前沈琦蕓只知道不能得罪王妃，今日才算是見識了王妃的手段，真的是視人命如草芥。這一次，沈琦蕓見時，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神，心中一片凜然。

“奴婢給娘娘請安。”

王妃沒有立刻起，還在修剪手里的花︰“以前我不懂得如何打理後宅，後來學得多了，看得多了。我也明白了些道理，紅花綠葉就該襯托這名花，萬不可喧賓奪主，絕沒有讓名花俯就綠葉的道理……讓人看不慣，剪除就是，天底下的花花草草多了去，王府一聲令下，各種奇花異草都能尋來作配，總能尋著合適的。”

一語雙關。

沈琦蕓瞬間了然，王妃應該是看出來對嚴韶羽的不重視。或者說，昨夜院子里發生的事讓王妃不滿了。

關于昨夜，沈琦蕓後來也想明白了嚴韶羽發怒的點，他該是認為不夠在意他……如果真的在意，看到別的人對他下藥，應該義憤填膺，或是沖出去找沈算賬才對。

王妃將那瓶花轉來轉去，滿意道︰“賞你了。”

沈琦蕓福謝恩。

帶著一盆花回去的進門時，發現隔壁院子再次空了下來。連續兩位姑娘不得善終，興許以後都沒人敢住進去了，沈琦蕓心疼胡思想著，進門就看到了院子里負手而立的嚴韶羽。

沈琦蕓很在白天見他，這會兒才發現他耳垂下有一顆紅痣，福請安。

嚴韶羽手拉起來︰“去哪兒了？”

“王妃娘娘召見。”沈琦蕓低下頭︰“說來慚愧，奴婢出鄙，不好時常去請安，王妃娘娘也……不願意見奴婢，因此，好些天沒有去主院，反而還勞王妃娘娘來請，實在是……”

“不關你的事。”嚴韶羽抓住了手，帶著往里走︰“母妃將你足在院子里，我知道。”

沈琦蕓沉默下來。

王妃那意思，分明是覺得自己兒子了委屈，讓主討好。說實話，這對于沈琦蕓來說艱難的，但再難，和小命比起來，似乎算不得什麼。

無論出府也好，立戶也罷，在此之前，得讓自己先活下去。

死了能一了百了，但是，沈琦蕓不甘心。

低下頭，反握住嚴韶羽的手︰“世子爺，您先進屋，奴婢讓人送些熱水。”

他衫有些皺，還是昨夜那，該是一直未歇下。

聞言，嚴韶羽先是一愣，語氣和緩下來︰“好！”

他靠在了塌上，沈琦蕓轉要走，卻被他拽住。他手一使勁，將拉進了懷里︰“陪我歇會兒。”

沈琦蕓不再彈，聞著鼻息間的冷梅香，沒多久，也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天已近黃昏，邊冰涼一片，嚴韶羽早已經不在。沈琦蕓想了想，吩咐︰“去找些素的料子來，再找些花樣。”

不管手藝好不好，先繡著吧，省得王妃認為不上心，萬一那板子打到上……沈琦蕓收斂心神，心中再次罵了一通賊老天。

從那天起，嚴韶羽幾乎每夜都來，偶爾快天亮了回府，也要來過夜。對沈琦蕓影響頗大，一個人睡大床特別寬敞，姿勢想怎麼擺就怎麼擺。兩個人就……有點，關鍵還不敢滾。

沈琦蕓漸漸發現，每天醒來都在嚴韶羽懷中，有一次腳還放到了他的腰上，堪稱膽大包天。

隨著兩人越來越親近，王妃那邊並未生出不滿，往沈琦蕓院子里送了不好東西。加上嚴韶羽送來的東西，且他還吩咐人帶在園子里賞景……大概是嚴韶羽寵的事傳了出去，底下人每每看到遠遠就開始行禮，大廚房那邊送來的菜都比以前致了不。偶爾，沈琦蕓都有種自己是這府上千金小姐的錯覺。

當然，府上的千金小姐另有其人。比如……林紅玉。

為府中唯一的表小姐，還是得老王妃看重之人，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從不肯用正眼看沈琦蕓。

這天兩人在園子里偶遇，沈琦蕓老遠看到樹下發呆的林紅玉就想躲，剛轉，就被喊住︰“你過來。”

沈琦蕓並沒有靠近，含笑問︰“表姑娘有事麼？”

林紅玉不耐地反問︰“沒事我就不能跟你說話嗎？”

換作以前，沈琦蕓會裝做一副惶恐的模樣小心回話，以期林紅玉找麻煩。但現在改了想法，看不慣的人，怎麼討好都沒用，那又何必費勁？

“能。”沈琦蕓淺笑︰“就是我們倆這份不太合適，表姑娘和我相太久，會被人笑話的，奴婢這也是為你考慮。”

林紅玉氣急︰“我是不是該謝謝你？”

“那倒不用。”沈琦蕓一本正經︰“這是奴婢該做的。”敷衍地一福，轉就走。

以前沈琦蕓想錯了，總想著惹事平安度日。可後來發現，不是自己不惹事，事就不會找上門。有些人有些事，本也避不開。就比如心悅嚴韶羽的林紅玉，肯定看不順眼。對上是早晚的事……如果林紅玉真要為難，傳了出去，都是心生妒意為難嚴韶羽的人。

說到底，沈琦蕓已經是嚴韶羽的人，而林紅玉……連未婚妻都算不上，一個未嫁姑娘家，再不要臉，也管不到男人的妾室上去。

真為難了，林紅玉名聲還能聽麼？

林紅玉被沈琦蕓這番作給氣著了，跺腳道︰“你給我站住！”

沈琦蕓頭也不回︰“我不站！”

林紅玉︰“……”

揚聲怒道︰“你敢不聽？”

聞言，沈琦蕓含笑回頭︰“表姑娘是客人，難道要管到奴婢一個丫鬟頭上？話說，奴婢是去是留，您敢管麼？您又是以什麼樣的份管束奴婢呢？”

此話一出，林紅玉氣得口起伏，臉乍青乍白︰“你胡說些什麼？小心我……”

沈琦蕓眨眨眼，打斷的話，笑道︰“等你了這府上的主子，再來管束奴婢也不遲。”

先前老王妃已經跟孫子提過婚事，可嚴韶羽拒絕了，這兩天林紅玉心都不好，特意打聽了沈琦蕓的出沒的地方和時辰跑過來偶遇，就是為了找茬。結果這丫鬟膽大包天，竟然敢拿這樣的話來堵。

這丫鬟是篤定做不了世子妃？

被心上人拒婚已經很丟臉，林紅玉又惱又恨，這會兒又聽沈琦蕓一個丫鬟提及此事，心里頓時火燒火燎地煩躁︰“別以為你得了表哥但寵就能胡作非為，姨婆不會放過你的。”

沈琦蕓頷首︰“你也就只會告狀。”

林紅玉怒火沖天，抬起了手，作勢要打人。

沈琦蕓不退反進︰“你打啊！看看世子爺心疼誰？”

林紅玉︰“……”太特麼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