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揚既然回來，以后便不走了吧？”

謝釋風是A市的市委書記，很有些謝青石年輕時嚴謹果敢的影子。

“我只是暫時回來待一段時間，以后，應該還會走。”

謝釋風點點頭，“你大了，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過記得，不管以后在哪兒，做什麼，這兒都是你的家。記得回來看看。”

首揚彎了彎角，點點頭。

其實他們都知道，首揚不會愿意留在A市，所以都沒有太大反應，倒是宗萍忍不住唏噓，“揚揚非要待在國外干嘛？家里多好？有個事兒還能照應！”

對于宗萍沒什麼心眼兒的格首揚很放心，畢竟像他們這種權勢顯赫的家庭，沒有勾心斗角是最令人欣的事。可心使然，他又不得不擔心，擔心宗萍會被有心人套出什麼話來，一時有些猶豫。

謝躍云看了首揚一眼，自然能看出他是有什麼話要說，“揚揚有事直接說就好，都是自家人，沒什麼好顧慮的。”

“二舅，我知道的。”首揚點點頭，“我只是在想，該怎麼說。”

“很麻煩？”謝釋風也看向他。

謝青石更是語氣霸道威嚴，“揚揚盡管說，外公雖然老了，但真有什麼事，外公絕對能給你撐起來。”

“是有一件事，”頓了頓，首揚表淡淡地提起一個人的名字，“外公，舅舅，我猜想，羅抿良、可能會派人來A市。”

“羅抿良？”謝躍云皺眉，“三合會會長羅抿良？”

謝釋風也不明所以，“揚揚，你跟羅抿良——有過節？”

首揚的眼神暗下，明顯閃過一抹寒。

飯桌上的氣氛頓時冷了幾分，謝青石看向兩個兒子，“這個羅抿良，究竟是什麼人？”

謝躍云看了首揚一眼，“爸應該聽說過，國一直有一個實力非同一般的黑道大組織，范圍遍布全國各地，已經有一百多年歷史了，就是三合會。羅抿良是三合會現在的會長。”

謝釋風點點頭，“三合會在A市的勢力很小，主要就是因為A市集中了像爸這樣的軍權人。不過——”皺眉看向首揚，“這個羅抿良說也四十歲了，三合會的勢力主要分布在國，這兩年雖然向國外擴張，但勢力一般，揚揚一直在上大學，怎麼會和他扯上關系？”

一桌人全看向首揚，首揚卻始終微垂著眼瞼，只是一張臉越來越看不出神。好半天，首揚才毫無緒地吐出一句話，“羅抿良，毀了我媽的那個人。”

謝躍云一驚，愣住。

飯桌上頓時靜默得駭人。

“啪！”謝青石的筷子重重拍在飯桌上，一張滿是皺紋的臉沉得嚇人，“是他？！”

“爸！”

“爺爺？”

一見謝青石頃刻間臉冰寒得連額上青筋都跳起來，眾人慌忙勸道：“爸！先聽揚揚說完好嗎？”

“爸！消消氣！小雨已經走了，您再生氣也沒用的！”

宗萍也趕勸：“爸您別沖，他好歹是揚揚的父親……”

“我沒什麼父親！”首揚聲打斷，抬頭對上謝青石怒火未退便染上些許驚訝的雙眼，“外公，本來我不打算說出來，但是羅抿良這些年一直在找我。現在他坐穩了三合會的會長椅，我想，他一定會派人來A市。”

謝釋風皺眉，“揚揚，你和羅抿良……相認了？”

“沒有。”首揚并不想讓他們知道太多，“羅抿良一直沒有下一代，所以想抓我進三合會，當他的繼承人。”

“他想都不要想！”謝青石重重一拍飯桌，嚇得兩個兒媳婦大氣都不敢出，“毀了我兒一輩子，還想再毀了我孫子？！”

“爸！您別激！羅抿良這不是還沒什麼靜嘛！”

謝繼承猶豫著開口，“揚揚，那你回來是為了——”

首揚略顯嘲諷地笑笑，“我躲了他十年，所以他清楚，我最不會去的地方就是A市！”

謝釋風謝躍云將首揚與他年齡毫不相符的老還有眼中一閃而逝的恨意清楚地看在眼里，確定首揚一定與羅抿良有所接，但很顯然，首揚卻并不打算告訴他們。

“揚揚，你放心，只要外公活著一天，外公就會保護你！誰都不準帶你離開！”

“爸——”聽謝青石語氣里的堅決，謝躍云忍不住皺了皺眉，“我想，羅抿良應該不敢來我們家調查，主要是揚揚——”

首揚不認自己的生父，甚至恨羅抿良，顯然很得謝青石的心。可他和謝釋風都有自己的觀點和立場，謝雨對羅抿良很明顯是心甘愿，而羅抿良畢竟是首揚的父親，想要兒子也在理之中。

不過他們可不敢說出任何“幫”羅抿良的話來。

“舅舅放心，羅抿良并不認識我。他只是知道我姓謝，小名娃娃，并不知道首叔叔把我寄名在他名下。”首揚對謝青石態度的詫異與震也只是一瞬間，沒想到謝家竟會這般維護他。

不過他當然明白，在這個世界上若還有人能真正保護得了他的話，就只有他自己，和東都那群一同生死多年的“蛀蟲”。

“告訴外公這件事，不過是覺得，外公有權利知道罷了。”頓了頓，首揚才又輕描淡寫，“我會制造機會讓他相信，媽媽的兒子，已經死在了國外！”

他并沒告訴他們，羅抿良曾給他取名羅，而他則當了整整九年的羅！

從謝家回來，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

一個人站在落地窗邊，看著腳下的車水馬龍和整個A市的迷霓虹。

心底的忍被挖出來，首揚僵地倚在冰涼的鋼化玻璃上，有地放縱自己盡去這麼多年鮮淋漓的痛。

坦白說，TOP在國際上聲名鵲起后，他曾激過羅抿良。假如羅抿良當年沒帶走他，將他這一年僅三歲的孩托私人關系扔進國特種兵的某魔鬼訓練基地整整九年，他本不可能有能力在謝雨死后避開羅抿良和謝將軍的勢力，一個人逃，更不可能有實力打拼下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沒錯，驕傲如首揚，狂傲如首揚，的確有他張揚的資本！

圣彼得堡最大的娛樂城東都的幕后老板，揚；東都背后的神勢力、國際黑幫新星TOP組織的主人，Mr.1！

可是有實力打下這一切本不足以平復首揚對羅抿良的恨！他永遠都不可能忘記當初年如他經歷了多大的恐懼！他從來沒有什麼所謂的年，他的長充滿了殘酷的鮮淋漓和每天夜里對影子越來越模糊的媽媽的與思念！

在訓練基地留下的嚴重自閉癥，直到后來遇到樂亦才慢慢治愈。

病總會好，傷痕也總會結痂，可是噩夢呢？

倘若席卷了自己有生之年近乎大半時的噩夢早已經徹骨髓，要怎麼樣的治愈才能真正醒過來？

將近二十年的凌畫面走馬燈一般匆匆而過，最后的畫面定格在顧知航襯若若現的玉佛手上。

首揚閉上眼，再次張開眼時，已經恢復了平常的玉宇珠華。拉上窗簾，打開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