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辰時,小重山境準時開啟。
參與歷練的弟子們被隨機送境中各個地點,門派里隨行前來的長老們則圍坐在幾面玄鏡前,時刻關注著里面的影像。
此時此刻,正中央的鏡面投出兩道彼此對立的影。
一人左手執劍,著淡黃長,冷風三千青,平添幾分蕭索決然的冷意;
另一人立于巨巖之上,藍白相間的道袍被揚起輕飄飄的一角,手里把玩著一張天雷符。
“蘇道友。”
年輕的符修苦笑一聲:“你我無冤無仇,何必在境中互相殘殺?我還要去小重山深尋那月白石,不如咱們改天再戰?”
蘇清寒神淡淡,語氣也是淡淡:“這是你第十二次告訴我改天再戰,白曄。”
說罷,一瞬劍劃破迎面而來的疾風,龍鳴般的劍嘯嗡然作響,道道雪白劍影涌如,直刺向符修所在之;
后者笑容里無可奈何的意味更深,默念口訣發符咒,頓時雷霆萬鈞。
疾劍影、雷影激,玄鏡外有人哈哈大笑:“蘇清寒不愧是萬劍宗弟子,和那戰斗狂師尊如出一轍。”
“白曄的水平也不低。”
一名紅修掩低笑:“這五行咒語被他參得夠,只不過今日遇上清寒,也算是終于見了對手,不曉得會纏斗上多久。”
“他們還在斗,這邊的明空已經直接往小重山最深走了。”
來自流明山的一位長老若有所思:“他定是想要拿到月白石,只不過駐守在那里的怪……恐怕不太好對付。”
“月白石百年難得一遇,此次小重山現世,自然要去爭搶一番。”
天羨子斜倚在一棵古樹旁,隨手拿了塊小糕點:“不止梵音寺,流明山、踏雪樓、宗……哪個門派不想去試上一試?”
他說著頓了頓,似是來了興致:“不如咱們打個賭,看誰家的弟子能奪得月白石,如何?”
“怎麼,天羨長老又沒錢了?”
紅修抬眸睨他,眼底盛滿揶揄的冷笑:“一萬靈石,我萬劍宗。”
何效臣抿了口茶:“那我也出一萬,流明山——天羨長老,看在我這麼支持你生意的份上,要不待會兒陪我比比劍?”
廉價勞力天羨子:“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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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外的長老們談論得熱火朝天,境里的寧寧則陷了深思。
小重山境數年一開,人為留下的痕跡之又,奇珍異、珍貴靈植多不勝數,是一極為優越的資源寶庫。
但就是因為資源太多,反而讓犯了難。
流明山給每個人都發了張境地圖,大致標注了常見靈植礦石的位置,除此之外,還羅列著不小重山里可遇不可求的寶。
寧寧看過原著,知道一些機緣和寶的所在地,但要是憑借劇本搶了本應該屬于別人的機運,總覺得像是種另類的小,讓不太過意得去。
思來想去,最終挑了個原著里未被提及、傳聞能藥解百病的天心草作為目標。
天心草屬于難得一遇的珍品,在地圖上并沒有標注位置。不過此時最重要的事并非如何找到它,而是——
寧寧抬頭看一眼邊嶙峋的石塊與深不見底的,在心底嘆了口氣。
在這山里迷路了。
之極為幽異,的水汽浸潤石壁,滋生出片片青苔,數目眾多的岔路有如肆意生長的藤蔓,每一條都不到頭。
頭頂倒吊著的鐘石不知為何竟在瑩瑩發,黯淡的淺綠線沉甸甸下來,雖然視線總算亮堂一些,但不得不說,這種恐怖片特效一樣的濾鏡真是十足嚇人。
四周沒有聲音,也沒有活的跡象。空的通道里回著淺淺腳步聲,連呼吸都清晰可辨,像一只冰涼的大手拂過耳。
猝不及防地,寧寧忽然聽見一串狂奔中踏踏的響聲。
還沒等扭頭一探究竟,子剛側到一半,就與那人狠狠撞在一起。
“啊!”
突然出現的修士像是嚇破了膽,帶著哭腔驚一聲,在看清寧寧模樣后,火急火燎地拉住袖:“快跑,山里有魔!”
魔?
這兩個字重重落在耳邊,寧寧緩了神,輕聲安:“別怕。那魔什麼模樣,實力如何?”
“那、那是一只特別大的毒蝎,長了張人的臉。”
打了個哆嗦:“我剛來這里就見了它。它大約是金丹二重境的水平,見了我竟沒有直接殺掉,而是提出要和我玩躲貓貓,一旦被它找到,我這條命就——”
是個醫修,來自人丁稀的小門小派,沒經過門選拔就來到了這里。
本來只是想在境中采集些稀有靈植,沒想到直接被丟來這個地方,撞上了那只藏在影里的怪。
話音剛落,深便傳來一陣極為沙啞的音。
那聲音古怪得瘆人,讓寧寧想起指甲撓在黑板上的難聽音效。
嘶啞卻尖銳的嗓音飄在暗綠空間里,像毒蛇沁出毒,卻又帶了點癲狂般的笑意:“你在哪兒,你在哪兒?嘻,快找到你啰!”
醫修臉愈發慘白,說話時抖不已:“就是這個聲音!它一直跟著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它會殺掉我們的!”
在說話的間隙,如同浸了毒的沙啞聲再度響起,音量比之前大了一點,應該是在朝們慢慢靠近:
“你在哪兒?你在哪兒?一定要藏好,我來找你啦。”
這的確有些過于嚇人了。
尤其是那道異常驚悚的聲音匿在黑暗里,人完全不曉得它真正的模樣。
不過……想知道天心草的位置所在,而聲音的主人恰好能與人類流通,更不用說它長期生活在小重山境,對巢附近一定了如指掌。
寧寧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
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那個跟們玩躲貓貓的是怪嗎?分明是的人工導航儀啊!
前仆后繼雪中送炭,還在一直發出聲音暴自己的位置——
這不是擺明了在告訴,“我就在你附近,快來”嗎!
天下竟還有這等好事!
“你先走吧。”
念及此,寧寧朝旁的笑了笑:“我是劍修,留在這里沒問題。”
對方這才發現腰間帶了把劍,白上的云紋掩映著仙鶴,赫然是玄虛劍派門服。
聽聞大宗門里進小重山的多為親傳和門,這個看上去平易近人的漂亮姑娘……
竟是玄虛派的英弟子。
對的實力大概有了猜測,道謝后便匆忙離開。寧寧了星痕劍冰涼的劍鞘,再度聽見那道冷扭曲的嗓音:“你在哪兒,你在哪兒?”
的角卻勾起一抹笑。
謝人面蝎能如此有奉獻神地不停播報位置,聽聲音,應該距離不遠了。
這是它自己送上門來的,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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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蝎劇毒無比且堅如磐石,由于生狡詐惡趣味,遇見獵并不會直接捕獲,而是著逃亡與追逐的樂趣,先給予他們一點點希,最后親手把希碾碎絕。
里的這只也不例外。
它很久沒見過人類,對這種多年一遇的食格外青睞。
今日恰逢心不錯,便假意讓那修逃跑,實則早在上做了標記,只要尋著味道找去,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地吃掉。
然而人面蝎走到一半,在路過某個山拐角時,居然毫無防備地看見了另一道影——
同樣是個人修小姑娘,看上去比之前那個更加年輕味,正站在中央,一不地看著它。
那副好整以暇的模樣,就像是在特意等它似的。
不可能吧。
看上去弱小不堪,理應像上一個那樣狼狽逃竄,至于為什麼見了它還是愣在原地……
或許是被嚇傻了?
人面蝎從角扯出一個獰笑,詭異的人臉白得嚇人,隨著這一笑,皮如同搖晃的海草泛起層層褶皺,從口中發出惡魔般嘶啞的低語:“找、到、你、了。”
它萬萬沒想到,對面的修還是沒出害怕的神。
而是點點頭,頗以為然地附和它:“嗯。我也終于等到你了,順著聲音找你,真的好辛苦啊。”
人面蝎:?
等、等等,說什麼,順著聲音找它?
這個念頭才剛剛浮上腦海。
它便到一冷冽骨的劍意。
白乍起,劍氣橫生。寧寧的法快得幾乎看不清晰,星痕劍勢如游龍,破開層層靜謐的空氣,發出嗡然錚鳴。
劍之上的明珠點綴線,留下一串冷然殘影,凝聚風檣陣馬般的劍風,直直刺向人面蝎。
并未用殺招,下手的力道也并不重。然而層層疊疊的劍風沖撞在人面蝎上,還是讓它被擊飛出一段距離,發出刺耳哀嚎。
這是個金丹期的劍修!
在所有修士之中,劍修是最攻擊的一種。
一劍破萬勢,哪怕他們修為相同,人面蝎取勝的機會都之又,更別提以方才的劍氣看來,寧寧要比它高上幾個小境界。
——它一直追著那醫修跑,絕不會料到黃雀在后。
那些嚇唬人的狠話,竟全都了確定它位置的線索,只等守株待兔,讓它自投羅網。
人面蝎氣得快要吐。
但它卻又拿對方毫無辦法,縱使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也只能著滿肚子怒氣咬了咬牙,立馬轉逃走。
它對這個了如指掌,加上手敏捷、移迅速,沒過多久便將寧寧甩在后。
那劍修似乎并不急著追趕,很快連靈氣都遙遠得無法應。人面蝎在心里松了口氣,然而一顆砰砰直跳的心臟還沒有所緩和,便又兀地提起來。
在空狹窄的里,忽然響起一道音。
那聲音含了笑,不急不緩地在它耳邊響起,猶如轟然炸開的雷鳴,把心肝都震了一震。
人面蝎聽見的聲音,猶如鬼魅回旋于石壁之上,差點直接把它送走:
“你在哪兒?你在哪兒?你在哪兒?”
人面蝎:我○。
你媽的,為什麼。
你有病吧!這不是它的臺詞嗎!有趣嗎?啊?這樣有趣嗎你這臭劍修!
幽冥般的音越來越近,好似針尖狠狠扎在耳,被里的回音一震,就更顯得詭異駭人,恐怖非常。
人面蝎快瘋了。
如此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它,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才要被命運如此挫骨揚灰。
隨意跑反而會被對方察覺蹤跡,人面蝎決定藏在一塊磐石之后,安靜如地聽著那一串越來越嗨的“你在哪兒你在哪兒你在哪兒”,在心里吞下一口老淚。
那個劍修沒有心的。
現在說話連停頓都不帶了,還各種花式變調,跟唱歌似的。
只不過這一晃神,連綿不斷的聲音忽然斷了。
在寂靜的幽暗空間里,一切都顯得格外森可怕,讓它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本應該平靜如死水的里,忽然掠過一陣冷冷的風。
毫無防備地,有淡淡的熱氣籠上它耳。
然后是著耳朵、近乎于耳語的呢喃,猶如惡魔低語,克蘇魯的呼喚:“找、到、你、了。”
和它當時的語氣一模一樣,跟雙胞胎似的。
還有比這更恐怖的事兒嗎。
人面蝎面無表地轉過腦袋,正對上一張笑意盈盈的臉。
這一笑,它差點直接就去了。
“貿然打擾,還請原諒。”
與它近在咫尺的寧寧眉目彎彎,杏眼含笑,慢聲細語地開口時,語氣溫又輕快:“我不會殺你,只是想知道天心草的位置。”
呸。
這臭劍修詭計多端又心狠手辣,它就算死,從懸崖上跳下去,也絕不會向一點消息!
人面蝎剛要拒絕,卻又聽繼續道:“你能告訴我嗎?拜托啦,漂亮姐姐。”
人面蝎:……
可、可惡!
看在你這麼甜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