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城西廟會。
西郊有座菩提寺,香火旺盛,而通往寺廟的小路早已為了小販們擺攤的好去。雙日逢集,天還沒亮,噠噠的驢車和吱呀的木聲便充斥了這條寧靜的小路。
蘇譽四更便起了,因為魷魚需要提前一個半時辰腌制,小貓對于“床墊”撇下他自己跑的行為十分不滿。
“醬兒,今天跟我去擺攤吧。”蘇譽把東西裝上驢車,然后將爪子抓著床單不撒手的貓拽下來。安弘澈聽到這個土不拉幾的名字頓時一頭火,不管蘇譽怎麼嬉笑討好,一路上都沒有搭理他。
從東城趕到西郊,時間已經不早,好的攤位都已經被人給占了,蘇譽找了個還算顯眼的位置,這地方在一棵大樹的旁邊,多會遮擋一部分視線,但也沒辦法,有這麼一塊地方已經不錯了。
小貓蹲在桌子上,用后爪撓了撓耳朵,閑閑地看著蘇譽忙里忙外。
日頭升起,人漸漸多了起來,周圍賣餛飩的、賣棗泥糕的生意都很好,蘇譽看看自己手里丑兮兮的魷魚圈,再看看那花狀的棗泥糕,賣相上差了不止一星半點。聳了聳肩,起去隔壁攤位買了一碗餛飩來。
“醬兒,我要是今天賣不出去,這就是咱倆最后一頓飯了。”蘇譽分給小貓兩顆餛飩。
聽他又這個名字,小貓頓時掉頭,拿屁屁沖著他,繼續吃餛飩。
在鐵盒上鋪一層鐵網,刷上一層薄薄的菜籽油,將魷魚串置于其上,在炭火的炙烤下,魷魚的香味漸漸散發出來,蘇譽一手掌握火候,一手拿著羊刷不停地涂抹醬料。
許多人被這香味吸引,忍不住駐足,看了半晌不知此為何,又轉離去。直至接近午時,蘇譽還一串也沒有賣出去,心下不由得生出幾分忐忑。他還是高估了的古人的接能力,這種沒有人吃過的東西貿然拿來賣,等于開拓一個完全空白的市場,風險是很高的。
“喵——”安弘澈看看那人一副沮喪的樣子,撇了撇,站起抖抖,住蘇譽拿著魷魚串的手,嫌棄地看了又看,懶洋洋地張口拽下一塊。他可不是了,就是閑得無聊幫著吃吃看。
魷魚本帶著一種香甜的味道,炙烤之后這種味道便充分散發出來,但槍烏賊這種食本帶著深海那種腥膻,孜然則是祛除腥膻的首選。刷了一層厚厚的醬料,生孜然也被炭火烤得開,顆顆分明。
一口下去,味異常,安弘澈滿意的瞇起眼,連連咬了幾口。
“咦?”人群里傳來一聲低呼,很快,一個胖胖的影了過來。
“客,來一串烤魚吧,只要三文錢。”蘇譽笑著介紹道,看這人錦華服,想必是個有錢人,況且又長著一張胖乎乎的娃娃臉,應當是個吃之人。
胖子著看了看蘇譽手里的魷魚串,確切的說,是直愣愣地看向著蘇譽的手吃魷魚的金小貓,“那個……給我來一串。”
“好嘞。”蘇譽立時高興地將烤得半的一串在火上加熱,再刷一層醬料,遞給那人,接過今日的第一筆收——三枚銅錢。
“唔……唔,好吃!”小胖子看著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吃到好吃的立時忘了正事,一邊嚼著最后一個魷魚圈,一邊指著烤爐,“再給我來十串這個!”
“好嘞!”蘇譽手腳麻利地轉拿出十串魷魚圈,順手拿出一只切了花刀的整只魷魚,“客,還有這種整只的,要不要嘗嘗。”
“好,給我來一只。”小胖子利索地答應,眼睛卻又瞟向一旁的小貓,沖它眨眨眼。結果卻被那雙琥珀的眼睛冷冷一瞪,頓時吞了一下口水,撓撓頭有些不知所措。
周圍早就觀察半晌的人們見這人連連稱好吃,便有大膽的湊上來買上兩串。這種口味的吃食是京城人從未嘗試過的,沒想到竟意外的味,不起眼的小攤位很快就圍滿了人。三文錢一串不算便宜,但也就是三個燒餅的錢,買來嘗個鮮不在話下。
甚至有坐在轎子里的眷,見這里熱鬧便讓仆從過來買上十串二十串。
滿滿一桶魷魚,剛過了午時竟然就賣完了,蘇譽累得滿頭大汗,卻咧得大大的。魷魚圈和魷魚須都是三文錢一串,整只的魷魚則要十文,昨日買了一百只魷魚,全部賣出去意味著蘇譽賺了將近五百文錢!而他買這些魷魚,只花了三十文!
五百文啊!一千文就是一兩銀子,照這麼下去,他一年就能掙上百兩的銀子!一時間,蘇譽的眼中滿是白花花的銀子,長著小翅膀朝他撲閃撲閃。
看著蘇譽傻呵呵地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小貓那琥珀的眼中滿是嫌棄,跟這麼蠢的家伙呆在一起真是丟臉。恰在這個時候,那著華服的小胖子去而復返,安弘澈抬起一只爪子捂住臉。
“不好意思客,都賣完了。”蘇譽角的笑還沒有下去。
“我不買吃的,”小胖子出白的手,指了指蹲坐在錢罐子旁邊的金小貓,“你這貓賣給我吧。”
蘇譽搖了搖頭:“這貓不賣。”
“我拿這個跟你換。”小胖子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小塊銀子,看那個頭,足有三兩!
作為一個窮的叮當響的賣魚郎,蘇譽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多錢,頓時眼都直了,只是理智終究占了上風,一只貓再好看也值不了三兩銀子,不由得蹙眉道:“客要這貓做什麼?”
“此貓膘壯……咳咳,鮮亮,煞是好看,我想……哎呦!”小胖子說著手去抓小貓,結果被干脆利落地撓了一爪子。
膘壯?蘇譽心中頓時警鈴大作,他知道古人也有喜歡吃“龍虎斗”的,這小貓奇特,說不定是什麼特別好吃的品種,才會引得這吃如命的人揮金如土。見小貓抗拒那人的,立時將即將炸的小團抱到懷里,冷下臉道:“不賣。”
說完,也不待那人反應,將家伙什搬上驢車甩鞭就走。
小貓安安靜靜地窩在蘇譽的懷里,在前襟慢慢探出腦袋,仰頭看著他線條優的下。并不算寬實的膛,此刻卻顯得溫暖而可靠,一只貓平日里不過幾文錢,有人給他三兩銀竟然還不賣。嗯,蠢是蠢了點,但還算忠臣,這是貓陛下最后的結論。
回到家里,蘇譽還在心疼那三兩銀子的橫財,但君子財取之以道,這種不義之財自然不能掙……但是,那可是三兩銀子啊!
趁著太沒下山,還暖和著,蘇譽在灶臺邊弄了盆溫水,準備給煙熏火燎了一天的小貓洗洗澡,為了防止被撓,還特意找了布條在手上纏了一層:“來醬兒,咱們洗白白了。”
哼,終于知道伺候朕沐浴了!小貓抖抖,趾高氣昂地跳進木盆里,然后一副大爺樣地著盆邊,尾悠閑地在水里慢慢劃拉。
蘇譽愣了足足三秒鐘,這貓絕對是個怪胎!
天氣還冷,不敢洗的太久,草草的了片刻,蘇譽便趕用干布巾包住小貓,揣到懷里,快步跑回房塞進被窩里。
等蘇譽買了新的魷魚回來,就發現那家伙的已經干了,正在他的床中間睡得四仰八叉。好笑地了那睡得趴趴的小爪子,轉出去收拾魷魚并做晚飯。
黃昏時捕魚歸來的漁船特別多,價格也比早上的要便宜,只是捕到的魚沒有早上的個頭大。經過一番討價還價,蘇譽用五十文錢買了兩百條魷魚,并順手賣了幾條小黃花魚,今日賺了錢,可以打打牙祭。
安弘澈是被烤魚的香味弄醒的,一個機靈翻起來,就見那蠢奴端了一盤烤得焦黃的小黃花魚,旁邊還放著一大碗熬白的魚湯,頓時準備往桌上躥,跑到床邊又猶豫了,剛剛洗干凈的爪子,他可不想再沾染灰塵。
“醬兒,過來呀。”蘇譽見小貓不肯下床,以為它怕高,便手將貓抱到桌上,此舉顯然深得貓心,出爪子獎勵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鼓勵。
味可口的碳烤小黃花魚配上鮮的鯽魚湯,貓生有此足以!吃飽喝足的小貓躺在床上,肚皮朝上,心妙地慢慢晃著尾。宮里的廚也做不出此等味,等以后回宮了,定要把這小奴帶回去,天天給自己做魚吃。
蘇譽沐浴過后,凍得直哆嗦,顛顛地跳到床上,掀開被子鉆了進去,而正在被子上消食的球,頓時被掀到床里面了。
“喵!”安弘澈打了個滾,不滿地爬起來,跳到蘇譽的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愚蠢的刁奴,竟敢搶朕的床位!
作者有話要說: 喵攻:朕的床位豈是爾等凡人可以侵占的!
小胖:就是就是
黃花魚:就是就是
鯽魚:就是就是
小魚:……這明明是我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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