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已是六月下旬,天氣也逐漸悶熱起來,丞相府后花園依舊是一片繁華盛景,各種心栽培的奇花爭相競輝,柳樹自蔭涼,的枝條隨風舞,廊下三三兩兩的丫鬟聚集在一起嬉笑打鬧,一派靜好的模樣。
棲云苑里卻是一片愁云,一個青小丫鬟蹲在小廚房里扇著爐子里的火,一邊輕輕揭開爐上冒熱氣的藥罐蓋子,熬到火候差不多了,用鼻子嗅了嗅氣味,練利落的倒好置于托盤上一路穿過雨榭來到清秋閣里間,
“言冰姐姐,小姐還沒有醒嗎?”清輕手輕腳的將藥擱在桌上,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沒呢,小姐一向膽子就小,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嚇壞了,上不停發著汗,還一直發抖。”言冰放下手上的繡繃,一臉擔憂。
“還不是怪二小姐,這麼熱的天好端端跑假山上做什麼,害我們小姐摔傷了腦袋,這都三天了還沒醒,這麼大的傷口誰知道好了會不會留疤,小姐那麼,留了疤一定會很傷心。”
“噓,小聲點兒,主子的事豈是我們一個小丫鬟能議論的,咱們院里什麼況你又不是不清楚,仔細被聽去你再挨了罰,到時候小姐邊再個心人伺候,讓那等下三濫的鉆了空子,看你不哭去。”
言冰無奈的看了清一眼嘆了口氣。
“現下陳嬤嬤不在,落雪和聽雨挨了板子下不了床,小姐邊靠得住的就咱們兩個了,咱可得警醒點兒。”
“好姐姐我知道錯了,只是為小姐不平嘛,小姐昏迷了這麼久,相爺一次也沒來看過,二小姐半點油皮都沒破,倒是張得不得了,天天心肝寶貝的,真是令人寒心!”清撅著,兩頰吹了氣般鼓鼓的。
“啊”臥房里傳來一聲尖,兩個丫鬟面一變忙放下手里的活計。
紀莞猛的坐了起來,單薄的子還在止不住的抖,昏暗的燈下致的小臉上一片慘白,額上滿是汗水,一雙如星子般明亮的眸子里似有層層黑霧。
臥房里充斥著淡淡的藥香,紀莞緩緩抬眸,映眼簾的是淺綠木槿花紋的帳幔,頭頂是一襲一襲的流蘇,鏤空雕花的窗戶閉著,窗桕中投斑斑點點細碎的,顯得格外寧靜好。
這不是我的閨房麼?我不是死了嗎?怎麼會在這里?紀莞喃喃。
額頭上傳來細的鈍痛,紀莞抬起手想要一卻驚呆了,這雙手好小,皮如牛般細膩,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的很是可。
巨大的疑籠罩著紀莞,這雙手是我的?怎麼會……
的手因為常年刑盡是厚繭與傷痕,早已變了形狀,連指甲也被一一拔除了。
“小姐,你終于醒了,你都快嚇死清了。”清含著哭腔的聲音打斷了紀莞的遐思。
紀莞看著眼前兩張尚且稚卻悉的臉孔,眼框一熱神里有著激和悔恨:“你們是言冰和清?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怪我識人不明才會連累了你們,如今我也死了,曹地府我們也算團聚了。”
“小姐,你怎麼了,我們都好好的呀,言冰姐姐,小姐怎麼說起胡話了,不會真的摔壞腦子了吧。”
清拿手探了探紀莞的臉頰,沒燒啊,難道真的摔出病了?這可怎麼辦呀!小臉迅速垮了下來,涌起兩包眼淚。
若是沒死,又怎會再見到你們呢?紀莞苦笑。
“先別急著哭,清,快去請大夫來。”言冰眉心蹙起,語氣急促。
清吸了吸鼻子噔噔蹬就往外跑。
“小姐,你可別嚇奴婢呀,什麼死不死的,你只是從假山上摔下來傷了腦袋昏迷了。”言冰也有些慌了,出手在紀莞面前揮,“小姐,你都整整昏迷了三天了,可算醒了。”
假山?摔傷?這一切怎麼那麼悉……難道說我…又活過來了…
紀莞只覺不可思議:“言冰,拿個鏡子給我。”
按下心底的疑與升起的希冀,紀莞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如果這是夢,也太真實了,若是真的,紀莞不敢繼續往下想……
言冰將一柄致小巧的鎏金纏枝琉璃鏡擱在紀莞手心里,紀莞迫不及待的朝鏡子里看去。
只見清晰的琉璃鏡里赫然是一張十一二歲小姑娘的臉, 蒼白得近乎明的小臉不過掌大小,兩道彎彎的柳葉眉下是一雙清水般的眸子,小巧的鼻頭這會紅紅的,微微嘟起,顯得憨可,只是飽滿的額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一臉病容,看起來很是憔悴。
這不是十二歲的模樣嗎?紀莞心里無比震驚。
難道真的活過來了!而且還回到了十二歲這年,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言冰!我回來了,我真的重新活過來了,你們也都還好好的,這不是夢!”紀莞激的抓著言冰的手,聲音抖。
小姐不會真的瘋了吧,言冰已然嚇呆,小姐若真有個萬一,要怎麼跟死去的夫人代呀。夫人對有大恩,發誓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姐的,可如今小姐……
紀莞見言冰急的快要掉眼淚的樣子,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是嚇到了,松開言冰的手虛弱的笑了笑:“我沒事,不用擔心,我就是做了個噩夢,夢境太過真實可怕了,到現在還沒緩過來。”
小姐這是在安,言冰還有些愣愣的。
待回過神來,急急的將藥端了過來:“小姐,你先把藥喝了,大夫說了這藥得按時喝,藥效才能好,而且里面加了甘草,不會很苦——”
紀莞未待說完端起碗毫不猶豫的喝了下去,苦的藥水過舌尖帶來‘活著’的踏實讓幾乎落淚。
“小姐,你慢點喝。”言冰目瞪口呆的看著紀莞兩下就將一碗藥喝完,有些懵,平日里喝藥要哄半天的小姐今天……
“躺得太久了,我只是有些。”紀莞淡定的將空碗遞給。
這點苦算什麼,那三年里滿病痛,別說藥了,飯都吃不飽,早就不是從前那個喝個藥都嫌苦養尊優的紀莞了。
能夠有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紀莞心中滋味萬千不由有些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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