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崇歡臉一僵,不敢轉頭看楊大小姐的臉。不知道為什麼,打記事起,他總覺得大堂兄看自己有些不順眼,可所有人都覺得是他想多了。
這一次,也希如此吧!季崇歡深吸了一口氣,一邊道著“大哥便喜歡說玩笑話”一邊帶著楊唯嫻走了進去。
目的便是半靠在鋪著白虎皮塌上臉上蓋著一本話本子的季崇言,因太長無安放,干脆便在塌不遠放了只足凳,一雙便搭在了足凳上。
他并沒有因著這二人的進來移開蓋在臉上的話本子,整個人的舉止顯得霸道而傲慢。
看了眼蓋在季崇言頭上不知哪里來的話本子,季崇歡眼里閃過一鄙夷,他這位大堂兄文采平平,打他記事起便未見這位大堂兄做過一首詩,寫過什麼文章,除了長相比他略好一些之外,也沒有別勝過他了。
能被那些人評上什麼“長安第一公子”還不是因著他是打昭云長公主肚子里出來的?對這個名號,季崇歡是不服的,素日里來也鮮往東院來自討沒趣。
不過今日因著阿嫻的事,不得已過來見見這位祖父他們口中“脾氣古怪”的大堂兄而已。
楊唯嫻跟在季崇歡的后對著蓋著臉的季崇言施禮喚了聲“世子”之后便沒有再出聲。
楊家先前江南走,來長安不過幾個月而已,這位陛下面前的“寵臣”安國公世子也只是聽聞,未曾見過。
正想著,蓋在季崇言臉上的話本子終于被一只手拿了開來,乍見話本子下那張臉的一瞬間楊唯嫻耳一紅,想移開目卻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比起季崇歡溫潤如玉的俊,面前這位安國公世子的如他的人一般霸道而鋒利,就似一柄奢華到極致的神兵,就這麼一臉,便能牢牢占據眾人的視線,以至于都了往日里被夸贊甚多的季崇歡。
“你來干嘛?”便在此時一道語調慵懶的聲音響了起來,季崇言靠坐在塌上懶洋洋的看著面前的季崇歡,目并未分去半點給他后的楊唯嫻,仿佛沒有看到這個人一般。
季崇歡側了下,向季崇言介紹道:“大哥,這是阿嫻,我們正在議親,過兩日兩家便要換庚帖……”
“哦,那又如何?”季崇言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有事說事,沒事就滾!”
被罵了一句,季崇歡臉有些難看,他也不想說這些廢話,可若不是想要向季崇言表名阿嫻不是外人,他何必帶著阿嫻跑到季崇言面前來?
安了一番神不安的楊唯嫻,季崇歡干的開口了:“總之,阿嫻不是外人。如今魏家要被發配去北邊挖礦,魏家舅舅年紀大了,子骨不好,這礦還在山上,哪爬的了那麼高?另外,我還聽說那大北邊的十天半月也不下雨,干的厲害,大哥也知道魏家是從南邊過來了,習慣了多雨,這等地方哪得了?而且此一去就是二十年,就那麼點錢,這罰的也太重了。所以我便想來求求大哥,能不能同陛下求個改判什麼的。”
從季崇歡一開口,季崇言便停下了手里的作斜眼看著他,等他說完,季崇言沉默了一刻,似是認真想了想才開口道:“所以你的意思一則魏家的人子孱弱,爬不上山;二則不習慣干旱;三則就那麼點錢,一去二十年太久了,是也不是?”
季崇言言簡意賅的將季崇歡啰嗦的話整理了一遍。
季崇歡聽罷,連連點頭道:“就是這個意思。”
“好說!”季崇言聞言突然笑了。
這一笑隨著他眼尾的紅痣微揚,霸道之中竟多了幾分艷麗的風。
便是已經同季崇歡進行到換庚帖那一步的楊唯嫻也不由的紅了臉,看他。
“此事不過小事一樁而已,你們且先回梨園宴上,我進宮一趟,待到回來估著事就了。”季崇言說道。
沒想到看似霸道傲慢的季崇言居然這麼好說話,不止是季崇歡就連楊唯嫻都有些意外,同季崇歡離開時,還特意朝季崇言欠了欠。
季崇言低頭把玩著腰間的玉玨,仿佛沒看到一般。
楊唯嫻卻不覺他無禮,舅舅家的事連父親都不肯出頭,這位看著不好相與的安國公世子卻不過一句話便肯接下來,應當也是個面冷心熱的。
安國公府離皇城不遠,季崇言又是個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子,答應了季崇歡當即便出了府,這一來一回,待到回府時還不到兩個時辰,聽到小廝傳訊的季崇歡忙推了又一的花箋令,匆匆趕到了東院,一進門便問:“大哥,魏家的事辦妥了嗎?”
季崇言點頭,漫不經心的坐回塌上,道:“放心,我答應你的一定辦到。”
季崇歡聞言頓時一喜,還不待開口問他魏家改判后的況,“弟心切”的季崇言便著玉玨主開口了:“魏家不去北邊挖山礦了,改去南邊地下挖煤了。”
季崇歡一下子懵了。
季崇言院子里的小廝機靈的很,眼看形不對勁,還不待兄弟二人手,便連忙跑出東院去將國公爺和國公夫人請了過來。
眼見一向明事理的祖父祖母來了,還在糾結著要不要手的季崇歡松了口氣,畢竟他是個讀書人,打架這種事還沒怎麼做過。君子口不手,他自恃理足忙將事前后說了一遍,還未來得及看國公爺和國公夫人的臉,他便憤怒的質問季崇言:“大哥,你怎能如此?”
“我怎麼了?不是應你所求嗎?”比起季崇歡的憤怒,季崇言的聲音依舊懶洋洋的,漫不經心的同季崇歡講著“道理”。
“你說魏家舅舅子骨不好,礦在山上,爬不,眼下煤礦在地下,是不是不用他爬了?”
“你又說魏家上下是打南邊來的,習慣了多雨,北邊干旱,他們定然不習慣,如今煤礦在南邊,雨水充足,是不是不存在干旱困擾了?”
“你還說就那麼點錢,一去二十年太久了,我見煤礦價高便特意同舅舅說了,將他們挖的礦抵作錢財,待到抵滿了那麼點錢便將魏家上下送回京城,你說說,我哪里沒有事事依著你的想法來了?”
這話一出,原本臉難看早想發作的國公爺和國公夫人卻忍不住對視了一眼,隨后,國公爺的目在隨他二人前來的幾個客人中掃視了一番,隨手找了個戶部的王大人問了問這魏家此去會“改判”多久。
王大人聞言細細算了算,臉頓時變得微妙了起來,他看了眼那廂憤怒的季崇歡,略略遲疑之后便向國公爺和國公夫人回道:“聽聞南邊煤礦最厲害的礦工一日挖的煤抵作工錢是一百五十文,魏家上下此去北,不對,是南邊統共七十六口人,若是每個人都能挖到這個數量,以魏家……呃……牽連上的那筆錢財數目來看,大概要挖個幾百上千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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