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朝見所有郎君都只顧裴道珠,頓時暗暗咬牙。
連忙岔開話題:“不知九爺想參加哪個社?”
蕭衡只盯著裴道珠,并不搭理。
陸璣笑道:“韋姑娘有所不知,玄策與我們不一樣,他平日里只山山水水,不際飲宴。這趟來瓊花閣,還是我千說萬說才把他請出來的。”
韋朝不暗暗失。
很快又雀躍道:“九爺,我打算參加舞社,我的白纻舞一向不錯,今年春天的花神節大演,我想競爭花神的角。”
蕭衡收回視線,繼續往瓊花閣走:“那很好啊。”
得到了他的鼓勵,韋朝很興,邁著小碎步跟上,繼續喋喋不休地展示自己的天真無邪。
而裴道珠盤算著自己即將到手的侍,眼里彩更甚,的小臉也更加明艷。
注視著蕭衡的背影,瓣微微翹起。
蕭玄策對,到底是存著幾分憐惜的吧?
……
到了瓊花長亭,其他郎君郎已經落座。
顧燕婉正喝著茶,見裴道珠進來,臉上掠過冷笑。
剛剛們還在爭論,裴道珠敢不敢來赴宴。
大家都說,昔年裴道珠風無限,如今從天之驕淪落塵泥,連親事都沒有著落,這般落魄境,就該好好躲在深閨才是,哪敢出來被人笑話?
也是這般認為的。
卻沒想到,裴道珠當真敢來。
金梁園在座的都是達顯貴的子,也不看看自己什麼份,一個落魄世家的兒,蕭老夫人請,還真就敢來了?
既來了,就要做好被取笑的準備。
園中無趣,拿當個樂子也是不錯的。
顧燕婉放下茶盞親自上前,笑著牽住裴道珠的手:“正說著妹妹呢,妹妹就來了。”
裴道珠不聲地出自己的手,挑了蕭衡邊的位置落座,姿態端莊婉約:“說我?不知說我什麼?”
眼風掠過在場的郎們。
昔年裴府鼎盛,在圈子里不知道多麼風,眼前這些郎都曾或多或地結討好過。
如今落魄了,這群人就想群結隊地看笑話。
人冷暖世態炎涼,不過如此。
可是,怎麼能們如愿?
們想看灰心喪氣、自卑無助的模樣,偏要活得轟轟烈烈,偏要們艷羨妒忌。
顧燕婉示意婢上茶。
笑道:“今兒太好,大家來的時候各自帶了兩箱書,趁著空閑,一起曬在了瓊花長亭東面兒。我跟們說,妹妹家中藏書最多,可們不信。妹妹這趟過來,定然也帶了書,不如也拿出來曬曬,們開開眼界。”
當今世,紙張昂貴,書籍更是昂貴。
一本書全靠傭書手工謄抄,須得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字跡方正不能抄錯,抄完裝訂好了,再售賣給達顯貴,因此售價頗高。
藏書的數量,往往代表著一個家族的財力。
裴道珠端起茶盞,眼睫低垂,吹了吹碧茶湯。
藏書?
家的書早就被父親賣了,一本也沒剩下。
顧燕婉明知如此,卻還要當眾問,可見居心不良。
抬起眼睫,面容沉靜:“你們曬書,我卻不必。”
顧燕婉玩味:“妹妹何出此言?”
裴道珠微微一笑,出青蔥似的食指,點了點自己的額角:“讀過的書,都牢牢記在這里了。若是曬,也該曬曬我這個人才是,還曬書做什麼?”
長亭寂靜。
蕭衡捻著佛珠,淡淡掃一眼。
這裴家小娘子生了一顆七巧玲瓏心,口才也十分伶俐,只可惜,沒用在正途上……
郎君們則報之以驚艷的目。
他們都知道裴家落魄,顧燕婉故意發問,不過是想給裴道珠難堪。
可是裴道珠的回答,既顧全了彼此面,又十分詼諧幽默,半點兒也沒有損害熱鬧氣氛,當真是很會做人了!
對面的蕭榮看著裴道珠,目里難掩吃驚和欣賞。
從前和裴道珠是未婚夫妻時,只當是個了無趣的木頭人兒,時時刻刻都要保持端莊致,哪怕出去游船逛街,也一頭發都不能,宛如彩雕木偶似的,令他渾不自在。
沒想到,也有如此狡黠的一面。
顧燕婉無言以對,只能暗暗咬牙。
還想再說點什麼,蕭榮道:“既然人來齊了,那就開始吧。我參加棋社,道珠妹妹呢?”
裴道珠聲:“我也參加棋社。”
聽見參加棋社,眾悄悄松了口氣。
裴道珠的琴書畫舞都是頂尖,們比不過,如今去參加那無聊的棋社,們就有出頭的機會了!
開始報名了,瓊花長亭立刻熱鬧起來。
因為舞蹈直觀,又最是賞心悅目,因此參加舞社的郎最多,其次才是琴和書畫。
參加棋社的郎,竟然只有裴道珠一個。
一眾郎圍著顧燕婉,忍不住低聲議論:
“下棋有什麼好玩兒的,枯坐半日,無聊至極!”
“黑白對弈晦艱難,哪有別的好玩兒!”
“裴道珠一向明,今天是腦子進水了嗎?”
“……”
裴道珠端坐著,始終保持著笑容。
心里,卻是暗暗委屈。
若有選擇,當然也想參加喜歡的舞社,昔年一舞京師,天底下再沒有人比跳得更好。
可是……
沒有舞和繡鞋。
所以說錢財十分重要,家財萬貫未必歡喜,可是無分文,一定很難歡喜。
顧燕婉輕搖團扇,又湊了過來,滿臉關切道:“妹妹的舞是最好的,怎麼報了棋社?可是因為買不起舞的緣故?妹妹若是不介意,我那里有一舞可以送給你,雖然穿過了,但布料刺繡都是極好的……”
“倒也不必。”
裴道珠脊背直,毫不猶豫地拒絕。
雖落魄,但也是堂堂世家出來的,絕不食嗟來之食。
正兒八經:“在我眼里,手談風雅,不比別的差勁兒。更何況連朝廷都以棋設,建立九品段位制度。我雖是兒,卻也想為國手,將來為國爭。所以,多謝表姐意了。”
顧燕婉再次無言以對,只得惡狠狠扇柄。
這裴道珠一臉正氣凜然,仿佛有多下棋似的!
呵,多麼虛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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