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次日清晨,荷花早早的起來生火做飯,待吃完了早飯,四拿了一塊餅子,背了草筐出門,出門前跟荷花說中午不回來了。
荷花追出去道:“我跟您一塊兒去吧,您帶我認識認識藥草,今後我能幫著您幹。”
四道:“你跟去幹嘛,在家伺候你男人是正經。”說完背了竹筐走了。
荷花聳了下肩,衝著四的背影頑皮的吐了下舌頭,回屋去了。
屋裡,長生正在疊被子,其實荷花已經疊過一次,可顯然並不合長生的意。他把被褥全都攤開,一條條重新疊過,像大姑娘繡花兒似地認真。
作為人家的媳婦兒,荷花有些過意不去,上前道:“我來吧。”
長生沒理,繼續幹自己的。待被子疊完,歪著頭似是檢查了一會兒,覺得滿意了便點了點頭,轉又打開了一旁的櫃子,從裡面拿出了一個小木盒。荷花好奇,湊過去看。長生這會兒似是才意識到荷花的存在,摟著盒子警覺的著。
荷花訕訕笑道:“有什麼寶貝啊?”
長生抱了盒子,微微低頭,瞇著眼道:“不給你看。”
荷花臉上掛不住,哼道:“給不給,一個破木盒子我還不稀罕看呢!”說完扭頭出去了。可出了屋子又架不住好奇,半掩了門,過門兒往裡張,但見長生把盒子往桌上一倒,從裡面咕嚕嚕滾出一堆花生來。長生把花生一個一個擺好,數了一遍,挑些小的裝進自己的口兜,把剩下的又小心翼翼的裝進盒子裡,放回櫃子。
荷花暗自好笑,傻子就是傻子,一盒花生還怕我看搶了的怎的?搖了搖頭,走開了。
整整一個早晨荷花都在忙活,把各個屋子收拾了一遍,待準備洗手做午飯的時候卻發現長生不見了。剛剛收拾四那屋的時候還看見長生在他們屋門口傻站著天兒,一轉眼的功夫卻不知跑哪兒去了。在院子裡喊了兩嗓子,沒人應,又到大門口張,也沒他的人影。
荷花有些擔心,只想長生是個傻子,害怕會出什麼事兒。撂了手裡的活兒出去找,把村中能想到的犄角旮旯兒都找了一個遍也沒見長生的影子。這會兒當真是著急了,也顧不得新媳婦兒的臊,只在路上問村裡人可見到長生沒有。
連問了幾個,終於有人說看見長生背了鋤頭下地去了。知道長生沒丟,荷花鬆了口氣,可又聽說他下地幹活兒,這心又揪了起來。長生家僅有的半畝地全都給了爹做聘禮,如今他又去哪兒種地?別不是傻呵呵的又跑那兒去了吧。
正想著,便見小寶從遠呼哧呼哧的跑了過來,拽了胳膊急道:“姐,你快去吧,姐夫和咱爹在地裡打起來了!”
荷花一聽立時往田裡跑,一旁的村民聽見有熱鬧看,也紛紛跟著趕了過去。
荷花趕到的時候,長生正一個人拿著鋤頭默默的幹活兒,而爹則氣急敗壞站在一旁,一邊擼袖子一邊招呼大寶把長生拉出去打。大寶看看爹又看看長生,為難的沒敢。荷花爹急了,抄了把鋤頭就要往長生上招呼。
“爹!”荷花驚呼著把爹喊住。
荷花爹看荷花來了,罵道:“你這死丫頭!昨兒才嫁出去今兒就幫著人家算計自己爹了!這地分明是他給的聘禮,怎的才一個晚上就想不認賬!這是我家的地了!你趕把你男人給我拉走!”
荷花見了眼前這場景已猜得是怎麼回事兒,也不管爹怎麼罵,徑直走到長生邊,沒甚底氣的道:“長生,回家吧。”
長生本不理只埋頭幹活兒,荷花也不知該怎麼說,只手扯了扯他的袖子,道:“長生,這不是咱家的地了,咱回吧……”
長生聽了這話停了作,抬頭著理直氣壯的道:“這是我家的地,是我爺爺留給我的地。”
荷花被噎了回去,無言以對,看著長生的神又覺得對不住他。荷花爹見了,罵道:“你們兩口子一唱一和的演大戲呢?!你把地給我就是我家的了!你敢反悔耍賴別怪我不客氣!”
長生本不看荷花爹,只梗著脖子對荷花大聲重複道:“這是我家的地,是我爺爺留給我的。”
荷花爹罵道:“你別給我裝傻!這是聘禮你懂不懂!我閨給你做了媳婦兒!這地就得歸我!”
長生愣了一下沒聽懂,迷茫的著荷花。荷花被他的心虛,咬著脣低了頭。
長生怔怔地想了想似乎是搞懂了,轉頭對荷花爹道:“那你把你閨領回去,我不要做媳婦兒了。”
荷花爹氣得跳腳,指著長生鼻子撕破了臉罵道:“你這王八蛋想耍無賴啊!我閨昨兒的你家門兒,都NND跟你睡一覺了,你今兒說要退回來!你當我們姓李的好欺負不是!大寶!抄傢伙給我揍死這王八蛋!”
大寶原還有些猶豫,聽長生竟說要把荷花休了的話,氣也上來了,立時拿了鋤頭要手。
荷花忙上前一步擋在了長生前面。
大寶道:“姐,你走開,我揍死這混蛋給你出氣!”
荷花爹罵道:“你犯賤啊!人家都NND不要你了,你還護著他,你要不要臉了!”
荷花站在那兒,低著頭不言語。覺得自己不是不要臉,而是早就沒臉了,長生和爹一人一句直把了個,活生生的晾在眾人面前當笑柄,不抬頭也能看到周圍村民是用怎樣的眼在看 ,甚至覺得能聽到他們心裡的竊笑。這會兒只恨不得大寶手裡那鋤頭一下子掄在太上,死了乾淨。
可這會兒死不了,還不得不面對這份尷尬的窘境,只得用力的攥了拳頭,用指甲掐著自己的手心,低聲道:“爹,您先回去歇著,我勸勸他。”
“勸個屁!”爹罵道,“這是我家的地,你憑什麼讓我走!你把他給我弄走!”
荷花又轉了,拉著長生的胳膊道:“長生,咱們回家吧。”
長生也不理,也是生氣似地用力甩了胳膊,荷花不防被他帶了一個跟頭,坐在了地上。
大寶見了瞪了眼要往上衝,荷花連忙爬起來去攔,只還不待站起來,便有圍觀的村民上來攔了大寶。眾人熱鬧也看夠了,眼看真要起手來,便紛紛上來圍著荷花爹勸和。
有說:“你跟一個傻子較什麼勁,你這兒氣個好歹的,他卻傻呵呵的未必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有說:“你就讓他幹唄,反正這地是你的,就當白使喚傻子給你幹活兒了。”
有說:“到底是你婿不是,你打壞了他,罪的還是荷花。”
村民你一言我一語把李氏父子拉走,荷花爹走前還不忘對荷花嚷嚷:“就這一回,明兒再讓我看見他來,打折他的!”
眾人散了,地裡只剩荷花和長生。荷花仍是癱坐在地上,看著長生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繼續悶頭幹活兒。不氣他剛剛說的話,也不氣他把自己推倒了,甚至還有些覺得對不住他。這是他爺爺留給他的地,留給他和他活命的地,卻因為而失去了。
從知道要嫁給長生那時開始,荷花就一直沒覺得嫁給個傻子有什麼不好,就在今天早晨還覺得這樣的日子比在家挨爹的打罵白眼要好得多,這會兒大概才是真正意識到自己今後將要面對的是怎樣的生活。
長生在地裡幹了整整一個上午,荷花就在田壟上坐了一上午,待太升到腦瓜頂上的時候,長生才直了腰汗扛著鋤頭往家走,荷花也拍拍屁上的土跟上。一路上不得有村民因上午的事兒對他們指指點點,荷花臉上臊得很,只低著頭假裝沒看到,遠遠的跟在長生後面回家。
進了家門長生撂了鋤頭便進了屋,荷花則洗了手去做午飯。待飯做得了便進裡屋去長生吃飯,長生卻是把的小包袱收拾好塞進了懷裡,道:“你回去,我不要你做媳婦兒了,你把我家的地還回來。”
荷花接過包袱放在了一邊兒,道:“飯做得了,吃飯吧。”
長生又拿起了小包袱塞進荷花懷裡,一邊往外推,一邊大聲道:“你走。”
荷花抱著包袱被長生推搡到了門外, 險些又栽在地上。長生從裡面把門關上,上門栓把擋在了門外。
荷花在門上低聲喊話:“長生,開門,讓我進去。”
裡面沒有應聲,過門荷花看到長生扭頭回了屋裡。又拍了幾下門,終歸是徒勞。
時午飯時候,田裡幹活兒的男人們三三兩兩的往家走,路過家門口,都要好奇的打量,那眼神直讓荷花臊得無地自容,把懷裡的包袱藏了藏,可本藏不住,知道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村裡人都得拿的笑話下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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