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給月半開了藥單，并且代了一些平日里注意事項，以及預防措施。

李叔去拿藥的時候，兩個人坐在醫院的走廊上等著。路燈昏黃，在病房傳出一兩聲貓喃，像是有把茸茸的刷子掃過許珩年的心頭，抑制不住的。

實際上，他是真的到了。

剛才借著燈看了下手背，發現紅腫了一片，想必兩只手臂也是未能幸免。

而唐溫并不知道。

此時正坐在座椅上哄貓，這會兒月半的神稍微好些了，稍微吃了點大廳護士給的小魚干，怕它口，想著去給它接點水。

唐溫穿著許珩年的外套，袖子有點長，兩只小手努力向外抻著，跑到咨詢臺旁的飲水機那兒墊著腳接水。

本來臺面的高度就已經到了唐溫的頭頂，飲水機又被放在了咨詢臺上，連紙杯都夠不著。

護士這會兒也去了洗手間，空的，沒人能幫。

費勁兒地墊著腳尖，一只小手拉著臺面，卯足了力氣去抓擱置在飲水機上方的紙杯袋子。

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個袋子的角兒，不知何突然響起幾聲狗，嚇得臉蒼白，一個用力不小心將袋角扯了下來。

“呀——”低了一聲，下意識地抱頭蹲在地上，閉上眼睛。

不出所料，裝著紙杯的塑料袋“啪”地砸在的頭頂，又綿綿地彈起來，落在腳邊的地板上。

睜開眼看向一旁，還好，紙杯還裝在塑料袋里，沒有灑出來。

正徘徊在走廊看廣告屏的許珩年聽聞聲響，轉過臉來，看見正蹲坐在地上，噘著角去抓疊的紙杯。

“怎麼了？”他急急地走過來，球鞋的聲響依次敲亮了頭頂的聲控燈。

“我想接點水。”角，站起來，抱著疊的紙杯，看了看飲水機，又看了看許珩年。

昏藍的燈映照在他清雋的側臉上，像是一汪暗沉幽深的海洋。

兩個人大眼瞪大眼地互盯了幾秒，直到頭頂的聲控燈都滅了，才皺著臉嗡里嗡氣地說：“我夠不著……”

許珩年：“……”

他這才看見后的飲水機，會意之后，三兩步走過去接過手里的杯子，出一個來，將剩余的重新放回機蓋。

飲水機的“咕嘟”聲在寂靜的走廊里尤為擾耳。

這時站臺的小護士也回來了，懷里還抱了一只不知道從哪個病房溜出來的貓，只見它“喵嗚”地了一聲，兩只貓眼瞪得像銅鈴似的，一愣不愣地盯著出水口“嘩啦啦”的水流。

唐溫看著許珩年接水的作，眼尾一掃，突然看見他發紅的掌心。

小臉疑地湊過去：“你的手怎麼了。”

他下意識地了一下手掌，輕咳一聲，聲音有些低：“沒事。”

就在他端著紙杯要遞給唐溫的剎那，貓突然從護士的懷里躥出來，橫沖直撞地撲到許珩年手肘上，茸茸的爪子按住他的手臂，隔著袖低頭就啃。

他被嚇了一跳，手里的紙杯也掉到了地上，水灑了一片。

小護士一驚，連忙繞過來撈起那只小貓，抱在懷里。

唐溫也嚇傻了，過胳膊去抓許珩年的手，迫切地問：“怎麼樣？沒咬著吧！？”

一旁的小護士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嚇到你們了，不過不用擔心，這只貓還沒長牙。”

話音剛落，許珩年就打了個響亮的噴嚏，看得唐溫眼神一，還沒開口，他就接著又連續打了好幾個……

小護士看了眼他長滿紅疙瘩的手心，皺起眉來，疑地問：“你對貓過敏嗎？”

“啊！？”唐溫愣住。

許珩年吸了下鼻子，刻意避開的目，緩緩點頭。

小護士有些納悶地嘀咕起來：“看你這過敏還厲害的……”想了想又安似的說，“沒關系，回去涂點藥膏就好了。”

在懷里的小家伙不老實，拽著的領子玩得不亦樂乎，一看，連忙跟兩人暫別，抱著小貓匆匆往房間里走去。

空的大廳里又只剩下他們兩個。

夜已深，走廊顯得格外清寂孤涼，墻面上的掛鐘“吧嗒吧嗒”地響著。

許珩年將地上的紙杯撿起來，順手扔進一旁的垃圾桶，又重新拿了一個新的紙杯，接滿水，遞給唐溫。

愣愣地接過，瓣微微抖，漆黑的眸子里逐漸亮起著晶瑩的。

“不啊……”小心翼翼地開口，耳熱地抬起頭來，語氣里帶了三分哭腔。

“沒事。”

他輕輕地說，抬眼看去，發現微紅著鼻尖，小臉皺，一副隨時都會哭出來的表，不由心頭一，出手去拽。

“早知道我就不養了，”越想越難過，眨了幾下眼，豆大的眼淚順著臉頰落下來，咬著喃喃地說，“誰都照顧不好。”

有點氣自己，沒有顧及到許珩年，也害得月半生病送醫院。

積攢已久愧疚像洪水決堤般發了出來……

許珩年最見不得哭，看到這番景，不手忙腳起來：“不是……這不是你的錯。”他口齒不清地解釋著，有些張無措。

涼風從窗口傾灌進來，吹進他的脖頸。

他蹙著眉頭看著眼睫上輕的淚珠，翳了翳，抬起手來，將溫熱的掌心落在的腦袋上，安地了兩下。

的發溫細的，像是茸茸的兔，在掌心里撓的他心。

面紅耳赤的。

唐溫一怔，略微紅腫的眼睛淚汪汪地看著他，角干涸。

“別哭了。”

他干凈的嗓音格外溫和，像三月撲面的春風，輕地拂進心底。

片刻，唐溫覺得許珩年的眼睛宛若蜿蜒的銀河, 連夜空滿布的星都黯然失。

像患了失語癥般虛握著手指，心口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