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那些話之后,氣氛一時凝滯。
虞莞暗恨自己松了警惕,對著薛晏清時竟放肆至此,一不小心把真心話口而出。
薛晏清的臉上閃過一莫名,自己何時有了這個規矩?
然而,他瞧見虞莞那憤之極、恨不能以袖掩面的模樣,突然又不想開口解釋。
待虞莞臉上消弭了大半,他才緩聲說道:“我并無那樣的規矩。”
先前用膳時從不說話,是看虞莞小心翼翼不敢直視他目的樣子,怕貿然開口嚇著。
“不過既然夫人肯與我頑笑,縱然有這個規矩,也當充作無才是。”
虞莞懷疑自己聽錯了,寡言刻板的薛晏清怎麼可能會開玩笑呢?
看著對面男子面上平靜無波的神,一時間訥訥難言。
……還是吃橙子吧。
七月并不是嘗蟹的好時節,不過云南道的橙子被當作貢品,一路快馬獻京畿,味道很是獨特。
虞莞手中的銀箸剛掀開蟹釀橙上的小蓋,橙子獨有的馥郁清甜就隨風而散。
“好香。”贊道。
這道菜顯然費了膳房不心思。蟹難剝易碎,然而盛在小盅中的卻很是足。蟹被沿著紋理切細,過了一道蔥姜蒜的炒制后,與鮮黃橙一同被熬煮。熬羹狀后,又在其中添了些許鹽與蜂提味,既能保留橙子的鮮香,又不至于口。
虞莞舀了半勺送中,酸甜的橙羹中的蟹迸發出獨有的鮮味,一時間百味在齒間炸開,卻毫不顯得紊。蟹韌彈牙,越咀嚼香氣越是彌漫,令人胃口大開。
也算吃過不奇珍,然而,在吃到這盅蟹釀橙時仍是忍不住慨嘆。
薛晏清見吃了,自己才挑開橙蓋品了一口。
不知何時起,他只有瞧見虞莞口之后,自己才能從這些味中汲取味蕾之。
虞莞吃得起興,酸甜之使人胃口張開,桌上其他菜肴也比往常味了三分。
一時間,竟忘了先前的赧以及這一餐要說的正事。
“太和殿口諭,你可聽說了?”薛晏清放下銀箸,冷不丁問道。
虞莞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
薛晏清卻把的遲疑當了不解,劍眉一皺:“白芍不曾告知于你?”
“并非如此……只是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罷了。”差點害得白芍背了黑鍋,虞莞不好意思地了發鬢。
“此事……殿下有什麼考慮?”心中有諸多猜測,難以確定。
薛晏清卻道:“圣心難測,也不必測。但是那些大臣們的想法卻難說。”
“這次皇父下旨,命令眾臣攜子前來。父子同朝為臣的本就不用恩旨便可出席,來的多半是年齡尚小、尚未做的。”
虞莞一思索:“是這個理。”
“出席的員之子們未必各個天資聰穎,但是卻絕不會愚鈍。”
天資聰穎……虞莞突然想到了虞家,那個名義上的弟弟據說小時候是出了名的神,被趙英容如珠如寶地護在手心。
這次……他也會來麼?
“夫人在想什麼?”薛晏清見眼神飄忽,問道。
“若是皇帝看中了神,生了考較之心,是否……會破格授?前朝并不缺乏先例。”
“不無這種可能。”
薛晏清又將朝中出挑的青年為一一講述了一遍。虞莞最開始還聽得起興,到后來人名多了,只記得這家三公子那家二公子,腦中一片混沌。
忍不住問:“他們皆是真才實學之人?”
“自然。”薛晏清說。
虞莞突然明白過來,薛晏清向提起這些人名時,眼中的熠熠神明晰可見。
這些人恐怕是他早已相中的人才。
薛晏清不曾朝時,就已留心朝中人才。沒記錯的話,此時的薛元清還把目放在那一畝三分地,天天維持著孝順仁義的虛假面皮,搖著尾在熙和帝面前搏寵呢。
果然是高下立判。
臉上浮現清淺微笑,把話袒得直白:“必有一日,這些人將為殿下所用。”
虞府中,趙英容自從聽聞虞振惟帶來的消息后,心中一刻不肯平靜。
自兒草率出嫁后,許久沒有緒這般高昂過。
在廊廳中來回背著手來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詞:“要不要把蔚蘭從國子監接回來呢……”
虞振惟從廊中經過,正巧看到這一幕。
“夫人這是怎麼了?”他不去直接問趙英容,反而詢起邊的婢。
婢遲疑到:“夫人想把二爺……”
“老爺!”趙英容一下子撲過來抓住虞振惟的手臂:“圣令已下,不如提前接蔚蘭回來,好準備準備面圣事宜!”
虞振惟略想了想,同意了:“這事你去辦吧,國子監那也要提前請好假。”
趙英容應了一聲,喜不自,連虞振惟那走向妾室房中的背影都沒那麼討厭了。
已然折損了一個兒,虞振惟又是個靠不住的,往后恐怕只能指依靠這個兒子過活。
幸好蔚蘭聰明爭氣,早早進了國子監中,每旬的考測皆名列前茅。
這次圣上難得下了恩旨,當命令蔚蘭好好準備,搏取圣心,一飛沖天!
康寧宮中,太后邊的侍總管帶來消息。
“荒唐!”太后聽完,立刻拍了下黃梨木桌子,振得那木桌抖了一抖。
“哎喲,您可別生氣,小心些。”邊的嬤嬤趕快拿起那只拍桌子的手細細查看。
只是手心有點充發紅,松了口氣。
“含舒,你說說看,圣上這是要干什麼,干什麼啊!”太后又氣又怒,對嬤嬤道。
到底是養大了熙和帝的人,說話也比平常人了幾分忌諱。
含舒嬤嬤卻不敢像太后這般肆無忌憚,只道:“陛下英明,所做之事自然有其道理。”
“唉。俗話說知子莫若母,他雖不是我肚皮里出來的,卻是我帶大的,他有什麼想法,我怎麼會不知道?”
眼下兩位皇子相繼年,三皇子卻不過是個頭孩子。朝中多半人都以為儲位會在長子與次子之間角逐而出。
但是召一批聰穎的大臣之子宮,屆時指給幾個年齡小的皇子做伴讀,這些大臣就自綁在了年皇子的船上。
“皇帝這是在敲打大臣,也是在敲打兩個孩子呢。”
說到這里,太后就不肯再說下去了。但心深,還藏著不可與外人言的憂——
若是這一舉,把底下皇子的心養野了呢?
這廂太后還在嘆氣,皇帝車輦已經一路行至康寧宮外。
熙和帝大步邁進宮殿:“給母后請安了。”
“說曹,曹到了不是?”太后飛快收拾好臉上的表,裝作與含舒嬤嬤聊著天的樣子。
含舒極為配合地行禮:“圣上,方才太后娘娘還要念叨您呢。”
“念叨朕什麼?”熙和帝接過宮遞上的冷巾,一邊臉一邊問道。
“這……”含舒嬤嬤一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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