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穿越以來，方應正式讀書的第一天不知不覺過去了。一男一在一起讀書，效率也許會很高，也許會很低，但方應覺得今天果不錯，至超出了自己的預計。

陪讀的人收起書冊，道了一聲告辭，回家去了。第二天，又如約而至，帶來的還是論語一冊，並繼續在適當地時候爲方應背誦朱子論語集註。

方應也很這種學習方式，但今天正在溫習時，卻聽到了一個消息，稍微打斷了一下他的讀書進程。

他那族叔方逢時幹了一件算得上驚天地的事——在端午節當日，縣尊在縣城南門外青溪邊上與民同樂，觀看龍舟大賽時，方逢時突然闖到縣尊駕前，當面告狀。

方逢時告的不是別人，正是雄霸花溪十幾年的里長程開泰。告的主要罪名有悖逆倫常強迫婚嫁、徭役不均欺百姓、橫行無忌毆傷村民等等八條，並向縣尊呈上了有程開泰簽押的婚嫁文書等證據。

方應聽到上面這些消息，驚訝之餘也不得不嘆一聲，人民羣衆是有創造力的，潛力被引導和挖掘出來後不可小視。

方逢時的行爲看似膽大，其實抓住了三個要點。第一，抓住了縣尊出衙時機，得以當面告狀，省去了中間環節。不然按照正常程序，向衙門裡遞進狀子後，在胥吏中過手時很容易出問題，不知有多貓膩發生在這些環節。

第二，抓住了縣尊與民同樂時機。此時端午龍舟盛會，本縣很多士紳在場，縣尊就是擺樣子也得擺出與民做主的姿態，不會直接打回去。

第三，程開泰這樣的里長怎麼說也是爲府做事的，被告刁狀很常見，所以需要一定的維護力度，縣尊不可能不考慮到這點。如果只告一條罪名或許會被認爲是告刁狀的刁民。

但方逢時這次擺出八條罪名集中上告，又拿出了一點確鑿證據，那麼看在縣尊眼裡就不是那種無事生非的刁民了，須得認真對待。

方應原本以爲方逢時他們拿著證據會與程開泰妥協，真沒想到他們居然把程開泰往死裡整，倒是小瞧了他們的狠勁。不過這一切暫時跟自己沒有關係了，還是繼續讀書罷。

又過了幾天，方應聽到消息說縣尊免掉了程開泰里長差役，併發配程開泰、程開山、程懷南等人到鹽場爲苦役三年。

隨後縣尊迅速任用方逢時承擔里長差役，大概是收夏稅的時候到了，里長差役不可空缺。

五月十五日是夏稅開徵時間，夏稅的標準還是以米糧爲統計單位，但形式上可以按方比例折絹、折、折麥。不過這幾個月一直是糧食缺時候，所以很有用春麥繳稅，一般都是繳納生，也有用絹匹的。

佔稅收大頭的秋糧由糧長負責收繳，但夏稅由里長負責。所以新上任里長方逢時的首要任務就是收繳花溪三村的絹稅額，並解送到縣庫，當然順帶有耗羨銀若干。*

開始忙碌之前，新任方總甲到方應院子裡坐了坐，打算與方應商議施政方針政策。方總甲的政見主要有兩點——

“今年正稅之外的損耗羨餘銀子，全部由下花溪程家負責！他們補償多年來我們方家的損失！”

“前總甲的三家換徭役主意不錯，爲叔也可以效仿，但要換換形式。今年是換第一年，那就從程家起，徭役全部先攤派給下花溪程家承擔！”

方應當然看得出，這就是赤的報復，似乎和程開泰的行爲沒什麼本質區別。不過屁決定腦袋，他吃飽撐著纔去反對方逢時的做法。

新總甲見方應確實沒心思在這些上面，便曖昧的看了眼樹蔭底下的蘭姐兒，知趣的拍拍土要走。

方應想起什麼，連忙又住他，吩咐了幾句。方逢時拍拍脯，一口答應下來，然後才離開了。

日子在讀書中一天天過去。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方應覺得自己漸漸已經進了這種狀態。

一切都是爲了考試！就連當前他都能剋制住，過著禽不如的日子，但有些事註定避免不了。

這日有七八個不速之客出現在院子外面，隔著籬笆道：“方應在不在這裡！”

方應扭頭看了幾眼，都是陌生人，卻不知是從哪裡來的，看樣子倒像是遊於街市的無賴惡。但可以肯定，他們這幾個村子中絕沒有這樣的人。

那爲首的盯了幾眼方應，囂道：“看歲數大概你就是方小哥兒？你欠了別人三十兩銀子，今日到期，想好怎麼還債了麼！”

原來是討債人，方應突然明白了，這幾個人明顯就是縣城裡白梅姑娘指使來搗的。

這年頭就有這種人，平素遊手好閒，專一負責上門討債、撒潑打賴，攪得欠債人家不能安寧。更嚴重的是，還慣會糾集團夥在欠債人家裡打搶，迫人典當家產甚至賣還債。好似他上輩子印象裡的討債公司。

果然，便見這幾個人站在院門口那裡，開始破口大罵起來。如果猜得不錯，這是他們的第一板斧，方應想道。

“欠債還錢，天公地道，你這小賊才，莫非想當個圖賴鬼不！”

“看你人模狗樣的，卻也是個皮囊貨，勸你把自己賣個好價錢還債！”

“別是和小娘子鬼混逍遙忘了債務罷！爺爺們能替你逍遙，可替不了你還債！”

從縣裡來的無賴們一邊污言穢語的大罵，同時還在猛烈的踢打籬笆。沒幾下子，籬笆搖搖晃晃倒塌了一截，出缺口，七八個無賴想要闖進來的話，算是暢通無阻了。

方應倒沒什麼，猶自鎮靜，蘭姐兒卻嚇得花容失，連連倒退。

正當此時，卻見數十村民聚了過來，一個個手持各式農，神不善。上花溪村子不大，這羣無賴在方應這裡鬧出如此大的靜，早就驚了全村人。

最近經過羣毆衙役和與程家械鬥兩場戰役，上花溪村民不但提高了凝聚力，還大大鍛鍊了膽量。這次看到深追捧的小相公方應遭了難，便自發自覺的來幫忙。

那爲首的無賴見狀喝道：“爺爺我在縣衙裡做牙子的！今天是替人來討債，欠債還錢，上了公堂也是這個理！不相干的人不要搗！”

新里長方逢時正意氣風發時候，他哪管得許多？幾個無賴也到方家地面上囂張，簡直不把他放眼裡！更何況小相公早有過吩咐，一直防備著這種惡意討債的事。便大喝一聲：“鄉親們打！打完了扔出村去。”

七八個無賴雖然人數不，又囂的厲害，兇神惡煞的頗能嚇唬老實人。但在聚集起來的上花溪村民眼裡，再橫能橫的過譚公道？

從縣城來的無賴們當即像是被破了氣的皮球，被打的只能抱頭鼠竄卻無可逃。三十多個圍住七八個，足夠讓他們跑不掉了。

不多時，七八個無賴都滾在地上眼看有進氣沒出氣了。方總甲嚇了一跳，擔心真出人命，連忙了停。同時指揮村民將這幾人都丟到了村外的路邊上，讓他們緩過氣後自行滾蛋。

這事還不算完啊，方應嘆口氣。那白梅姑娘心狹窄，對父親恨意滔天，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今天這出惡意擾，說不定只是個開場而已。

————————————————————————————

思路理順了，今天儘量多更新！